酒肆中发生的事,不过一夜时间就传得沸沸扬扬。
有的说,沈鸿煊仗着皇室身份,对偶遇的女子大打出手,最后惊动了巡检,双双被带走问话;有的说,将军府的嫡小姐因不满惠帝指婚,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男子,想给皇家戴绿帽子,结果男子反水了;还有的说,将军府的嫡庶小姐,因同时爱上沈鸿煊,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二女争一夫”的丑剧。
总之,这件事过后,将军府和沈鸿煊在众人面前出了个大丑,沈鸿煊因与逃兵有勾连,至今还在兵部接受讯问。
兵部大堂。
“袁大人呐,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跟那个姓韩的真是偶然间遇到的,不信你去查!我一个堂堂的皇子,锦衣玉食,犯得着和一个逃兵有来往吗?”
在回答了近百遍同一个问题后,即使比其他犯人的待遇优厚,沈鸿煊也快扛不住了。
当初是梁琴把韩立介绍给他的,说此人多年不回京城,与各派系之间毫无关系,不怕被扯上官司。谁知道官司是没有,直接就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袁文炳皮笑肉不笑,今年是他做兵部侍郎的第五个年头,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在官位迭换的大盛朝稳到今日?
“这可说不准啊……”袁文炳斟了一杯茶,“韩立在大牢里都招了,说是收了银子,特意来破坏陈王与成国公府的联姻,这件事三皇子又怎么解释?”
沈鸿煊没料到韩立的骨头竟然这般软,顿时如坐针毡,辩解道:“袁大人说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他只说收了钱,但是点名说收了我沈鸿煊的吗?”
“这倒没有。”袁文炳一时语塞。
韩立捱不住拷问,一进兵部就召出是受了韩氏的指使。袁文炳本想直言,又记起来秦颂的嘱托,说万万要把韩氏撇干净,不能和韩立扯上一丁点关系。
秦颂与韩氏毫无血缘,袁文炳不懂秦颂为何这样偏袒,而且是在韩氏给国公府泼粪的情况下。但秦颂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等闲不会求人,今番特意求到兵部,最后是尚书卢大人亲自下的命令,答应帮其隐瞒。
若是在平时,袁文炳不一定听卢大人的。但秦颂公忠体国,在大盛朝的威望非同一般;而且这次诬陷的是秦颂的女儿,既然秦颂本人都不追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将军府家的两位小姐,早就由惠帝作保,还没进兵部大门就被送回府了。
现今,就只有沈鸿煊和韩立两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还在兵部。
沈鸿煊本来心虚得很,得知没有证据,立刻挺直了腰杆。
“既然没有,还不快放我回府!”
“那恐怕不行。”袁文炳恢复威严,将茶杯搁到案上,“三皇子想出去,还需在大牢待够十日才行。”
“你说什么?”沈鸿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堂堂皇子,你敢让我蹲大牢?就不怕我告到父皇面前,降罪于你吗?”
袁文炳掏掏耳朵,恨不得直接告诉沈鸿煊,就是惠帝点名,让他在牢里蹲十天的。
“那就请三皇子出来再告吧,下官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也不停留,叫了几个小兵把沈鸿煊押进大牢。
沈鸿煊活了近二十年,头一回遇到这么憋屈的事,想他天潢贵胄,竟然也要蹲大牢。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袁文炳油盐不进,就算惠帝来了也不一定给面子。沈鸿煊只好忍了委屈,等找到机会,再图报复。
英武将军府,吴淑兰和吴沁兰姐妹双双跪地。
做了几个月国丈梦的吴文华,被酒肆内的事打击得体无完肤。在看到跪着的两姐妹后,心中的怨气别提有多重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为什么会碰到一起?”
“父亲,我……”
“闭嘴!”吴沁兰刚要开口,就被吴文华打断,他指着吴淑兰道,“我要听你说!”
酒肆里的羞辱历历在目,吴淑兰双眼通红,确认面纱服帖后,才缓缓开口。
“父亲容禀,今日之事全都是因为沈鸿煊。前天夜里,他往女儿房中传纸条,约女儿到缘河南段的酒肆中一会,并让女儿自称秦姑娘,称他为韩公子,说不想让外人得知。哪知韩公子另有其人,这一定是他用来羞辱女儿的计谋。”
“那你为何赴约?”吴文华气愤地问。
说沈鸿煊为了羞辱特意找人假扮,吴文华是不信的。两家联姻,再用他的势力帮助沈鸿煊夺位,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沈鸿煊就算再好色,基本的大局观还是有的,不可能目的还没达到,就过河拆桥。
吴淑兰捏紧拳头,语气羞愤,“皇上指婚,女儿自然不敢反对,但沈鸿煊花名在外,女儿想看看他的人品总没有错吧?难道就因为这个,他就可以对我横加羞辱吗?”
听到“指婚”二字,吴文华心虚地看了眼旁边的庶女,敷衍道:“既然知道圣命不可违,他的人品又有什么关系?你还能悔婚不成?”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尚且不能反抗,又何况女子?吴淑兰比谁都明白,生在官宦之家,永远都只有被牺牲的命,只不过她长得丑,一直拖到今日才被利用。
如此,她是不是还要多谢沈鸿煊的不嫌弃之恩?
吴淑兰越想越气,直挺挺地跪着,再不发一言。
嫡女向来刚烈,吴文华知道问不出什么,转头看向庶女。
“说吧,你又为何出现在那里?”
吴沁兰刚想回答,抬头见吴文华目光闪烁,想到旁边还跪着嫡姐,支吾道:“沁兰与三皇子是偶然相遇,他听说我也是将军府的,就想向我打听姐姐的事。”
“嗯。”吴文华赞许地点点头,“那你们又为何到酒肆里去闹?”
“事情是这样的,”吴沁兰心虚地低下头,“当时路过酒肆,三皇子说店里的女子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他未过门的嫂子,就想进去看看。当时人很多,又都是些男人,我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就没有跟进去。直到后面闹大了,才勉强挤到里面,但是已经晚了。”
吴沁兰的说辞,与今日在兵部听到了一样。吴文华之前还怀疑,吴沁兰是因为想挤走嫡姐才行此下作之事,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责罚也无济于事,还是看皇上的意思吧。”吴文华颇有些无奈道,“你们且下去休息,没有我的允许,私自不得外出。”
“是。”姐妹俩齐声答应,起身往门外走去。
临到门口,吴沁兰又停了下来。
“父亲,那个逃兵的事……”
“放心,”吴文华胸有成竹,“那件事不会来找你们的,你可知道,你们是皇上亲自保下来的,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别想到将军府来提人。”
听说是惠帝作保,吴淑兰的目光愈发黯淡。
吴文华看在眼里,拍着她的肩膀道:“婚期既近,皇上没有开口,你还是安静待嫁吧!”
说着看向吴沁兰,后者微微点头,呼唤吴淑兰一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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