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媚姬的倒台,韩立也因为出卖边防图被判凌迟。
韩氏的嫡子秦颐,因与韩立合谋绑架官宦子女,被抓入监牢。
秦颂为官多年,一向不徇私情,这次却念在死去父亲的面上,不忍秦氏嫡支断绝,屈尊到官府为秦颐求情。
惠帝念在秦颂拼死保住熙州的份儿上,加上有沈安之在旁边求情,破例宽恕了秦颐的罪责,只判了流放一千里,但是嫡支的财产必须全部充公,后人子女也不允许踏足京城半步。
与秦颐有相同遭遇的还有吴文华,他因为站错队,私下投靠沈鸿煊,被惠帝一贬再贬,最终沦为庶人。庶女吴沁兰,也被沈鸿煊连累,关在刑部大牢。
曾经的英武将军府,只有嫡小姐吴淑兰独善其身,被惠帝送回府后,又按她本人的意愿,跟随虎威将军刘大人学习兵法武艺,以待日后为大盛效力。
端午节的那场荒唐的婚礼,吴淑兰之所以能够摆脱吴文华的算计,全靠惠帝运筹帷幄,事先派七醉把她救出来,要不然现在蹲大狱的就不是吴沁兰,而是她了。
困扰一世的梦魇终于解开,秦飞云一身轻松,跟着沈安之出外游玩。他们首先去了南街的如归楼,在那里叫了一桌好菜。
自从戈蓝一伙人被抓,如归楼又成了无主之地,沈安之财大气粗,念着这座楼是他和秦飞云的定情之地,眼睛都不眨就买了下来。
时隔半年,如归、宾至又重归一家所有。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沈安之邀秦飞云去一个地方,出发前还特意带了一个包袱。
包袱的结很牢固,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撞击声,外面却看不出是什么。秦飞云连猜了好几遍,沈安之都笑而不语,也不打开来看。
拐过几条街,沈安之停在一处小门外。
“你走后门上瘾了是吗?”秦飞云看着面前不起眼的兵部后门,猜测沈安之到这里来的目的。
沈安之笑出声,“你就不好奇,我干嘛总喜欢到兵部来吗?”
不用沈安之提醒,其实上次来,秦飞云就已经满腹疑心了。
明明沈安之什么职位都没有,就是个闲散的王爷,偏偏兵部的人个个礼遇,连左侍郎袁文炳都一改公事公办的原则,给沈安之大开后门。
以前她还可以猜说,是沈安之天潢贵胄的身份,让兵部的人开了先例,但现在沈安之都这么问她了,肯定不会是简单的答案。
她想了一想,认输道:“我猜不出来。”
“跟我来就知道了。”沈安之故意卖关子,开了后门走进去。
秦飞云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走过暗巷,兵部后堂的灯光又照射过来,只是这次,再没有魏大人过来和他们说话了。
借着夜色,秦飞云看到四周高墙上暗影重重,人数比之前还多出一倍,就连四角骑楼上操控连弩的兵士都多出几人,显然是受到矢车人在城内肆意制造血案的影响。
过了后堂,袁文炳所在的房子灯火通明,秦飞云满以为沈安之又会去找袁文炳请示,却不料沈安之一改上次的路线,径直下了地牢。
秦飞云追上沈安之,问道:“没有袁大人的手令你能进去吗?”
“这么好奇,等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沈安之脚步轻快,几步就下到底层。
地牢中陡然关进了许多监犯,原来的人手不够,尚书卢大人便从兵营调了一些人过来,充作临时的看守。
这些人都没见过沈安之,一看到陌生人进来,二话不说就架起长枪,把沈安之和秦飞云团团围住。
“监牢重地,尔等胆敢擅闯,活得不耐烦了吗?”
秦飞云不知道沈安之来此的目的,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就在她好奇沈安之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见沈安之掏出一块腰牌,那群人看了,全部把长枪放下,恭恭敬敬地让到两边,施礼道:“属下见过右侍郎大人。”
“你是右侍郎?”秦飞云颇为震惊,“右侍郎不是没人吗?怎么变成你了?”
“以前是没人来着……”沈安之故作姿态,“可自从我回到京城,陛下觉得我精明强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非要我当这个右侍郎不可,不当就发火,我也是没办法,谁让我太优秀呢。”
为了显示自己是因为才能才当上右侍郎的,沈安之故意称呼惠帝为“陛下”,免得守卫以为他是靠父子关系上位的。
秦飞云听了差点翻白眼,当下绕开沈安之,一个人往地牢深处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挖苦他:“是谁说的你寡言少语?我看真应该赏他两耳光,这样的谎话也说得出来。”
沈安之哈哈大笑,快走几步,跟在秦飞云后面进去。
地牢里昏暗无比,每间牢房前只有一盏油灯照明,灯芯细短,连里面关了几个人都看不清楚。沈安之轻车熟路,径直来到最里面的一间。
“来人把这扇门打开,我与他有话要说。”
守卫依言开门,把监犯带到受刑室,并锁在铁柱上,然后关门出去。
案犯头发披散,弯腰驼背,像个上了年纪的膏肓病人,秦飞云看不出是谁,猜测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便跟在沈安之后面,随便找地方坐了。
沈安之卸下包袱,递到秦飞云手上。
“不是要他吃吗?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是你亲自喂,还是我代劳?”
“什么?”秦飞云感到莫名其妙,一脸困惑地接过包袱。
包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十分紧实,秦飞云早就好奇里面“哗啦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犹豫,两三下就把包袱打开。
出乎她的意料,包袱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堆破碎的瓷片。
秦飞云刚想问为什么,又想起沈安之说的话,诧异道:“他是沈鸿煊?”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得知茶具里有毒,她是说过要让沈鸿煊吃掉这句话。
“要我代劳吗?”沈安之又问。
监犯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秦飞云不能确信此人是不是沈鸿煊,于是走到他面前。
然而当她把那人的长发撩起,露出鹰鼻蓝目,不是沈鸿煊又是谁?
“他怎么成这样了?”秦飞云好奇。
“没事,只是中了药。”沈安之说着,从桶里舀起一瓢水,泼到沈鸿煊脸上。
冷水一激,沈鸿煊立刻打了个哆嗦,眼神逐渐清明,恶狠狠地看向秦飞云。
“好啊,你个贱人!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说罢大叫着朝秦飞云扑过去。
然而沈鸿煊不爱习武,被秦飞云轻轻一闪就避了过去,他自己也被锁链困住,前进不得半分。
“有本事就杀了我!老子时运不济,投生错了人家,不然哪有你们活命的份?”沈鸿煊困坐在地上,嘴上继续叫嚣。
沈安之嘲讽道:“三弟劳碌半生,好不容易娶了亲,却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留下,真是可惜了你的‘雄才大略’,无人继承啊,啧啧……”
沈安之阴阳怪气,好一顿挖苦,沈鸿煊明明听到,却眼神闪烁,并不答话。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沈安之哈哈大笑,“莫非三弟金屋藏娇,有子女遗落在外?”
闻言,沈鸿煊终于不安起来,嘴上还是笑着:“二哥在说什么?做弟弟的可听不懂……”
秦飞云不欲和沈鸿煊废话,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们说什么,你最清楚!难道你以为梁琴藏得有多天衣无缝?告诉你,那不过是雕虫小技,陛下稍微开下金口,京城的地都能被翻一遍,找到梁琴,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听闻梁琴有恙,沈鸿轩再也坐不住,抓住沈安之的脚踝,哭求道,“二哥,念在咱们兄弟一场,你放了她吧,她什么也没做,求二哥不要赶尽杀绝!”
“他当真什么也没做吗?”秦飞云怒不可遏,“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想到前世的结局,秦飞云泪眼朦胧。
“当初我跪在地上,和你一样苦苦哀求,愿意以一命换国公府上下所有人,然而你是怎么做的?先赐我一杯鸩酒,看我喝了,再把父亲的人头送到我面前,你那时何曾可怜过我?我没有亲手杀她,就已经是对你仁慈了!”
秦飞云怒火中烧,全然不知道在沈鸿煊的梦里,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好多次。
“原来都是真的,真的……”沈鸿煊喃喃自语,终于明白秦飞云为什么对他态度大变,好像换了一个人。
“实话告诉你吧!”秦飞云大笑,“得知你入狱,梁琴害怕到流产,禁军找到她时,她只剩下半条命在,你们的儿子,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了!”
秦飞云的怒火还没发泄完,却见沈鸿煊体如筛糠,嘴里不住地重复“都是真的,儿子,都是真的”,竟是疯了。
这一刻,秦飞云如释重负,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飞云。”
沈安之张开双臂,心疼万分地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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