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来到八月中秋,到了秦飞云和沈安之成亲的日子。
天还未亮,秦家的亲戚就已经齐聚国公府,灯火通明,满堂的陪嫁箱子,几乎快摆到院外。
秦飞云坐在房中,任由请来的喜娘为自己开脸、打扮,手心满是燥汗,一颗心七上八下。
明明前世也是嫁过人的,今天却格外紧张,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身上,别提有多吓人了。
暖雪倒是一脸喜气,跟在喜娘后面学艺,兴奋得不成样子。
“你能不能别晃了,让我安静会儿。”秦飞云祈求地看着暖雪,两只大眼睛像小鹿一样可怜。
“好吧。”暖雪颇为不舍,一步一回头地退到门外。
进入八月,秦飞云就开始忐忑不安,作为贴身丫鬟,暖雪自然能清楚地感受到。
听说很多快成亲的女子都有这种变化,害怕夫君对自己不好、害怕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害怕生计困难。
但是秦飞云嫁的是当朝陈王,二人早就倾心相许,不必担心关系不好;再者陈王产业很多,惠帝也赐了新的府邸,以后不会住在宫里,并且蒋氏淑妃已逝,根本不存在婆媳关系;至于生计困难,那就更不可能了!陈王有多少钱财,只怕是几位皇子里面最富的。
所以暖雪想不通,她家小姐有什么好焦虑的?
其实暖雪担心的和秦飞云想的完全不在一块,秦飞云因为前世嫁过人,思虑更多的是婚后的生活,心里总是害怕,怕沈安之会变成和沈鸿煊一样的人。
那种困锁牢笼的感觉,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暖雪出去了一会儿,又在门口探头探脑。
“小姐,彩翼和春玉姐姐等在院里呢,说要看看小姐。”
秦飞云坐直身子,知道担心也无济于事,冲暖雪招招手。
“让她们进来吧,你也进来。”
“好嘞!”暖雪闻言大喜,打开房门,和彩翼、春玉一道进来。
“小姐,您真好看。”彩翼眼前一亮,想再说什么,又想不出什么好词,只好看向一旁的春玉。
春玉老成持重,为人又细心,在天心院养伤期间,深受宁诗宜的喜欢,现如今,已经被调到天心院伺候了。
春玉从怀中取出新绣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角上。
“小姐就要嫁给陈王,我和彩翼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合作绣了一对荷包,祝小姐与王爷百年好合、幸福永久。”
两只荷包,一只绣的是并蒂莲,一只绣的是连理枝,绣工虽比不上宫里的,但蕴藏的心意,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秦飞云拿在手上,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谢谢你们。”她说道,露出今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落日余晖,嫁妆从国公府出门,抬出去好几条街,一直绵延到陈王府。
沈安之坐在马上,不时回头看后面的轿子,嘴角几乎快翘到天上。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满京城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街上人山人海,到处喜气洋洋。
随着喜轿停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轿内,秦飞云满怀紧张,颤抖着把手递出去。
眼睛只能看到方寸之地,然而红影一晃,当沈安之稳稳当当地把她搀出喜轿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落地,她突然就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手一下子就不抖了。
“放心走,有我在呢。”
声音近在耳边,像羽毛一样,在心海里划出异样的涟漪。秦飞云微微一愣,温柔笑道:“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在。”
主婚人是礼部尚书李文韬,长须及襟,一脸福气。
惠帝坐在上首,笑容和蔼,为这对新人祝福。
吉时已到,李文韬整理形容,得到惠帝示意,缓步走到堂上。
“一拜天地,后人及第添福气!”
“二拜高堂,阖家欢聚喜满堂!”
”夫妻对拜,夫妇相亲又相爱!”
三拜过后,秦飞云在沈安之的搀扶下起身,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水满腮。
沈安之把秦飞云交到暖雪手上,连连嘱托,一直看到二人顺利进房,才放心留下,陪宾客一起饮酒。
新房里,龙凤喜烛烧得亮堂堂,秦飞云坐在床上,一颗心又开始狂跳。
“小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沈安之知道今日要累秦飞云一天,提早让人准备好了膳食,刚刚特意给暖雪交代过,怕秦飞云饿着。
从卯时开始,秦飞云就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妆容复杂不说,连衣服也比平时多出好几层,为了减少出恭次数,她连水都不敢多喝,更别提吃东西了。
暖雪连忙揭了盖头,又服侍秦飞云把头上的钗环都拿下来,顶了一整天,秦飞云终于感觉脖子是自己的了。
草草吃完一餐,门外有人报告,说闹洞房的来了,秦飞云赶紧端坐喜床,让暖雪帮她盖好盖头,等屋里收拾好,脚步声也到门口了。
闹洞房本来是秦飞云很害怕的一件事,前世的时候就被沈鸿煊的狐朋狗友调笑过一番。好在沈安之知道一切,只许几个文弱安静的人进来,对了几句诗,就把她放过去了。
闲人散去,房里只剩下主仆三个,暖雪吹了蜡烛,只留床前两盏,默默关门出去。
“饿吗?”
微弱的酒气,飘飘荡荡地从盖头底下钻进来,秦飞云捏着袖口,轻声回道:“刚刚吃过了。”
“那就好。”
秦飞云感觉右侧的床往下一塌,沈安之坐到身边,心又揪了起来。
“你好像很紧张。”
“嗯。”秦飞云点头,双手不自然地揉搓。
“我也一样。”沈安之笑道,伸手过来,握住秦飞云一只手。
两手相触,说不清谁的汗更多,秦飞云噗嗤一笑,心里突然就轻松了。
沈安之也觉好笑,轻轻掀起红盖头。
眼前的人艳光四射,沈安之的呼吸为之一窒,良久才说了一句:“后悔了,钦天监的时间怎么定得这么晚,该打。”
混迹江湖,沈安之的酒量一向很好,况且今天有惠帝在场,又有几位王爷奉命挡酒,他根本没喝多少。
他把盖头放到一边,替秦飞云散了头发。
“夜深了。”
明明不是头一次成亲,秦飞云的脸却红了,她“嗯”了一声,翻身背对沈安之。
红帐四合,龙凤喜烛一寸寸燃烧,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盖过房内的所有……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