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邈的路好走了许多。

    再走过一遍这条路,她才发觉对手并不多狡猾,只是她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她过去将中心放在南疆王身上,总还对他抱着一丝希望,如今想明白了。妨碍大事的人该死就早些除掉,死了就死了,生者为大。

    “叶施主。”南疆高僧对她行了礼,在王府外站开一列。对面就是柳惊风遣来的景都官员,皆是满脸喜色。

    “多谢大师今日光临寒舍。”叶思邈微微颔首。

    今日便是她的继位大典。

    难为悟明短短十几日就说动了这些老僧人,整个南疆的舆论偏向叶思邈。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叶思邈要成南疆王。柳惊风的这些人帮着她名正言顺接过了南疆官府的管理,虽要分柳惊风一杯羹,好在所要没让她伤筋动骨。

    太阳晒得她脸发烫。秃鹫在山头上起起落落,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天蓝得像一块蓝色的琉璃瓦,落着几点惨白的云。今日的天气好得出奇。

    “少主。”下人抱着一挪赠礼走过来,“有人要见您。”

    “今日是我接位的日子。”叶思邈低声道,“不见闲人。”

    “少主,他说是朱家的人。”下人小声说,“有要紧事找您,还说您一定要去。”

    “噢?”叶思邈挑了挑眉,“那人在何处?”

    “在后院等您。”下人答道。

    “叶施主可是有要紧事?”一旁的悟明和尚低声问。

    “去见个人,就一会儿。”叶思邈说,“麻烦大师替我照看片刻。”

    “叶施主,记得午时,仪式可就要开始了。”悟明和尚提醒道。

    叶思邈应了声,随着下人到后院去。

    “悟明大师,叶施主这是?”南疆僧人奇怪道。

    悟明叹了口气:“叶施主心性慈悲,处死这些为祸南疆的人,心里却有亏欠,估摸着是在大典前再去看看,安抚魂灵。”

    叶思邈听了心里发笑。难为这和尚,一张嘴颠倒黑白。

    她一路走到后门。

    路口生了棵桃花树,正是开桃花的时节。树上一树桃花,比太阳光还要夺目。树干上的血迹擦不太掉,只得留在树干上。

    “叶思邈。”那人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叶思邈的目光才从桃花上收回,打量一番眼前人:“你是?”

    眼前的青年她并不陌生。

    “朱敬岩。”青年笑道,“朱辞镜喜欢叫我废物皇兄。”

    “送死?”叶思邈修长的手按上腰间长剑。

    “不再谈谈么?南疆王。”朱敬岩不紧不慢道,“有些消息,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叶思邈兴致缺缺,抽出长剑:“一个蛰伏几年的废太子,我可不信你手里有什么东西。”

    “和朱辞镜有关系。”朱敬岩忙说。

    “说。”叶思邈握着剑,对着他的胸口比划两下。

    “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靠近你,又要靠近你做什么么?”朱敬岩笑着说,“还有姓柳的皇帝,他心底怎么看你们?”

    叶思邈提剑的手微微一颤。

    一片桃花落在她剑尖上。

    *

    “辞镜,走快些。”徐有容催促道,“我等不及了。”

    “等等柳惊风…”朱辞镜说到一半才想起柳惊风不在,便改口道,“我会快些。”

    好像柳惊风不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她还是照样的奔波在景都的城西城北,读书读到夜里,月亮照在她的书卷上。只有看着窗子前的空瓶子,里面没有糖葫芦,心里才空落落的。

    “他早走了。”徐有容不满道,“想他做什么?他这么些年可都没找过你。”

    “我们有的是事要忙。”她又补充道,“辞镜,大事业呢,就别念着那坏东西了。”

    “有容,思邈和他都不在了。”朱辞赶上她的步子,“思邈怕是不会回来了,今日她就是南疆王了。”

    比起上一世早了整整两年。这才是在学宫的第一年,上辈子的这时候叶思邈还挺讨厌她,看见她就要明目张胆排挤一顿。

    许多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叶思邈的人清早来敲了一回她的门,送了枝南疆的桃花。说是南疆王府的桃花,桃花下埋着叶思邈的兄弟姊妹。

    “她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南疆王了。”徐有容挽着她的手,“几个月前还是只知道射箭的小姑娘呢。”

    “不说这个了。辞镜,你真是好厉害。”徐有容换了个话题,“策论都没写完,榜首还照拿。”

    “我也没料到。”朱辞镜说,“应当是先生出于同情批的。”

    她心里更相信是先生压根没看完。这只排榜不发考卷的考评,他扫个开头扫个结尾算不错了。

    “算了吧。”徐有容撇撇嘴,“可别谦虚了,你这是发挥失常拿了榜首,只比我们这些凡人啊,前个几名。”

    “大头呢?大头垫底来着?”徐有容问她。

    “关心他的做什么。”朱辞镜道,“总归是无关紧要的人。”

    “思邈不在,心里难过。”徐有容委屈巴巴道,“我就是喜欢将自己的喜悦建在人家的苦痛之上嘛。他辛苦那么久,死皮赖脸求人,拿这个名次,而我们两个都名列前茅,他不气死才怪。”

    前边的路口站着个人,戴着顶滑稽的大红帽子。见朱辞镜来了,扭过身子,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这不是大头公子吗?”徐有容故作惊讶道,“这是拿了什么名次呀?榜首还是榜二?”

    朱辞镜目光游离。

    徐有容在嘴上总是不愿饶人,不将人气得面红耳赤她就吃亏似的。

    只见那大头公子,硕大脑袋“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小爷…名次怎么会差!”

    “噢?那说来听听。”徐有容不禁咯咯笑出了声,“你爹听了不会不认你吧?可别说出去丢脸了啊。”

    大头公子气得发抖,又碍着徐有容的身份不敢对她口出恶言,只得道:“徐有容,可别欺人太甚。”

    “嗯好,所以您考得怎样呢?”徐有容游刃有余地逗弄着他,“还戴着帽子呢?挨家里打了?不嫌丢人?”

    “朱辞镜,你又使什么下贱手段!”大头公子说不过徐有容,转而去逼问朱辞镜,“你怎么可能拿榜首?”

    “嗯好,所以您考得怎样呢?”朱辞镜笑着重复了一遍徐有容的话。

    路旁的桃花也开了。这种树南疆有,这儿也有,开起花来确实漂亮。尤其是吸饱了血的,花苞尖儿都透着浅红。

    “你就没点羞耻心么?”大头公子咄咄逼人,“你这种人拿榜首,可真是先生瞎了眼了!”

    “嗯好,所以考得怎样呢?”徐有容得了趣味,反问他。

    “朱辞镜!”大头公子捏紧了拳头,“我说过榜首得是我的!”

    “嗯好,所以考得怎样呢?”朱辞镜笑着问。

    她同徐有容一人一句,愣是气得大头公子说不出话来。

    街上忙碌的景都人,见这怪异的三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更看得大头公子心中怒火更盛,对着行人吼了几句。

    “什么毛病啊?”路过的大爷愤愤道。

    “挺乐的。”徐有容感慨道。

    “别让他跟着了。”朱辞镜摇摇头,“一会儿谈事情,带着他总不方便的。”

    “好吧。”徐有容停了下来,挥了挥手,“大头公子,就坐在这儿。”

    “谁听你话?”大头公子不屑道。

    “那我告诉楼姐姐。”徐有容笑着说,“楼姐姐可想和你增进同窗之情了呢。”

    大头公子打了个冷战,坐上了长椅,缩缩脖子:“呵。”

    “到了。”朱辞镜道。

    “朱姑娘。”中年男子出门迎朱辞镜。

    她同徐有容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这院子稍微旧了些,里内布局还算合理。原本是作茶楼的。

    “朱姑娘出手大方。”中年男子满脸堆笑,“我收拾好了东西,明日就可正式交付。”

    “多谢了,李叔。”朱辞镜接过锁匙。

    她在景都盘下了座院子。打算请几个物质上有困难的同砚来,闲时做做先生,教授课业。景都贵族子弟扎堆,里头读书不好的占一半,还一半读书好的,还想更好,又压过别人一头,考入学宫。行化学宫是一等学宫,学子的学业水平不至于太离谱,来教授课业合适不过。

    如此学子可以利用课余时间,拓展人脉,同时获取一笔收入。朱辞镜也能借此结识他人。来雇先生的世家贵族,也能充实世家子弟的课余生活,同时和以后的官员打好关系。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这院子既可作教学场所,在无人是也可作学子们温习功课的地方。她留了人在后院煮茶,摆上几本书籍,供人翻阅。

    中间一层有她做担保,又省去许多风险。加之她和徐有容就是两块金字招牌,一个榜首一个榜二。

    朱辞镜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嗒作响。

    “有容,那大头公子是谁家子弟来着?”朱辞镜笑着问。

    “景南商行的。”徐有容心领神会,“明日就去找他父母,先拿他试行看看。我看他挺闲的,该抓去读书了。”

    坐在长椅上的大头公子无故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头上的大包。

    “我爹今日是不是又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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