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谢敏又寒暄一阵,谢敏借口有事先走,郑清婉躺在软塌上对着差两针绣好的寝衣一言不发。

    事情发展得太快,她的事业版图刚刚打开,她心心念念的火锅店甚至都还没开起来,她就要直面死亡这个问题了。

    毕竟穿书这些天,唯一让她感叹穿书好的地方就是商机遍地。做生意是她在这陌生环境里为数不多的爱好。

    要是谢毓的爱也跟生意一样可以量化,看得见差异就好了。可惜,爱本变化莫测,她没有这个金手指。

    远在皇宫的崔若瑾尚不知郑清婉心中所想,她正被后宫诸事烦扰,“一个个地都来找本宫要钱,平日里批下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自打崔若瑾接手宫中事物,再好的耐心都被打磨得消失殆尽,她正一腔怒火处理着公文,贴身宫女妙意一脸慌张地进来,禀道“主儿,不好了,玫嫔摔倒见红了。”

    崔若瑾立马放下手头的文书,惊叫起身“身边的丫鬟都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一个人在殿里能无缘无故摔倒?太医!太医去了没有?”

    妙意跟着崔若瑾快步走着“叫了,江院正已经过去了。皇上也在去的路上了。”

    崔若瑾火速上了撵轿,“必须得在皇上之前赶到,脚程再快些。”

    轿夫丝毫不敢怠慢,铆足了劲,终是又快又稳地把撵轿停到了景阳宫前。

    景阳宫已是乱作一团,宫人们见到崔若瑾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

    崔若瑾略过她们,径直进了主殿,只见江院正埋头跪在地上,见崔若瑾来了,忙叩首行礼道“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江院正快快请起,玫嫔的胎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了?”

    皇上把玫嫔的胎交给崔若瑾看顾,她并不希望玫嫔出任何事故。

    江院正又行了一礼“回皇贵妃娘娘,玫嫔娘娘她不愿让老臣把脉一观。老臣惭愧,暂时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崔若瑾气到无语凝噎,胎都要保不住了,还不愿把脉一观,她走到里间,一把掀开帘幔,只见玫嫔躺在床上五官扭曲,掐着贴身侍婢紫珊的手凄厉地喊着疼。

    崔若瑾也不废话,指着紫珊,肃声地问道“你是怎么服侍得玫嫔,昨儿胎象稳固,怎么今儿就不慎滑倒见红了?”

    玫嫔抢过话头“姐姐息怒,这跟紫珊没有关系。”

    “我没问你。”崔若瑾直接打断了玫嫔的话,语气冷硬“身为一宫掌事宫女,办事不力,藐视宫规,来人,把她拖下去。叫江院正来把脉。”

    “啊——”玫嫔情绪激动起来,大喊一声,道“嫔妾的肚子,姐姐此时动我身边人,莫不是想让嫔妾死不成?”

    “妹妹拖着不让太医医治才是真的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崔若瑾一改从前的端庄持重,言语有着毋庸置疑地肯定“让江院正过来把脉,否则,我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玫嫔苍白着脸,动了动嘴唇,但她见崔若瑾眼神如刀,目光坚定,知她言出必行,瞬时安静下来,不敢再夸张地叫喊,只得道“让他进来吧。”

    紫珊在旁还想说些什么,被玫嫔按住噤了声。

    江院正得了准予,立即细细地检查起了玫嫔的状况。

    正此时,谢珣也赶到了景阳宫。

    一番见礼请安后,谢珣忙问道“孩子有无大碍?”

    崔若瑾看向江院正,江院正跪地禀告“回皇上,皇嗣并不大碍。不过,玫嫔娘娘这一摔,胎相确实不如从前稳了,臣开几副保胎固本的药,将养着就好。”

    “可玫嫔宫里人说玫嫔都见红了,也是无碍?”崔若瑾不放心又追问道。

    江院正疑惑地皱了下眉,心里怪道玫嫔胎相不至于落红见血才是。可皇贵妃娘娘既然说了,他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就顺着她的意思说“如若只是见红但量微,于皇嗣可能也无要紧伤害。不过,为保皇嗣平安,玫嫔娘娘还是卧床修养一月为宜。”

    “既如此,江院正快点去开药吧。”谢珣安了心,语气也舒畅起来,“那玫嫔你这一月就不要下床了。朕有空会过来瞧你。”

    “皇上”那厢玫嫔听出皇上想走之意,想开口挽留,可见崔若瑾笑兮兮地看着她,不由得改了口“嫔妾谨遵圣意,会好好看顾龙胎,不让皇上失望。”

    谢珣就喜欢玫嫔的小意温柔又识趣,听她这么说,态度也柔和了很多“很好,等你生下皇子,朕就晋你为妃位。皇贵妃作证,不会骗了你去。”

    “谢皇上厚爱。”

    崔若瑾的脸上又绽放出得体标准的笑容,在一旁补充道“玫嫔妹妹可是要好好保重身体,万不能再惯着身边不仔细的奴才了。”

    “哦?”谢珣严肃起来,“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怠慢朕的爱妃?”

    玫嫔略有些讪讪,“是皇贵妃娘娘担心过度了。嫔妾这儿一切都好。”

    “是吗?”

    玫嫔不愿再与皇上和崔若瑾周旋,突然哎哟一声,像是体力不支“容皇上和姐姐见谅,嫔妾实在撑不住了,想休息一会儿。”

    皇上本也不打算多留,最后叮嘱了一番,就带着崔若瑾走了。

    “今晚朕宿在你那里。”谢珣出了景阳宫的大门回头对崔若瑾说道。

    崔若瑾微福了下身“皇上恕罪,曜儿过两天就要搬到仁英殿去,他说今晚想跟臣妾一起。”

    “是吗?”谢珣恍然大悟状,“原来曜儿都要五岁了!”

    崔若瑾对他对孩子的忽视似乎习惯了,不痛不痒地说“皇上说得是。曜儿下月十二就正式满五岁,可以开蒙练武了。”

    “那正好,你叫曦儿今晚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谢曜和谢曦是崔若瑾的一双儿女。崔若瑾刚满十五岁就被召入宫,入宫两月就怀了身孕有了谢曦,是为三公主。生完谢曦,又不到一年,怀了谢曜,是为六皇子。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崔若瑾才能在三年时间内稳坐贤妃之位。也可能是频繁生育对她造成了伤害,四年过去了,她也未再遇喜。

    而后宫在这四年也仅仅只添了七皇子,便再没听有哪位妃嫔有孕的消息。所以皇上对玫嫔这一胎格外重视的原因也有着向朝臣证明自己仍年富力强之意。

    “好。”崔若瑾对于团圆饭并不反对,她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时常受到父亲的关爱的。

    在她入宫尚早,年纪尚轻,与谢珣尚还算两情缱绻的时候,她甚至还和谢珣定下约定,期许谢珣可以每天都来看望他们的孩子。

    后来,这约定只变成了吵架时她对峙谢珣的一个话柄,而谢珣只会在争吵时记起这个约定,然后从心里激发起一丝丝愧疚,对她说对不起。

    傍晚,谢珣踩着暮色到了昭福宫,看崔若瑾布置好一片温馨的场景和两个孩子在门口等着,他心中一暖,走上前一把抱起谢曜和谢曦,亲昵地蹭了蹭他们的脸“有没有想父皇啊?”

    “想!儿臣还想和父皇一起骑马。”谢曜活泼些,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动的天性,“要一起在草原上骑马,要很大很壮的马哦!”

    谢珣俨然一副慈父神态“嗯!等你学会骑马了,父皇就赐给你一头北地进献的高头骏马怎么样?”

    “好耶!父皇真好!”

    崔若瑾跟在后面,看着眼前天伦之乐的景象,心里十分熨帖,嘴角忍不住上扬,眼里流露的尽是母爱之情。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空落落的院子,在她被认定不祥禁足之前,那曾有她最爱的白梨花树。

    可惜,她的情爱已经随着白梨花树的砍伐而尽数凋零了。

    吃过饭,谢珣又陪谢曜和谢曦玩了一会,崔若瑾就在不远处的桌上继续看没来得及处理完的公文。

    “瑾儿在看账本吗?”嬷嬷带着皇子和公主去换洗的空挡,谢珣踱步走到崔若瑾身侧,看她愁眉苦脸,于是好奇一问。

    崔若瑾按了按太阳穴“是,内务府今天刚报上来的曜儿生辰宴和中秋家宴的预备开支还没有批,我还得再看看。”

    “这开支稍看看批了便是,朕手头最近也宽裕,办两场宴当是没问题的。”谢珣绕到崔若瑾身后,体贴地替她按了按肩膀。

    “臣妾只是不想太麻烦皇上,内宫节俭,皇上才能更有理由约束奢靡之风。”

    谢珣大笑“爱妃有此意,朕很是欣慰,但开源节流,开源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你就没有清婉那丫头想得开。”

    崔若瑾有一瞬间的笑僵在了脸上。

    “你要是理账看不过来,等回头,叫清婉进宫帮着你一起,她鬼点子多,又是自家人,放心得很。”

    自从花宴谢珣从郑清婉那儿拿到了一万两白银的分红,他就对这个表妹刮目相看,直接把她当成了皇家理财师一般的存在。

    崔若瑾没想到谢珣会对郑清婉如此欣赏,可她并不这么想。

    她认为,郑清婉一介妇人,只需管好自己的铺子账本,活少所以才显得出挑。要是郑清婉来领导阖宫,未必会有这个本事。

    瞧崔若瑾面色不虞,谢毓问道“瑾儿,朕怎么觉得,你变了,变得敏感凌厉,不似从前恬静雅致。是不是当皇贵妃太累的缘故啊?”

    崔若瑾疲累地点了点头“兴许吧。”

    “那朕帮你放松一下。”谢珣按着崔若瑾肩膀的手向下探去,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乖,别拒绝朕。”

    崔若瑾躲闪不得,只能被迫地承受,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瑾儿怎么哭了?”谢珣吻去怀中人的泪痕,“那我轻点,别怕。”

    “臣妾是高兴。”她勉强挤出笑容,吃力地配合着。

    事实上,时隔五个月的侍寝并没有让崔若瑾尽兴,相反,她感觉到无比地恶心和屈辱。

    谢珣以为是她太累的缘故,事罢安抚她道“这两日叫清婉过来帮你,你好轻闲些。”

    崔若瑾默了片刻,几不可闻地说了声好。

    “朕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转头去了蕊姬那里,嬉笑怒骂,灯光直到了后半夜才完全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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