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清泰帝谢珣的嫡长子,名正言顺,血脉正统。当初太后敢让崔若瑾进宫,也是因为太子已立,国本已正的缘故。

    皇后在太子之后也生过三皇子,但三皇子体弱,没熬过刚出生的那个冬天就夭折了。此后,皇后再未生育,她与谢珣关系不算亲密,太子是她唯一的指望。

    她对太子的要求极高,寒来暑往,须日夜苦读,就是为了能在皇上偶尔心血来潮检查的时候太子可以对答如流。

    太后不愿自己的宝贝孙子受苦,也常常因此训斥皇后。皇后每次都虚心受教,回去仍然照旧,还有意封锁了东宫的消息。

    直到今年起了波折。

    太子年后便身体欠佳,起初,他与皇后说自己感觉有点胸痛,咳嗽得厉害,皇后只当他和原先一样装病,为了逃避高强度的学习。便同他说,作为太子一点小病小灾不能放在心上,不然会让皇上以为太子没有担当。

    结果,入春之后太子突然开始天天咳血,皇后才慌起来。她也是糊涂,不想太后皇上降罪担忧,便瞒而不报,找了自己的心腹太医医治。

    同时,为了巩固太子地位,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有意谋划了旱灾和崔若瑾不祥之事。

    后来事发,皇后永久禁足凤仪宫,后党被彻底清算。太子本来稍有起色的病情,听闻此事后惊惧忧心,遂不可遏止地垮了下去。

    太子乃国之根本,事关重大,如若太子逝世,谢珣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诸多平衡都会打破。所以太子的痨病一开始被皇后封锁了消息,皇上知道后也是选择了闭而不谈,默默将东宫封锁,对外一切称好,让太医全力医治。

    他自己也是调停了许多人事,来应对太子薨逝的局面。

    痨症在时下没有彻底根治的方法,太子扛了半年,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进了八月后,太医也隐晦地透露了这个事实。

    药石无医,谢珣只剩最后的希冀——让宝华寺的高僧们来皇宫诵经祈福,诚感上天,庇佑太子。

    但皇上不能直接坦言太子的情况,便自个闹出了梦魇心慌的故事。

    皇上梦魇,怕有邪物,心慌虚弱,不堪波折,宝华寺来宫祈福顺理成章。且梦魇事小好的快,朝臣也不容易慌乱。

    至于如何让朝廷内外坚信是皇上有事而非太子,就是谢毓要做的善后工作。

    谢毓身份敏感,皇上先前因为他和崔若瑾的往事心有芥蒂,也曾尝试将他抽离权利中心,但未能如愿。

    不过,这个芥蒂近来随着谢毓和郑清婉关系日渐甜蜜而慢慢消弭,谢毓的自由度也宽了许多。

    “要是月底无事,我带你去京郊的庄子可好?”宫中事情繁多,谢毓不欲与郑清婉继续展开讨论下去,趁着她在给自己找剃刀的空挡提议说道。

    “要是可以,以后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去京郊庄子住一段时间如何?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一家人无忧无虑的散散心怎么样?”

    许是近来压力大,但凡有点空隙,他都会不由得憧憬未来,渴望有妻有子,安定闲适的生活。

    他说得雀跃轻松,倒是让郑清婉拿剃刀的身形一顿“景之怎么突然说起孩子了?”

    谢毓变了个姿势,靠在软榻上仰头等着郑清婉来给他剃须,语气温柔道“你我年岁正好,身体又都康健,有孩子不是迟早的事吗?”

    郑清婉不想接话,自备齐了剃须要用的整套的工具,回到榻上,正了正他的脑袋,“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若瑶”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郑清婉一个锐利的眼神杀过来“别动,别说话,我的刀不长眼,稍微一动就能让你破相。”

    她目光如炬,对谢毓下巴上的胡须丝毫不留情面,手起刀落,让谢毓几度想出声喊疼。

    “孩子这事儿,坦白说,我没那么想要。”郑清婉放下剃刀说道。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谢毓根本没到想为他生儿育女的地步。

    她虽然一直有在尽力适应这个架空王朝的生活方式,有在努力让谢毓爱上她。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接受谢毓的一切,她是有自己的追求的。

    在书里,她可以对谢毓服软撒娇,也可以和谢毓同床共枕,但是她还不能接受生育这件大事,她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

    显然谢毓是不会理解郑清婉的顾虑的,见郑清婉耷拉着眼角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突然对自己起了质疑,“怎么,若瑶是不相信我会是一个好父亲吗?”

    “那倒不是。”她收拾起残局,不去看谢毓探究的目光。

    “父亲守了母亲半辈子,我也可以。”谢毓握住她的手,试图以不纳妾作为筹码让郑清婉宽心。

    他以为郑清婉会是开心的,结果她反应淡淡,只道“那如果我一辈子都不生孩子,你会纳妾吗?你会不要我吗?”

    时人都喜多子多福,即便家世清贵如顾方池和韩绪之流,家规约束也不过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谢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只见过有子无妻,尚未设想过有妻无子的可能。他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道“我要你。”

    “但是说真的,景之,你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吗?”她又问,“或者准确地来说,是想跟我有个孩子吗?”

    谢毓攥了攥她的手,不解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很大。”她抿了抿嘴唇,直视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眼里一丝一毫的犹疑。

    她和谢毓感情不和可以和离,孩子有了难道还能给塞回去让他重新投胎吗?如果有一天谢毓真的死心塌地爱上她,要是有了孩子的话,她要怎么做到放心地离开。

    退一步讲,这里的触感那么真实,回到现实社会的话她要怎么说服自己忘了孩子的存在。谢毓她或许还能调节,强迫自己把他当成一个前任看待,那孩子呢?

    她不想要孩子,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所以才会每一次完事后都喝避子汤,防的就是这么一天。

    谢毓有些发怔,他没想到郑清婉的反应会是这般,他轻叹一声,像认命一般,把她的手心翻开向上,与他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你且安心,我绝对不会同除你之外的女人生孩子。以后王府必定是传给你我的孩子。”

    诚王同谢毓谈过郑清婉身份之于王府的特殊性,她是太后的侄女,太后把她嫁给他最大的用意是来警醒王府,让王府不生反骨,让诚王府的后代留着郑家的血。

    谢毓都清楚想过的。

    他知道太子薨逝,皇贵妃必定有所谋求,让六皇子登位,可是六皇子才五岁,不是还早吗?

    他效忠皇上,本就没有反意,太后防他,也不过是未雨绸缪,怕他有帮着崔若瑾夺位的一天不是吗?

    可他当是不会有这么一天,不会有走到必须要在皇贵妃和郑清婉之间做抉择的一天,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在乎诚王府的后代流不流着郑氏的血。

    对吧?

    他推理了千万遍,抛去了许多条件的限制,最后他的心很明晰地告诉他,他想要和郑清婉生活下去,想要和她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他说得铮铮,下了很大的决心。

    只是在郑清婉看来,倒有些像是渣男语录,随时都有被戳破的风险。

    她轻笑,心底泛起嘲讽之意。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无解,无论谢毓怎么答,她都不会动摇,只会无端地让郑清婉觉得谢毓有些过于着急。

    话题终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看似恩爱缱绻,实则各怀心思,并不能与对方诉说。

    中秋家宴,宗室皆须入宫赴宴拜贺,是除了春节,围猎外皇室一大圈子亲戚聚在一起的大日子。

    拜月,看戏,吃席是中秋家宴的主要活动,主要由昇平署和御膳房负责。

    下午申时开始拜月,皇上需拈香,焚化,烧供,带领后妃行礼,礼毕后赏赐分食三斤重的大月饼,再贮藏十斤大月饼,留到过年分而食之。

    看戏和吃席的场地俱在昇平署,视野开阔,可以尽赏花好月圆,歌舞升平,一派和顺祥睦的景象。

    宴席的座位是崔若瑾编排的,太后娘娘和皇上在上座,后宫主位按位次和尊卑依次分列左右。底下宗室,以中间舞台为界,男女分开,并按照辈分和年龄顺序排开。

    诚王和定王都是先帝爷的弟弟,辈分高,自是男席的第一排的头两名。女席这边是大长公主坐在首位,而后才是诚王妃和定王妃。

    好巧不巧,郑清婉就被排在了庆云长公主和定王世子妃之间。

    庆云长公主因为闹事女和花宴的事情已经和郑清婉撕破脸皮。郑清婉有仇必报的性格,又让在她当众让庆云没脸之后还不忘专门送了她两份大礼,成功让庆云长公主的华宴楼关门大吉了。

    庆云长公主自是记在心里,郑清婉刚入席就拿腔作势地说道“诚王世子妃的派头未免也太大了,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姗姗来迟,叫本公主久等。”

    “陪姑母说了好些会话,殿下去请安的时候难道没看见吗?”郑清婉特意加重了姑母这两个字的读音。

    庆云当然看见了,但她就是看不惯郑清婉,刚想说些话来反击,瞄到上座的太后娘娘在往这边看,也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能借伸袖喝酒的遮掩,狠狠地瞪了郑清婉一眼。

    郑清婉不予理会,正和右手边的定王世子妃相谈甚欢,定王世子妃是满香阁的忠实用户,和郑清婉是有许多变美心得分享。

    庆云受了冷落也不急,起身走到中厅,拍了拍手,示意歌舞退去,而后蹲下向上座请示说“太后娘娘,皇上,今夜良辰美景,臣妹新编排一歌舞想要让大家一观,不知可否立马觐上?”

    谢珣因为忧心太子一事,提不起劲头,神色郁郁,见庆云站出来活络气氛,也没多想,招了招手道“传吧。”

    众人皆瞩目于台上,只有郑清婉注意到庆云向她挑衅地扬了扬眉,似乎好像这歌舞是专门给她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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