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很美。

    山上的雪还没完全融化,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是一种冷色调的淡蓝色,和松柏幽深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莫奈笔下色彩丰富的油画。

    唯一一点不完美,就是寒冷刺骨的北风。

    两人初初还是各走各的,但小路原是早年观中道士下山云游时抄的一条近路,并非全是规整石阶,地势陡峭时言钊朝身后伸出来手。

    “来~”他很自然的攥紧她的手腕。

    爬着爬着,尚能听见山涧尚未冻结的溪流水声潺潺,亦能听见林间偶有鸟鸣啁啾,攥着的手腕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相扣,从掌心传过来的濡湿温热,让许夙意不由得嘴角轻扬。

    较之更亲密的拥抱亲吻,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此刻回到懵懂少年时的青涩懵懂,愈发可贵难得。

    一个眼神交换,就足够寝食难安,辗转反侧一整晚~

    不知不觉两人有些气喘吁吁,穿高跟鞋发酸的脚腕猛地扭了一下,幸好有他接着并无大碍,但言钊还是紧张兮兮的检查一番。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语带嗔怪。

    她掩不住眼底的笑意,狡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背我!”

    虽然还是发号施令的语气,但话语中的依赖感让他喜不自胜,言钊轻而易举就将她背起,手里还拎着她脱下来的那双fendi。

    言钊唇角弧度更深,她平时身上基本都是程式化的hers和prada,今天她已经是很努力的尽力低调了。

    她的双手环在他的脖颈上,他则尽量托着她,嘱咐了好几遍:“抱紧点~”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许夙意尽量让她身上的羽绒服包裹的面积大些,“像无尾熊抱尤加利树那样手脚并用吗?”她笑问。

    他在心里回答道:只要你愿意,我当然心甘情愿做棵尤加利树供你攀附。

    但当下还是死鸭子嘴里,故意岔开话题:“许昭昭,你是要准备要把自己饿死吗?”他背起她来毫不费力,从初见那时就觉得清瘦单薄的让人心疼。

    她习惯性地把头伏在他肩膀上,身体上依赖,嘴却不遑多让:“怎么比不得你那些前女友前凸后翘?”

    他没好气地喃喃自语:“你明明知道那些都不算数,做不得真的!”

    “怎么不算数呢……”她准备为他细细盘点:“我记得那时刚分手,你就迫不及待泡了个嫩模,后来那些女星超模练习生、还有谢家的小公主……你换女友的速度约等于你出新歌的速度了~”

    听到她如数家珍,言钊彻底急了:“我没有!那些都是狗仔营销号造谣!我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女朋友……”

    “一个前女友,并不妨碍你继续857和419吧?”她纠正两人的关系定义,选择继续逗他。

    绝世聪明如言钊,又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促狭调侃呢。

    他惩罚性质地用力拍了拍她的翘臀:“再让你胡说,许昭昭!”他咬牙切齿,“我还没跟你好好算账呢!”

    两人偏偏是天生的桃花运爆棚,一不小心皆是枝叶旁出,言钊前女友榜上的五六七八,基本全是捕风捉影。

    他是喜欢泡吧,超跑上也曾载过几个妹子,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绝对一清二白。

    全都是他那可笑的自尊心作祟,明明是他迫不及待逼她分手。、

    然而她妥协,干净利落的先开售说结束,当一切真的尘埃落定,他却怅然若失了。

    在她回来前,他频繁出入club。

    香烟烈酒和重金属音乐的双重麻痹下,他醉生梦死没体会到,却感受到最极致的苦涩和痛感,折磨他到就好像是心脏被人挖空了某个部分。

    那些榜上有名的绯闻女友,都是他闹出来给许夙意看的。

    原以为她那不可理喻的控制欲,会马不停蹄从美国飞过来找他算账,但一次两次……次次落空。

    许夙意还是胜利了~

    他突然觉察到他好像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原来那种东西叫“爱情”吗?

    言钊的思绪被她的歌声招呼,背上的她正哼着逍遥镇上某首不知名的方言小调,吴侬软语,悦耳动人。

    其实许夙意的身材很好,纤腰细肩,风姿绰约,初初谈恋爱时他便深有体会,此刻倩语嬉笑,肌肤相亲,心中难免遐思万千。

    他苦口婆心解释半天,她却一笑置之。

    “许昭昭,你到底听没听见我在说什么?”

    许夙意却坚持把那一曲小调唱完,随即往他腰窝上一压:“威胁我?”

    言钊无可奈何的宠溺一叹:“我哪敢呀?”随即他略一沉思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真的没有考虑吗?”

    虽然满心期待,却并不妨碍他越挫越勇。

    她额前头发半落,长发划过他的脸颊酥酥麻麻,她半低头凑过来时,他正微微侧过头来,想要听清她的答案,轻柔的落在他刀刻斧琢般的脸庞上。

    许夙意勾了勾手指,笑得娇娆又温柔,樱唇几乎是贴上他的耳际:“当然是要看弟弟的表现啊,可他到现在都不肯叫我‘姐姐’?”

    “又占我便宜!”

    自从知道ryln那个所谓名誉上的“未婚夫”,不过是逢场作戏,他虽然还是吃味,但早就开心得晕头转向,快找不到北了。

    “还不乖乖叫姐姐~”

    言钊背着她在山路上跑了起来,似乎连白雪松林都被两人的笑声感染。

    暧昧再度升级,她的身份仍是“狩猎者”,适宜地掌控着节奏,进可攻退可守,却不知不觉发生了一些偏移,这种感觉尤为新奇。

    她正在被人追求……和其他正常人的恋爱一样。

    言钊正小心翼翼背着她,尽心尽力,温柔体贴,他亦会满心满眼,为她疯狂,正如她从前那样。

    壁纸是她,密码是她,牵的是她,抱的也是她,他会笨拙又谨慎,千方百计讨她欢喜,哪怕只想想,就让人欲罢不能

    因为限制和禁锢,他是她时刻盯紧的猎物,他美味而又诱人,那种冲动在体内涤荡咆哮,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

    事实证明,径直抄近走的小路并不比盘山公路更省时省力,平时大半小时的车程,他背着她竟然走了两个小时。

    大门口等的心急如焚的路恩和顾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但霸气侧漏的vicky说,她哄弟弟交流感情的时候,全世界都得给她等着。

    谁最有钱,谁最有理。

    当言钊背着许夙意出现的时候,张扬的脚丫上套着他的卡通袜子,过分可爱的橘色花纹长颈鹿,实在是有毁她的一世英明。

    秘书室寥寥可数的某位女性行秘,不免目瞪口呆:“这是会议桌上杀伐决断的许总吗?”

    爬了两小时的山,许夙意一身薄汗,言钊早已大汗淋漓,里面的那件白t早就浸透了,路恩立刻安排两人洗澡换衣,整个造型团队早就恭候多时了。

    徐珏不愧是年薪n位数的总监助理,在她电话告知与言钊同行的时候,敏锐地按照他的尺寸也精心准备了西装,温莎结的颜色,和她待选的高定礼服和旗袍颜色如出一辙。

    他说这叫:你的领带是我裙子的颜色~

    许家因循守旧,祖宅女眷多穿旗袍,当许夙意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那十几条颜色各异、款式或传统或创新改良的旗袍时,一眼就选中了那条香槟珍珠白的,上面是手工苏绣的重瓣荼蘼。

    吴地春寒花渐晚,冰为肌骨月为家。

    至于搭配的首饰,她没有选择akoya,而是选择独特又难得完全对称的一对巴洛克异形作为耳饰,长发卷翘盘起,额前些许碎发衬出线条分明的锁骨,搭配温润的珍珠,优雅而从容。

    她推门而出,迎面便是静候她的言钊,全套手工定制西装,浅灰色的衬衫上的温莎结,系得是同样心有灵犀的香槟珍珠白。

    由跳脱张扬一下子变得稳重挺拔,眉目如画,心无旁骛朝她笔直走过来,那系得严谨工整的温莎结,倒又几分禁欲的诱惑,分外撩拨人。

    四目相对,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他的右手自动寻到她的,十指相扣。

    她微微点头:“荣幸之至。”

    等两人到许家览胜楼时,主宴会厅已按时开席,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古香古色与西装礼□□相呼应,大有时空交错之感。

    许夙意不知爷爷宴请这些商界名流有何用意,却见许家人皆盛装出席,个个表情有些忐忑,二叔许旭华的脸色更为难看。

    她刚要随着言钊一同进去,这时路恩却疾走走到她耳边私语两句,等她彻底了解事情来龙去脉,才发现言钊抓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唯恐一撒手她就不翼而飞。

    “苦心孤诣做这一场局,就不怕我翻脸无情?”

    她半是认真半玩笑的口吻,让他唯恐一朝回到解放前,早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毕竟她可是许夙意,只有她勉强别人,绝不妥协自己。

    “许昭昭……你不想我们在一起吗?”他语带恳求,甚至是有些卑微。

    “所以没有知会我,你就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宣布我们订婚?”她似是审视,更是被他的天真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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