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守这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楚锦风走上前去,看着楚华蓥,勾起一抹笑道:“见义勇为?”

    今日跟程太守出来,楚锦风本来是叫了楚华蓥一起的,可楚华蓥非说自己不舒服要在房间里躺着,这才没有来。

    楚华蓥讪讪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自知道今天出来是跟程太守一起,便不想动了,这程太守能够混到太守的位置真的是全靠她那早亡的正夫,胆小怕事心无城府喜阿谀奉承不说,还颇为好色,府中光通房都养着近三十人。

    楚家人都不是滥情的人,她母亲更是除了父亲这一个正夫连个通房都没纳,对于程太守这样的,楚华蓥着实有些不太喜欢。

    更何况,程太守总想把她那些儿子全打包送给她,实在让她无福消受。

    这时,马家那四姐妹见着程太守来了,马上扑了上去跪在她面前,道:“太守大人,我们是俊叔叔的侄女儿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着这恶人反而倒打一耙先告上状了,周围群众都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你住嘴!”程太守一脚踹在马家大姐心口,踹的她整个人仰翻在地,痛斥道:“我若知道那马俊有你们这样的侄女,根本就不会纳他进门!”

    马家大姐捂着心口在地上喊着疼,其余三人均是傻眼了,这怎么还被自己的金大腿给踹开了。

    在看程太守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瞬间心下惶惶,这下莫不是真踢到铁板了。

    程太守将人一脚踹开后,又挂上一个讨好的笑,凑到楚华蓥跟前道:“楚小姐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秉公处理,肯定还这寡夫一个公道。”

    “那便谢谢太守了。”

    楚华蓥意思意思道了声谢,又看向这会儿已经傻眼了的男人,问道:“郎君这紫玉还是开个价吧,也不用低价了,别又硬说是传家宝不卖便行。”

    那男人脸瞬间涨的通红。

    这块紫玉是他偶尔所得,原本确实是要做传家宝的,可眼下都潦倒成这样了,传不传家的哪里还顾得上,摆出来就是为了卖的,此前那番说辞不过就是为了让这贵人出手罢了。

    “贵人给我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这紫玉若是贵人看得上,直接拿去便是了。”

    太守都当街怒斥马家四姐妹了,也做出了承诺会还他公道,料想马家也不敢再来人找他的麻烦了。

    到时候他将藏着的妻主留下的遗物拿出来,再带着儿子到处去谋生,马家就再也威胁不到他们了。

    “给你解决麻烦的是程太守,与我要买紫玉何干?”

    这个便宜楚华蓥觉着没必要占,又见男人着实不肯开价的样子,便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这块紫玉的价格,拿出张银票强硬地塞了过去,道:“拿着,你若是不收,我就让程太守不再管你这事了。”

    她拿出来的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男人哪里敢收,推搡着道:“这不妥啊恩人,这玉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您若是当真喜欢,给一百两就行。”

    楚华蓥:“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更何况,我还有事要问你。”

    听她这么说,男人神色一怔,问道:“您要问什么?”

    楚锦风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然而楚华蓥却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表示此地不宜说话。

    程太守看人眼色倒是一等一的,见楚华蓥这样,立刻道:“都散开!做什么呢都在这围着?!”

    又看了一眼还倒在地方的马家四姐妹,柳眉倒竖道:“你们也给我滚!”

    马家四姐妹哪里还敢争辩,连滚带爬地就走了。

    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程太守方才笑得有些讨好道:“下官的马车就在附近,楚小姐可以去车上说。”

    “程太守有心了。”

    程太守立刻笑开了花,道:“下官分内之事罢了。”

    那男人还是第一次见程太守这种大官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得又看了楚华蓥一眼,人都还是恍惚的。

    这得是什么来头,才能让程太守这么个势利眼这般对待啊。

    将人带上马车后,楚华蓥还给人泡了杯茶,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问几个小问题罢了。”

    楚华蓥:“你先前说的你妻主去到宣州做铁匠,那边开出的酬劳很高,方便说说大概是多少吗?”

    男人仔细想了想,道:“那介绍人说的是每月五两银子,我妻主每月托人寄回来四两银子。”

    “去宣州之前,你妻主每月大约赚多少银子?”

    “一般都是二两银子,有时生意好能到三两银子。”

    这下楚锦风也听出些问题了,原本有些懒洋洋的身子立刻坐直了。

    按照这男人说的,从商州到宣州,同样是做铁匠,可每月的收入居然翻了一番,商州与宣州两地相隔不远,物价水平也差不多,何以造成这么大的差异?

    更何况,就算宣州那边有地方急缺铁匠,那本地的铁匠呢?如此高的薪酬,却还要大老远的跑来商州招铁匠,着实是不合常理。

    楚锦风问道:“那介绍人是哪里人?”

    “是宣州人,”男人道:“他似乎一直在帮着招募铁匠,那段时间正好招到咱们村了。”

    “那还有人跟着你妻主一起去了宣州做铁匠吗?”

    这问题不太好答,男人目光茫然了一下,方才不确定地回答道:“隔壁王家村的王麻子似乎也去了。”

    “那她回来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道:“我一个已嫁男子,哪里知道其他人的事啊。”

    “你妻主去的是宣州哪块地方?”

    “是宣州的巴竹城。”

    姑侄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均有些凝重了。

    巴竹城在宣州的南面,靠近中江洲那块了,商州则是在宣州的北面,这两个地方一南一北相距有四五百公里,巴竹城那边缺铁匠何必跑到商州来招了。

    更何况,巴竹城楚华蓥也去过,那地方多山,偏僻荒凉,大点的城镇都没几个,哪里用的了这么多的铁匠。

    又问了几个问题,姑侄两个便让男人走了。

    过了一会儿,楚锦风道:“这事得上书给陛下。”

    偏僻无人烟的小城却招募了大量的铁匠,再加上靠近中江洲,着实很难让人不往深处想。

    “嗯,”楚华蓥看了守在外头的程太守一眼,道:“回去再议吧。”

    民间不允许私造兵器,像铁匠这种行当,一般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如此大量的铁匠流失,程太守是真不知情,还是说她本身也是帮凶之一?

    可她们两个在太守府住了也有段时日了,经过了这么久的观察,程太守似乎真的就如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啊。

    回去的时候楚华蓥还一直在想这事,好巧不巧,又碰上了在花园里散步的程温瑜。

    程温瑜见她一副在想事情的表情,便问道:“楚小姐可有什么烦心事?”

    目光落在程温瑜身上,楚华蓥眸光闪了闪,道:“烦心事倒说不上,我今日出门走了一圈,发现遂城的治安很不错,民生发展也好,便想去问问程太守是如何治理的,却不想扑了个空,有些遗憾罢了。”

    自己母亲那点本事,程温瑜哪能不知晓,遂城这治安民生与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经过他的观察,楚华蓥可绝对不是随便一问便向人吐露心声的人,程温瑜知晓这番不过实在套她话罢了。

    但程温瑜等的就是这一遭,若是楚华蓥不问,他才要怀疑京城中关于她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虽然有些惊讶于楚华蓥发现的这么快,但程温瑜面上还是一片温和,道:“楚小姐若是要问这个,去寻我母亲可没用,母亲虽为太守,在这方面却着实没太多天赋,不过她麾下有一得力爱将命唤惜柳,极得我母亲的信任,有时候连政务都是直接扔给惜柳姑姑处理的。”

    目光扫过程温瑜,楚华蓥若有所思道:“程公子这般说,难道就不怕我上书参程太守一本玩忽职守?”

    程温瑜知道她是起了怀疑,依旧不慌不忙,故作惊讶道:“楚小姐怎的这般说,温瑜不过是为楚小姐排忧解难罢了,想来母亲知道了也会看到宽慰的。”

    “我若没记错,程公子的外家是京城的白家?”楚华蓥忽然问道。

    “楚小姐好记性,”程温瑜道:“我父亲确实是白家三房的嫡长子。”

    “嗯,这么说来,翰林院掌院学士白燕蓉大人,应当就是你外祖母了。”楚华蓥朝着程温瑜露出个笑来,道:“白学士若是知晓有程公子这么一个聪慧的外孙,想必晚上睡觉都要笑出声来。”

    程温瑜抿着唇笑,道:“楚小姐谬赞了,不过外祖母确实时常从京中寄信过来,我也不过得了些外祖母的皮毛罢了。”

    他父亲原本就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儿子,若不是瞎了眼非要下嫁给程家,这会儿只怕还在京中享福呢,现今他早逝,只留下这唯一的儿子,白学士自然要命人多照看些。

    旁的不说,教导程温瑜的那些先生,无一不是白学士在京中收罗了以后专程送来的,平日里也常有书信往来。

    从程温瑜这又得了一条线索,楚华蓥还怪开心的,这种开心一直持续到给常念写信,鬼使神差的,就在信中加了一句“商州程太守之子,也颇为有趣,虽身为男子,但见识深远,不输于女子。”

    写完以后楚华蓥还颇为满意,想着日后若是程温瑜有机会上京,应当能够与常念做个朋友。

    毕竟两人都极为聪慧,虽然在她心中谁都比不过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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