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凤仪宫掌起宫灯,树影摇动,映下轻晃的叶影。
妙晴谨慎地拿了积下的账簿,摆在了皇后面前。
起先她还以为娘娘和陛下和好了,但被容太后叫去殿前以后,娘娘回来又是那副不笑的端庄模样。
也不对,是娘娘喝下那碗汤药之后就这样了。
不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她隐约觉得不像是保子助孕的汤药。
“娘娘,小厨房熬了莲子羹,可要喝一碗?”妙晴小心翼翼地问。
“嗯。”秦砚脸上发木,不知在想着什么。
只是手上翻着账簿,看不进去几个字,广华殿惹了一肚子气回来,她也没心情管别的。
她也不是单纯气沈旷,是气自己。
气自己喝那避子汤时竟还有些哀婉,到广华殿之前她竟是有点忘了她还是沈旷的皇后。
哀婉什么呢?沈旷还真能心中有她不成?
她倒也得谢谢容太后,若不是她这么一出,秦砚还真为自己那碗避子汤犹豫。
值不值得为沈旷忍前朝后宫的明枪暗箭,值不值得为沈旷忍深宫高墙。
早就有答案了。
她还想着生意回不回本,根本不可能回本。
累的要死还要挨挤兑,谁当都像沈旷精力那么好?
秦砚在这头气着,但今日是十五,她先回了宫沈旷也得来。
没过一个时辰,沈旷就到了凤仪宫,进了屋自觉地坐到了秦砚对面。
秦砚端庄地见了礼,没做多言语,就像是往日一样,做个端庄的皇后。
沈旷看了一阵更加确信心中想法,总之就是不高兴了。
静了半晌,沈旷从袖中拿出封信,递给皇后,“母后给你捎了信回来。”
秦砚这才抬眼看他接过了信,上面写着四个字“阿砚亲启”,抽出一看整整五张纸。
满满写的都是山涧风光,还说遇到手艺精湛的匠人,给秦砚带了套头面,又讲了讲遇见的民俗趣事,看起来惬意得很。
她又看回自己的信终是抿嘴笑了出来,皇太后兴致不错那自是极好的。
皇太后原本在冷宫时落了病根,太医都说难治,但先皇去了以后竟然一日比一日好。
这出宫清修一是躲容太后的寿辰,不让沈旷难做。
二是出宫散心,连带回宫的信都欢愉了许多。
你看,这宫里头的皇后出路无非就是两个,都挺大不敬的。
要么你熬死皇帝,要么你儿子熬死皇帝。
秦砚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先不夭折就不错了,看看沈旷体魄健壮。
熬死他的概率还不如哪天沈旷突发奇想放她出宫来的概率大。
“母后也给您梢信了?”秦砚翻到第三那张信纸,随口一问。
“嗯。”沈旷拿出他那封,薄薄一页纸,比起皇太后与皇后谈天说地的五张纸,也只是问他近来过得如何,嘱托他不要太过于操劳政事。
然后就没了。
秦砚看了沈旷手里的信,也不奇怪,她们娘俩向来跟他唠不到一起去。
沈旷看在眼里,皇后看了那信好似心情好上不少,唇角勾着好似花瓣一样。
想起皇后经常看的书籍,好似游记多些。
他问:“皇后,喜欢云山吗?”
“嗯。”秦砚忙着看信,敷衍地应了一声。
沈旷收了信件,沉声道:“今夏南巡,应是会路过。”
“好。”秦砚淡淡地答着。
那您得自己去了,今夏之前肯定她离宫了。
又是寂静许久,沈旷想来想去若是皇后不满他也就只有一桩事,“明日前朝不会有弹劾你的奏章。”
是他太过张扬,拿了中宫事务去广华殿,下次应该直接在凤仪宫看就没人知道了。
秦砚端丽地笑道:“谢过陛下。”
这其实并不在前朝如何说她,而是她确如旁人所说,无依无靠是个孤女。
别的宫妃不受宠还有母族支撑,即便前朝弹劾,皇帝也要掂量母族势力。
而她除了仰仗沈旷待她的心思,别无所依。
沈旷敬她是发妻护着她,但若有日连沈旷都不再对她存有心思,也许她可能就会像皇太后一样入了冷宫。
她不贪图这荣华富贵,只想要一生平安喜乐,自在无忧。
若是不嫁给沈旷,守着秦家留下的家财,足够她做任何事情,也不用受宫规束缚。
秦砚心中过着这些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东西,一片烦闷。
手上翻到了信的最后一页,沈旷推来了一个红色锦匣。
秦砚这才扫到了皇太后最后一句——“偶遇山中小庙,闻送子观音灵验,特请一对带回长安,望早日得长安喜讯。”
果然……
皇太后梢信回来,必定缺不了这事。
“陛下也有?”秦砚见信上提了一对,抬眼问道。
“嗯。”
秦砚再就没问了,果然是母命难违,即便是沈旷也架不住这么催的。
沈旷人都在宫中了,她也赶不走,但这人一天没睡上一会,想必晚间也不会乱来。
一如往日两人默契地安稳躺下,秦砚白日睡得久,此时也睡不着了。
她等着沈旷入睡,但听到身边的人转了个身,眼神盯着她发烫。
“不喜欢吗?”沈旷忽然问,“昨晚。”
方才说了也不见皇后放松下来,那就还是昨夜的事。
不喜欢那件事,还是不喜欢他?
沈旷没问出口。
秦砚侧过身,黑夜中枕着手臂平静地看着沈旷。
不是不喜欢,是这事就像是酒意上头,当时觉得挺美妙,纷争停息,万事都不管。
后来就是宿醉难忍,腰酸背痛,谁疼谁知道。
赚八两赔十两,这生意不值当。
还想回本呢,这是越来越亏。
“不喜欢。”秦砚口是心非。
“不舒服?”
“……嗯。”
沈旷忽然伸手绕到她的后背,落在腰上轻轻打着转,“这吗?”
要就那一块还好了呢。
因腰上的力道,她被带的离沈旷进了一些,秦砚觉得有点别扭,往后挪了挪。
但又被狡猾的手按了回去。
温热的手掌舒缓着她劳累的细腰,沈旷甚至还问问她还有哪。
秦砚没说话,剩下的就不必他劳心了。
秦砚忽然觉得,这几天这块冰木头,好像长了尾巴,见她就摇,还问她喜不喜欢。
她说喜欢就接着摇,不喜欢就继续是块冰木头。
搞不懂,但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沈旷只是图她手里的骨头。
这太大不敬了,不能想不能想。
但沈旷按着的手忽然停下,顺势拉过秦砚的手带到胸前,顺着衣缝向内探去。
“您这是干嘛?”秦砚一下又被吓精神了,虽然这位置很熟悉。
她可欠不起债了,有几个腰够折的?
秦砚蓦地就想抽回手,但是挣不过沈旷,被紧紧攥在手中,进退两难。
“赔礼。”道歉。
虽然道什么歉他不知道,总归先赔着。
云山太远,现在去不了,那剩下能让皇后笑笑的也就……
秦砚隔着那衣料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顿时觉得双颊滚热。
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都说醉倒温柔乡,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说别的,色相真的有用。
想想自己这亏本越来越多,忍不住气出几滴眼泪,还吸了吸鼻子。
沈旷捕捉到了秦砚的异样,他抬手抚上皇后的脸颊,果然好似有些湿润。
果真是昨晚……那是他不好,应是确实没掌握好度。
“下次不会伤到你了。”
还有下次?没有了!
“勤于练习,才能精进技法。”
秦砚拧着手指,硬是抽不出来,沈旷的声音好似蛊惑着她,耳边萦绕的都是“能赚”“亏本你甘心吗?”。
沈旷顿了顿,温声说道:“三顾茅庐,三羊开泰,事不过三,入木三分。”
“?”
“说明凡事再试三次。”
秦砚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又念了一遍沈旷最后一句,琢磨出问题了。
“再”?“三次”?
秦砚推开沈旷,瞪着眼睛,“一次,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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