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旷每次送她回来, 都是老老实实送到府门前不再多留。
如他答应的一般,不再强求些什么。
如果仅仅是做到纯洁的肌肤之间的往来,似乎很容易。
她清楚想要的是什么。
但在这之上, 她也不是没能体会过, 不过……与现在有些不同。
“只是散散心而已……”秦砚愣了半晌,才反应过应当将心中答话说出来。
“只是去转转而已。”
那姑娘反复强调着,好似有意欲盖弥彰一样。
沈旷不管她往哪里想, 总归都是他能接受的, 轻笑着说:“好。”
马车将他们放在了离码头不远处,两人沿着湖岸走向游船, 夕阳在湖面上泛起粼粼闪光。
秦砚很少这时来到湖边, 更是忍不住驻足。
垂柳茵茵, 青绿柳条遮掩下在湖边的青石板路中隐着不少男女, 或是俏皮打闹, 或是自以为掩人耳目的私语。
忽然安静下来, 秦砚偷偷看向身边的人, 好似真的只是想和她散散心。
秦砚心中盘桓一阵, 转头开口,但没想到沈旷与她一同说道:
“那我们……”
“你觉得……”
撞在一起的两句话都没能说完,话音的主人还都在谦让着。
最后还是秦砚先问了出来,“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是那种往来,再加上要假扮有孕的和离夫妻, 然后您现在还想要额外的关系。”
也是够复杂的。
沈旷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但只要理清似乎不难, “这一切都应当算是一种关系。”
秦砚抬眼看向他, 等待着他的下半句话。
“皆是希望你能够倾心于我的关系。”沈旷淡然地说道:“简而言之, 一种天然的展示自己优势行为。”
“……”秦砚就知道这问了只有帮她更快背熟沈旷逻辑的功效。
如此频繁地表明心意,让秦砚不相信也觉得那甚至有几分真。
“所以,我这样的行为,如果有冒犯到你,那么先说一声抱歉。”沈旷沉声道。
当一个皇帝对人说“冒犯”,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放在沈旷身上,似乎又很合情合理。
秦砚盯着沈旷,好似他才是小心翼翼的那一个。
她说:“那提前接受您的道歉。”
有些怪,但秦砚勾起的唇角印证了一切。
两人之间忽然升起一片默契的静谧,安静地欣赏着湖上的落日。
沈旷难得获得片刻宁静,此刻湖面被微风吹起阵阵波浪,时不时在湖面上往来游船,长安城中百姓的生活也有惬意的时光。
他忽然扫向码头,看向了挂着出租游船的幌子,不禁低声说道:“上一次说京兆尹想要整顿庙会,连带着码头游舫也顺手列入其内,不知现下如何了。”
秦砚轻笑一声,果然这人到哪都忘不了政事,但眼前灵光一闪,说道:“那不如您直接去看看。”
突然起了性质的姑娘说罢就转身向码头走去,她换了一身浅蓝缀着玉兰的衣裙,荷叶一样的裙边在涌动的湖水边纷飞。
转过头看向愣在原地的沈旷,笑了一声,“真只是随意转转?”
沈旷恍然,大步跟上,“不是,游湖当然好。”
“只是没能做准备,也不知……”沈旷看向码头,若是知道她会同意,应当先安排好一切。
不过现在傅庭安不在长安,他也无处询问,理应问问沈熙君的。
“这要有什么准备,那么多船。”秦砚下巴扬向了码头。
“只是让宫中知晓,恐怕会过问许多。”沈旷担忧道。
秦砚一想也是,现在假装有孕,但又去游湖恐怕会被训斥一番。
但她看了看那停在湖边大大小小的船只,心有不甘。
她拉了拉沈旷的衣袖,示意他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那就看您属下对您有多忠心了。”
秦砚远远看向跟在身后穿着民间衣衫的内侍和御林军们,就算是想掩人耳目,那锦衣华服也遮不住他们的行踪。
沈旷让他们闭嘴也不是多难的事。
“他们也不能跟来。”秦砚眼神向那些鬼鬼祟祟探头的内侍们示意。
但秦砚知道那些人职责所在,若是游湖一定会跟上。
“就算我掉进湖里,也有您呢,对吧?”
她不会凫水,但沈旷会,还想教她呢。
沈旷自然点头,但又立刻摇了摇头。
秦砚盯着半天没声的沈旷,忽然眼前一咪,问道:“您不会是没跟人游过湖吧?”
沈旷立刻僵住,唇齿之间的犹疑仿佛印证了秦砚的猜想。
他确实不知道同女子游湖应该都做些什么。
“那看来得快点。”秦砚看向沈旷身后,盈盈一笑,
秦砚猛地抓起沈旷的手腕向前跑去,直奔码头。
突然飞奔而去的两个身影让佯装平民的内侍们惊慌失措,着急忙慌地立马跟上。
只是秦砚拽着沈旷跑得很快,蹦上了码头木板气喘吁吁地喊道:“老板!来艘船!”
沈熙君的游舫甚至就停在一旁,沈旷只要一句话,相信沈熙君不会不借给亲哥的。
但是秦砚指向了那最简陋的一艘船,“就这艘!”
一艘简单的游船,甚至窄的只能坐下两人,简单地搭了一个船坞,挂上了浅粉的纱幔。
沈旷看向了那码头尽头最大的那艘,不禁出声,“不如……”
“不要。”秦砚坚定地说道,“就这艘。”
如果不小心翼翼地话,她应当能坚持乘这艘小船。
“您快点!”秦砚轻巧地跳上小船内,扬这脸等沈旷付钱,这次沈旷长了教训带了碎银子出门。
本应跟在沈旷身后的人才跑到码头上,像沈旷招着手想要一同登船。
沈旷此时看向身后,才明白秦砚的意图。
登上船后秦砚又催着他快点撑船,沈旷拿起长杆一阵手忙脚乱。
而那坏心眼的姑娘喘着气还笑着,眼睛都笑得跟月牙一样。
小船被撑出码头,在沈旷晃晃悠悠的撑船下驶出很远。
秦砚捂嘴偷笑,冲岸上焦急赁船的内侍摆摆手。
沈旷回首看她,轻笑一声,这样竟然能让她这么高兴吗?
湖间平静,清风徐徐,当小船荡出码头很远,甚至绕过湖心岛屿。
沈旷看起来像是第一次与人游湖,但她不是。
只是秦砚此刻诡计得逞,有着别样的快乐。
秦砚忽然意识到,这看起来像是两人第一次在宫外并非偶遇的独处。
沈旷挽起的衣袖露出小臂上的青筋,随着长杆一深一浅,在手臂上若隐若现。
秦砚坐在船边,自在地伸手荡着湖水,见沈旷撑了有一会,问道:“您歇会?”
沈旷忽然停住,好似很早就想说了,道:“把‘您’这个字换一换?”
这个“您”显得很疏远,有时候还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尊敬。
不太好。
秦砚抬头看了看沈旷,不用“您”难道跟皇帝“你我”相称?
但仔细一想,沈旷对她……确实是这样。
“我有姓名。”沈旷目光没有半分转移。
秦砚从没唤过他别的,总是与他的受封赏的名头有关。
与别人一样。
沈旷不想要与别人一样的称谓。
秦砚想来想去,好似也没什么别的可以称呼他的,按民间行辈,倒是可以叫一声“三郎”。
但这两个字冒出来她顿时一阵寒颤,不行,叫不出口。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只是……
秦砚在犹疑之间,大胆开口:“沈旷?”
沈旷笑着应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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