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调查细作,实则是寻找失踪的那三个江湖人,但不知为何梁芳菲总觉得调查过程很简陋。他们集体去了花园,没人有意见。正值春分,王府的花园更是为了迎合季节特意移栽了不少花种。
娇嫩的桃花、纯洁的玉兰、艳丽的牡丹。
新移植过来的墨魁果然盛开地恰到好处。说是墨魁,实则花瓣深红带着紫晕,肥胖丰满,中央金黄金黄的花蕊点缀,让这朵牡丹花看上去并不会显得过于艳丽庸俗,反而更像高贵的花中女皇。
万澄夏不懂花、诸葛寒烟不喜过于艳丽的花、江雪和梁芳菲倒是看得仔细,只是前者觉得这花漂亮,后者觉得这花…泡茶一定挺好喝,毕竟贵。
“初见此花时,本公便想起了芳菲姑娘,”傅翰墨唰地一下打开折扇,目标准确地扫向了梁芳菲,似乎隔着薄绢就已看到了里面那艳丽的面容,“如此艳美,花中之王当之无愧。”
梁芳菲没想到盖着严严实实都能被认出来,无奈取下帷帽,直勾勾盯着他反问道:“世子…您不冷吗?”初春摇什么扇子?
诸葛寒烟侧过身,掩着嘴笑地直哆嗦,万澄夏没有她含蓄,直接哈哈大笑道:“就是就是!你不冷,我看着都冷!”
凉风嗖嗖,傅翰墨尴尬地重新将折扇合上,轻咳两声道:“失礼了,习惯,这是习惯。”
气氛一度尴尬,荀仲仔细看了看墨魁,冷声道:“不像。”见众人看过来,他坦荡荡地回视,却没过多解释。他是真心觉得不像,芳菲姑娘的艳是娇嫩的,是明媚的,她高则俯、低则笑,她从不高高在上,更不会像这朵墨魁般,高傲逼人。
同样是艳红,比起牡丹,她更像梅。
破冬而结,迎春盛放,看似娇美实则刚毅。
所以,不像。
梁芳菲垂下了脸,丝丝墨发飘摇,却挡不住熏红的脸蛋和上扬的唇角。
晃过神时已是夜晚,余飞尘和荀仲好像把倚翠楼月字阁当成了他们的据点般再一次出现,只是这回他们多了一样东西——地图。
地图的描绘并不是很详细,但大致的建筑已经画上了,根据余飞尘特意的解释,她发现这张地图是大白天他们在世子的带领下,逛了王府后画出来的。她第一反应是余捕头竟然会画画,第二反应就是——
梁芳菲:白天他们不是只逛了花园吗?
她歪过头,对于逛花园之后的事情全无印象。
余飞尘:“荀仲,今晚咱们就夜探亲王府,老子就不信了,那几个江湖人在晚上铁定有所行动!”
梁芳菲立刻意识到,轮到自己发挥了。所以她轻蹙眉头,担忧地看向荀仲:“荀公子千万要小心~啊,顺便余大人也请小心。”
“我只是顺便!!?”余飞尘难以置信。
“嗯。”这是心情颇好的荀仲。
然而第二天,他们失踪了,一般白天他们都会在大街上相遇,可这次三个人都不见了。她疑惑之下去了衙门,所有人都说没见到余捕头回去,一晚上都没见人,早上也不见回来。
心知他们九成是陷在亲王府里了。
梁芳菲只慌了一瞬便调头回了倚翠楼,写下拜帖让叶娣送去给亲王府世子,名曰想念院中繁花,想要再看一眼。世子仿佛早在那等着般,回信随着马车一起来了。
这一去怕是危机重重,梁芳菲并没有带上叶娣,而是画着浓妆、穿着暴露的舞裙坐上了马车。比起倚翠楼,亲王府的马车果然更显名贵,软垫铺凳,中央放着小方桌,桌上茶酒点心一一俱全,角落还放着点燃的香炉。
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发现只是普通的熏香,并无致幻成分。
非常标准的待客礼节。
她从侧门进入,被领去了湖边凉亭。傅翰墨正在吹笛,他穿着明亮的长袍,身披绣着红梅的白领披风,站在亭栏后的身影高雅端庄,只是…声音如同刮锅挫锯驴在惨叫,难听至极。
梁芳菲面无表情地停在他身后,他又吹了两声,发现还是丝毫没有进步,只得放下,回身笑道:“芳菲姑娘莫客气,落座吧。”
于是梁芳菲真的不客气,歪歪地坐在了特意铺着毛垫的石凳上,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笑道:“都说世子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这笛子却吹地如此…独特?”
他在对面坐下,挥退所有奴仆侍卫,亲手给她倒了杯茶:“让姑娘见笑了,其他的还好,只是这笛子却不知怎么的,总学不会。”
“诸葛小姐善笛,何不请教于她?”
“本就是为她而学,怎好意思在她面前演奏。”说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一般,故作惊讶,“对了,听闻芳菲姑娘于吹奏一事极为擅长,不知可否为本公演奏一番?”
她微微低头,看向了被特意递过来的笛子,吹孔上一片水光,他竟是将自己用过的笛子擦都不擦就递过来,意思非常明显。若是平日,她接过来就吹了,可这回,她却含笑摇头:“演奏没问题,但世子可有别的笛子?新的最好。”
傅翰墨笑容不变,笛子也并未收起:“芳菲姑娘可是嫌弃本公用过这笛子?”
“毕竟男女有别,奴家总要嫁人的,能避嫌那就最好。”
“姑娘身处瓦舍,也想着要嫁人?心中可有人选。”
梁芳菲立刻想起了荀仲对自己的百般维护,笑容顿时柔了几分:“自是愿意护我、宠我的。”
“比如那位荀仲荀公子?”
她颔首含笑:“比如荀公子。”
她话语直接,并未有羞涩之意,目光却极为坚定,不似推脱之词。傅翰墨遗憾地收回笛子,叹息道:“本公竟未发现姑娘心有牵挂,本还想着纳了姑娘为贵妾,日日相伴于本公身侧,可惜了。”
梁芳菲指尖一颤,面上却不为所动:“世子与诸葛小姐婚期在即,却又在此时提出抬了奴家,世子这是要害奴家呀~”
“诸葛小姐善良大方,定不会迁怒于姑娘的。”
“正妻入门前先抬妾,于礼不合,哪怕诸葛小姐再和善,只怕知府大人都会先要了奴家的命,以免让诸葛小姐沦为笑柄。”
“若本公一力保你呢?”
温和的笑容如水,冰冷的目光却含了毒。
梁芳菲轻笑,竟慢吞吞地爬上了石桌,单膝跪在上面,倾身过去,纤纤玉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她的掌心光滑柔嫩,动作极轻,像羽毛轻轻扫过,如电致痒。
舞裙上衣不过裹胸,以傅翰墨的位置、梁芳菲跪趴的动作,他只需目光直视,便可轻而易举地瞧见雪白的双峰之间。
她微启红唇,低哑的声线如同暧昧的口申吟,叹道:“世子呀~”
冰冷的目光含了几分讥讽,她再度靠近,两首近乎相贴。红唇停在了他耳边,他听到,她的低声细语:“听闻南部的金矿炸了,死了好多、好多人呐~”
话音刚落,梁芳菲突然感觉到脖子一痛,整个人被掀翻在桌面上,后背直接砸碎了装着糕点的瓷碟,尖锐的边锋刺入了雪白的背。她疼地面容扭曲,上方,傅翰墨终于不再笑:“你都知道些什么?说!”
她舔了舔嘴唇,脚尖沿着他修长的腰线向上,稳稳地停在了他肩膀上。这是一个暧昧的姿势,也是一个能够随时踢断他脖子的姿势,她哀怨道:“世子在说什么呀?奴家好疼啊~”
傅翰墨的手瞬间收紧,眼瞧着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忽而甩了手大声喊道:“来人!芳菲姑娘不慎摔伤,带下去养伤吧,什么时候养好就什么时候离开!”
梁芳菲捂着自己的脖子,侧身躺在桌面的残渣上,遥望着那急促离开的背影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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