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赵梓溪见易老始终不理会自己,周围又黑暗下来,忽然偷袭而至。
这一招已用尽平生所学,虽是一招看似直来直往的前攻,实则可左右斜削,下劈,敌人若后退,可足下发力而直刺。
刀上更是用了八成力道,几可开碑裂石,料想易老再强,又怎能敌住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明月庄庄主的全力偷袭?
易水寒看见刀来的时候,刀尖离眉心只差数寸,挥剑一格。
本来赵梓溪的刀在格挡的时候应该下劈直指咽喉。
只是易老简简单单的一格却后发先至,挡住了赵梓溪的刀,更震得他的刀差点脱了手,准头便差了。
易水寒顺势往旁边让了一步,剑随刀身削去。
突然,一颗棋子直扑易老而来,易水寒见其来势甚急,只得弃了重伤赵梓溪的机会。
挥剑在棋子上一粘一带,使其转而攻向赵梓溪,只是这一阻碍,势头却不那么急了。
赵梓溪往后一让便避开了,此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其二十岁和父亲练习刀法的时候,这一招直来直往,他父亲便不敢用刀接了,更何况是现在的他?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怎么也不能相信天下还有谁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接住这一刀,能震得他差点将刀脱手。
易水寒抬头看向天空的乌云,淡淡地说道“明月山庄为首的四君子也都是宵小之辈么?”
赵梓溪指挥众人分定四方。
偕使一把黑竹剑的吴天昊及使一把铁琴的刘道然攻向易老,棋君王羽智不时发射棋子偷袭。
那把黑竹剑在黑夜中有若幽灵一般神出鬼没,往往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好在易老的流水剑法早达圆润如意之境,并没有伤在黑竹剑下,反而每次相交都让吴天昊手臂酸麻,攻击力大打折扣。
刘道然的铁琴琴丝却是由打铁名匠刘钦用家族秘法打制,有若精钢铁剑。
每次弹琴时都不得不先涂上特制的药膏使琴丝软化,才能谱曲。
这把七弦琴藏有七个机括,按下时琴弦激射而出,近距离无不得手,让人防不甚防。
只是此时刘道然已按下了四个机括,没能伤了易老,倒是误伤了吴天昊,在其手背留下一道伤口,不住滴血。
易老似乎随意挥洒霜雪剑,实则每一剑刺出都是攻敌之所必救,总能料敌先机。
王羽智每发一颗棋子都是看准破绽而发,然而每次都击在易老剑上,被易老一牵一引反攻自己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四君子和易老斗了个旗鼓相当。
易老流水剑法防守严密,先天处于不败之地,但面对四君子的围攻,也是守多攻少,这样长此下去,必败无疑。
好在敌方虽然人众,功夫能跟四君子相比的却是没有,只能远远看着,始终插不进手来。
此时清雨山庄火势彻底熄灭,偶尔爆出一两声哔啵声,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天上的明月游走在乌云间,被彻底遮挡,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如此情形对易老十分不利。
黑竹剑更加难防,暗器只能听声辨位,还有一把赫赫有名的明月刀相逼,诡异莫测的琴弦。
周围更有二十余位江湖好手虎视眈眈。
赵梓溪明显低估了易老的实力,虽然胜券在握,一时间也无法伤得易老丝毫。
这样剧斗一炷香时间,电光火石般交战,已拆不下三百招。
按理说易老年迈,体力不如壮年,更何况刚刚还舞了一曲剑。
赵梓溪却听易老呼吸均匀,丝毫不见颓势,反而己方久攻不下,焦躁起来,险象环生。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分外刺耳。
山庄的主房梁支持不住塌下来。伴随着这一声巨响,易水寒也缓缓倒下了。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手朝上一掷,霜雪剑不偏不倚插入对面山峰天池中心。
圆月从乌云背后溜出来,朦胧中,易水寒又看见了那个舞剑的人。
这是尘世中最后一眼了吧,他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四君子借着月光,见其胸口插着一把银色的绣剑。
赵梓溪看了赵琳琳一眼,即命人去寻霜雪剑,自己率四君子去找天池水阁。
原来清雨山庄的天池水阁传男不传女,赵琳琳虽然和易老曾为夫妇,也是不知其在何地。
微风徐徐,清雨镇上冷冷清清,只是偶尔传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叫卖声。
距离清雨山庄被毁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清雨镇上几个大户人家莫名失踪,更加剧了这个偏远小镇的冷清。
这个因清雨山庄而得名的小镇,这二十年来似乎失去了灵魂,越发地萧条了。
周一飞和周宗道走在街上,不住打量着不多的行人,有时上去攀谈一会,似乎在打探什么消息。
两人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满面焦急之色。
周一飞对周宗道说道:"大伯,我们从十年前就开始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十年来他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吧?"
周宗道无奈地说道。
"要不是十年前霜雪剑重现江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们周家又何必在江湖四处奔波。”
“周家人向来不喜招惹江湖是非,这更是祖训,周家世代男耕女织。”
“等这件事了了,你就是想出来也不行。"
十年前,八月十五日月圆之夜,中原名门世家童门一家四十余口被杀。
凶手连三岁小孩也不曾放过,童家家主童世昌头颅被悬挂在旗杆上。
旗杆悬白布幡,书"血祭先祖易水寒",童门数十年经营化身火海。
九年前的同一天,江南名门八卦门被灭,手法残忍,不留一活口。
其总舵及十六分舵被烧得干干净净,门主屠元霸同样被头悬旗杆血祭。
八年前,威龙镖局被灭。七年前,名燥一时的双子门被灭,六年前……
十年来,江湖上十个名门世家被灭,同一天,同样的手法。
四君子出动了所有的力量,更是派出了各自的得意门生,心腹子弟查办。
无不铩羽而归。
唯一能确定的是,必为易老后人所为。
每次都有霜雪剑的踪影,此人修为之高,当世罕见。
至于此人踪迹,无论他们用尽各种手段,皆查不出半点消息。
似乎每个八月十五他都从天而降,然后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家和清雨山庄颇有渊源,世代交好,易水寒的妹妹更是嫁给了周家,成为姑表亲戚。
当年清雨山庄被毁的情形周宗道亲眼所见。
只是当年他的修为远不如四君子,没能阻止。
十年前听说霜雪剑重现江湖,所到之处鲜血淋漓。
周家家主当即命周宗道去查访此事,如若易老遗有后人在世,周家须尽世代交好之情谊。
想来第十一年的八月十五快到了,周宗道带了大侄子周一飞下山查访。
半个月来,叔侄俩风尘仆仆,却仍然半点消息也没有,似乎又是前些年的重演。
周宗道不免感觉有些焦急,又想到易老后人身怀绝技,立志报仇。
实不知是该劝阻还是该支持他,更觉心烦意乱,这些年易老后人着实造了不少杀孽。
越想越乱,周宗道长长叹了口气,只不知这次轮到哪一家了,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在周宗道胡思乱想之际,一匹黑马迎面而来,马速甚急。
只见马上坐一虎背熊腰的汉子,满脸络腮胡子,熊眉大眼,甚是彪悍。
此人手执一九节鞭,不时拍打黑马催行。
那汉子远远地看见周宗道二人,挥鞭便向二人卷去。
虽然招式平平,但用了七八成力道,普通人挨上非吐血不可。
周一飞待那鞭子到得眼前时,伸手在鞭尾上一拍。
这一拍却用上了周家独有的功夫螺旋劲,鞭尾反激射而回,力道不知大了多少倍。
周宗道见这一下侄儿虽没伤其性命,但那汉子一条胳膊是保不住了。
便在鞭身上用反螺旋劲一摸,化了力道,使其软软垂下来。
这一拍一摸说来话长,实则瞬间完成。
待那汉子马匹到周宗道近前时,那汉子兀自以为自己失了准头,诧异之余还不知刚刚自己一条胳膊险些交代了。
那汉子收回九节鞭指着周宗道问道:"兀那庄稼人,这个镇上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出现?"
周宗道将手放在耳朵上,装作年老耳聋,学做浑噩不清的乡下人说道。
"你说啥?要住店啊,我们这里只有两家店,不知你要去东边还是去西边啊,这两家店可有十里路远呢。"
那汉子寻思道,这乡下人缠杂不清。
二爷让我来打探消息,实则深知不会有啥结果。
只是老爷安排了,须得做做样子罢了。
我得先找个地方安排好,过几天将二爷接来住几天也好交差。
现在需向那小的了解了解情况才是。
随即喝道:"小子,过来!"。
用九节鞭舞个鞭花使劲在地上一拍,只见用青石铺成的街面瞬间暴裂了,那汉子甚是满意。
对周一飞道:"看见了吗?不想下一鞭击在你脑袋上,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说!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这里,特别是会功夫的人?"
周一飞道:"这里庄稼人倒是不少,还有些会几下庄稼把式,至于陌生人,倒只有一个。"
那汉子似乎很激动。
问道:"你啥时候在哪里见到这个人的?"
周一飞道:"便是刚刚在这里了。"
那汉子横目四顾,转而怒视周一飞。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你不是说刚刚才见的吗?"
周一飞道:"自然是大爷您,这不还在了么。"
那汉子怒骂:"你敢消遣老子!"
说着便是一鞭子砸下去,周宗道见状忙在马臀上一拍。
那黑马吃痛撒腿朝前跑去,待那汉子勒马回头时,已不见了周宗道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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