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拼命地摇头,惊惧的老眼中甚至流出了两行清泪,委屈而又绝望。

    隔帘之外的茉容也惊得张了张嘴巴,不是因许静轩的怒火而惊,而是同许静轩一样,不敢相信赵太医所说的话。

    许静轩怒气难遏,竟将那赵太医生生提了起来,并咬牙切齿道:“看来你们,不愧为至交好友啊!崔参当年,宁死都不愿供出幕后主使,如今,你竟敢用如此荒谬的鬼话诓骗本宫,是打量着本宫年幼无知吗?”

    赵太医憋得舌头都吐了出来,眼见着就要气绝身亡,忽听得隔帘外一声厉斥:“轩儿!你在干什么?”

    宛贵妃一边掀帘而入,一边严厉呵止道:“快放了赵太医!”

    许静轩心有不甘地收了手,赵太医甚至都不敢大声咳嗽,只抚着胸口,像夏天的老狗一样喘个不停。

    但听许静轩没好气道:“茉容,你是瞎了还是哑了?怎么宛娘娘来了都不吱一声?”

    这分明就是迁怒,宛贵妃一来便看见这情景,又是呵斥,又是疾步往里冲的,茉容哪里有机会行礼吱声。

    但她撞这刀尖上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认栽:“奴婢该死,请十殿下责罚。”

    本来宛贵妃还能替茉容说两句话,但一见着床上昏睡的许静辰,宛贵妃整颗心都疼碎了,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只顾着向那赵太医询问儿子的状况:“赵太医,辰儿怎么样了?”

    赵太医喘了半天后,总算缓过劲来,忙匍匐在宛贵妃脚边,求生欲极强地向宛贵妃使着眼色,并刻意压低声音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性命无忧,只是……”

    许静轩假意看着隔帘之外等候责罚的茉容,耳朵则竖得高高的,听着身后二人的对话,只听宛贵妃立刻紧张道:“只是什么?”

    赵太医生怕宛贵妃看不懂他的眼色,所以干脆直接抬起头来,大睁着双眼看向宛贵妃,手则在宛贵妃目之所及的地方,幅度颇大地比划了一个“崔”字,并语带乞求地说道:

    “只是,娘娘是知道的,太子殿下此病源自母胎,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啊!”

    一个“娘娘是知道的”,便十分巧妙地把这个难题甩给了宛贵妃,赵太医到底不是愚钝之人。

    但同样是这句“娘娘是知道的”,叫许静轩与茉容再次震惊。

    但见许静轩讶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宛贵妃,神色复杂不详。

    宛贵妃先是花容失色,半晌后方调整好情绪,对那赵太医说道:“本宫明白,有劳赵太医了,太医请回吧。”

    赵太医捡回老命一般,激动地叩首道:“多谢娘娘!老臣告退!”

    语罢匆匆抹了把冷汗,便欲起身收拾药箱,不想身后的许静轩突然冷声道:“本宫准你回了吗?”

    赵太医少不得又吓得跪了回去,还未及开口求饶,宛贵妃便厉声道:“这是什么话?本宫倒想问问十殿下,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庶母吗?”

    许静轩冷哼一声,扭头不甘示弱道:“宛娘娘误会了,儿臣只是还有些疑惑,得请教请教这位赵太医,既然皇兄已无碍,那便烦请宛娘娘,准儿臣将这位赵太医请到长翊宫去。”

    宛贵妃亦冷哼一声,先将脉枕递与赵太医,示意他赶紧收拾走人,而后方起身行至许静轩身前道:“十殿下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本宫便是,不必苦苦为难一个太医。”

    说到这里,宛贵妃将声音压到最低道:“这件事,本宫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若真是为了辰儿好,便不要声张,本宫便可以告诉你。”

    二人虎视眈眈对视半晌,许静轩终于妥协道:“好,那便请宛娘娘移步无暇殿说话。”

    语毕,许静轩先出了隔帘,对仍在待命的茉容说道:“好生照看太子,有情况立刻来无暇殿回本宫。”

    “奴婢遵命。”

    茉容回话的时间,许静轩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笃定宛贵妃不会,或者说不敢失约一样。

    宛贵妃回到床边,习惯性地为许静辰拢了拢被子,方依依不舍地转身,再次嘱咐茉容好生照料,然后才离开了。

    “茉容姑娘,老臣告退了。”

    赵太医人不算笨,但实在是胆小,或者说,实在是怕极了许静轩,这会儿才敢抱起药箱,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

    流云阁外,嫦芙默默等了半日,总算见宛贵妃出来了。

    但见宛贵妃神色不悦,且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嫦芙便也不敢多问,只默默跟在后边,二人一同往无暇殿方向去了。

    此时辰时将近,清欢已换好司衣坊送来的衣裳,神清气爽地出了茉容居,往流云阁而去。

    看来司衣坊的效率还是蛮高的,仅一天时间便把清欢的衣裳做好送来了。秋冬各三身,清一色的蓝衣。

    且说这清欢自寅时退烧醒来,被茉容灌下一碗药后,脑子便越来越清醒了。奈何茉容硬逼着她去茉容居再睡一觉,实在是令她又感动又无奈,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可躺在茉容居的床上后,清欢脑子里总控制不住地想这想那,以至于再也没有心眼糊涂过,最后干脆就不躺着了,起来换了衣裳,打算去流云阁履行她的工作职责。

    毕竟现在她才是流云阁的宫女,总不能真厚颜无耻地让人家茉容帮她干活儿。

    人家说帮她干那是气,清欢的心里明镜似的,坚信茉容并非真心实意想帮她干活儿。

    再说了,她才不是那种身娇肉贵的小家碧玉,要不是因为侍寝的事情,她才不会得什么风寒呢,即便是得了,那也是片刻便好,用不着什么将养。

    清欢如是想着,人已迈进了流云阁的大门。

    一到内室,清欢便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只见隔帘之内,太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而茉容则坐在床侧,一只手竟摸上了太子的脸!

    摸一下还不算,从左脸到额头,再到右脸,再到下巴,竟整整摸了一圈!

    看到这个,清欢心里莫名地不舒服,甚至生怕茉容再去摸别的地方,于是忙掀开隔帘,冲着茉容不可置信地问道:“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趁着太子睡觉,非礼太子?

    茉容猛然转头,还在许静辰下巴处的手突然僵了一下,而后方不甚自在地收了回去,微微红着脸道:“啊,我不是叫你歇着么,怎么就起来了?”

    清欢莫名怕她转移话题,便草草答了一下:“哦,奴婢没那么矫情的,早就好了。”

    而后紧接着追问道:“姐姐这是……”

    作者题外话:阿辰快好起来吧!我不想虐你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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