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十皇弟可真会颠倒黑白啊!”

    谨王当即毫不气地反驳道:

    “如今时已入冬,本王既然设宴相邀,又怎会以冷酒相待?本王便是愚钝,也不至于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吧?十皇弟不觉得自己的狡辩很可笑么?”

    谨王话音未落,瑞王便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十皇弟,昨日谨王兄明明是在燕羽斋设的宴,还特意叫新嫂媃夫人煮了青梅酒,十皇弟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似乎有意不给他人说话的机会,瑞王才说完谨王便又接上道:

    “二皇弟所言极是,幸有二皇弟替本王作证啊!哦,对,还有媃夫人,昨日媃夫人也在,太子与十皇弟有没有去本王府中,一问媃夫人便可知晓!”

    “哈哈哈哈哈哈!”

    许静轩忽然极其夸张地哄堂大笑,引得满朝文武不约而同地去看他。

    谨王和瑞王的双簧戏也生生被他这笑声给截断了,只得听许静轩边笑边道:

    “莫说是媃夫人,只怕谨王府上上下下,都可以替谨王兄你做这个证吧?哈哈哈哈哈!”

    谨王的脸色变了变,但听许静轩继续道:

    “诸位大人替本宫评评理呀,叫自己府上的人替自己作证,这不是欺负本宫和太子孤立无援,没带够自己人么?”

    群臣才不会去趟这浑水,只听见谨王亦毫不相让道:

    “十皇弟莫再狡辩了,就算媃夫人是本王的人,难道二皇弟,也是本王的人不成?”

    瑞王是不是谨王的人还真的说不准,毕竟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但很多时候道理虽是那个道理,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你……”

    许静轩气得还想继续争辩,却突然被许静辰扯了下衣角。

    许静轩蓦然回首,但见许静辰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多说无益。

    许静轩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地闭了嘴,因为凭借他多年来对许静辰的了解,“多说无益”的潜台词往往都是:他有办法。

    而事实上,许静辰也的确已经看透了一切:

    那个假冒他的人,便是他昨日在谨王府中见到的清洛。

    而谨王的局,就是借着纳南宫媃为夫人的原由,将他先困在谨王府,与此同时,叫清洛冒充他去言府生事。

    若清洛没被识破平安回府,则谨王栽赃他的局便成功了一半,只需待忠臣言相进宫告发,即可坐实他的罪名。

    若清洛被识破没回来,谨王的局就算失败,那么他很可能会被谨王拉着同归于尽。

    但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傅子宣,破了原本非黑即白的局,叫言相佯装没识破清洛,将其放回了谨王府,为的是保他平安回宫。

    如此看来,那个清洛果然是谨王的心腹,当日“清欢救乞儿”,大抵也不过局中一步棋。

    如今要破此局,唯有两个办法:一是叫众人看到清洛,二是证明他昨日去过谨王府。

    但见自早朝至今未发一语的许静辰,此刻终于面无表情地看向谨王,郑重其事地问道:

    “愚弟且问皇兄,皇兄的意思是,昨日愚弟与十弟都没有去过谨王府,是么?”

    谨王被许静辰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心虚,但还是故作镇定道:“不错,昨日本王等了整整一日,都未见二位的影子啊!”

    许静辰似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忽听得龙座之上声沉如钟,沉默的磬和帝终于又开口了:

    “言卿,你说假冒者构陷太子,那他是如何构陷太子的?”

    言韬先是一愣,似是没料到磬和帝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于是便回道:

    “陛下,既是构陷,便必定无所不用其极,且那人确是假冒无疑,陛下无需……”

    “言卿!”

    言韬话未说完,便被磬和帝厉声截断,“可是没听懂朕的话么?”

    天子语气中透着隐怒,竟是半分敬意也没有了。

    由此可见,于天子而言,方才这场争辩孰胜孰负,已无需多言。

    谨王略显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挑衅一般看着憔悴更甚的许静辰,和旁边气红了脸的许静轩。

    言韬只得如实回道:

    “回陛下,那人,那人声称是东宫太子,并以言妃娘娘的性命威胁老臣,要老臣……”

    为避免更激烈的争论,言韬话语一顿,善意地隐去“与傅廉齐心协力”几个字,继续道:

    “要老臣助他,早日成事。”

    奉紫殿内一度陷入死寂,片刻后,谨王又开始拱火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父皇!难怪太子的脸色如此不好!得亏太子聪慧稳重有气量,倘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就吓破胆了吧?”

    谨王此话,真是语出惊人,句句诛心,叫太子百口莫辩。

    皇权不容姑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许静轩几度忍不住要骂人,都被许静辰死命拦了下来。

    但听见龙座之上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忽然响起:

    “太子,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天子此语一出,圣意已不言而喻。

    许静辰心中一凉,缓缓移步至大殿中央,虽一脸病容,神色却异常地坚定:

    “启禀父皇,儿臣无话可说,但有一人,可证明儿臣昨日,确是在谨王府,而非……右相府。”

    许静辰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却掷地有声毫不含糊,最后的“右相府”三个字,更是隐隐透出了三分心寒。

    周遭的气氛压抑沉闷,没有人敢再轻易插嘴,谨王心里也莫名地发慌,但听磬和帝仍旧冷声道:“何人?”

    许静辰眨了下眼,微微抬首看向磬和帝道:

    “此人就在谨王府中,周全起见,儿臣恳请父皇,还有诸位大人,与儿臣同去谨王府一趟。”

    难道,他见过清洛了么?

    谨王的脸色倏忽一白,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哼,那又如何,反正清洛早已被洪志藏到别处去了。

    如此甚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看他这次如何收场。

    许静辰啊许静辰,这可是你自掘坟墓,可别怪大哥心狠呐。

    就在这时,言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接着许静辰的话道:

    “老臣亦恳请陛下,允臣等同陛下和太子,去谨王府一探究竟!”

    瑞王邪邪一笑,竟助他们一臂之力道:“儿臣附议!”

    紧接着,奉紫殿内便响起一连串的“臣附议”。

    有单纯想看热闹的,也有希望太子自证清白的,当然,也有等着看太子自取灭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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