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张云娥不愿意将书信内容说出,苻坚也不能逼迫,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既然姑娘不便告诉孤就算了,不过姑娘,苻黄眉毕竟是朝廷的叛贼,此事切不可让他人知道。”
张云娥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她不是傻子,世家大族出身意味着从出身开始就跟政治有很深的纠葛,她当然清楚其中的厉害。
“今日长安内部不安稳,孤也身处漩涡之中,暂时无法送姑娘回江左了,还望姑娘勿要责怪,待到长安形势稳定,孤定然送姑娘回江左”苻坚又开口说道,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一方面确实现在不是送人回去的良机,另外一方面苻坚内心其实一直在隐隐期盼张云娥会不会不打算走了呢?
张云娥闻言,心中突然有点失落,原来从内心来讲这个东海王还是记着把自己送回去的,于是开口说道:“殿下倒是也不必心急,妾在长安生活倒也很是自在,等殿下安排好一切再送妾回去就好了。”
苻坚听闻这话也顿觉无言,他现在也不清楚张云娥在他心中的定位究竟是什么了。
“还有张姑娘,孤已经决定跟苟氏的女儿成婚了,这几个月只怕要忙婚事相关的事务,不能时常来看望姑娘,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通知王府就好了”苻坚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还是下定了决心,自己要迎娶苟氏的女子,不单单是为他,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身后站着无数的人,这些人是性命交在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不能再这么自私的考虑自己一个人了,今日来找张云娥其实未尝没有一种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意思。
张云娥闻言微微一愣,颇为错愕的开口说道:“如此之快吗?”
苻坚点了点头说道:“孤是氐人宗王,终归是逃不过联姻之事的”但是双目却是直直盯着张云娥那薄薄的面纱,仿佛想看清楚面纱之后张云娥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或者说就算他期盼的成真了他也无法得到任何东西。
张云娥闻言脸上已经略显忧伤了,要是说她不喜欢苻坚那绝对是假话,作为一个王爷,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王爷,长期以来对自己待之以礼,莫说是胡人了,便算是江南那些自诩名门的大家子弟有几人能做到这样?在乱世之中女子从来不过是玩物罢了,只不过是所托的人的地位不同罢了,而只有在苻坚这里她才感受到自己真正是个人。
“妾恭贺殿下了”张云娥小声的说道。
苻坚闻言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恭贺什么?这桩婚姻本来也不是自己所愿意的,于是开口说道:“没什么好恭贺的,孤连苟氏都没有见过,却要跟她成婚,这有什么值得恭贺的?”
张云娥闻言,只能苦涩的说道:“身在王侯之家,谁又能摆脱如此宿命呢?好在殿下也没有心上之人,便算是跟苟氏在了一起日子久了也未免不能琴瑟和鸣。”
苻坚闻言突然开口打断道:“谁说孤没有心上人的?”
张云娥闻言倒是一愣,开口说道:“妾自来到长安便听闻殿下常年痴醉于书籍典册,便是长安黔首也知道殿下爱书籍胜过爱美人.....”
话还没说完,却见苻坚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张云娥不由得一阵慌乱,心脏也开始怦怦跳了起来,苻坚并不是来表白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要跟苟氏成婚,心中就是苦闷不已,索性干脆不留遗憾,直接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看看张云娥什么反应,这样哪怕是跟苟氏成婚了至少也不留遗憾。
张云娥见苻坚这样子哪里还不知道苻坚的意思,顿时脸上羞的通红,指尖捏搓着衣角,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的姚苌本来想说话的,但是一想到苻坚杀人的眼神,还是觉得不说比较好,自顾自的闷闷在一旁喝茶,权当看不见这两人。
张云娥纠结了一下,但没有很久,因为王猛的话突然出现在了她脑海里,自己不过江左破落之家有什么资格跟一个当权的王爷谈情说爱?何况就算苻坚真的喜欢自己,也不会娶自己,更不能娶自己,他是氐人,自己是汉人,这两者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与其让他纠结难受倒不如一点希望都不给他留。
于是张云娥平复了心情,冷静的开口说道:“殿下,氐人跟汉人终究不是一族之人,就好比晋国跟秦国,年年攻伐,早就是仇敌了,这样的人可以奢道谈论感情吗?”
苻坚闻言一怔,是啊,虽然自己前世是汉人,虽然自己前世讲究民族平等,但是这是一千多年前,氐人汉人,那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张云娥的家人就是死在胡人的刀下,自己居然天真的向她表露了心意,好比你的仇人向你求爱这怎么可能会被接受呢?
张云娥见苻坚面露痛苦之色,但是也只能咬牙继续说道“何况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苟氏的婚事,难道想让心上之人为妾吗?世家门阀之女,虽然家道衰落却也是不能屈辱为妾的,妾请殿下勿忘当日诺言”
苻坚闻言彻底不再言语了,起身恭恭敬敬的一礼开口说道:“是孤孟浪了,让姑娘见笑了,孤答应姑娘的事情绝对会办到的,姑娘不要担心。”
张云娥的神情隔着素纱也看不清楚是何种情况,但是却不见她反应,只是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苻坚自觉尴尬,于是开口说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孤就先走了,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报给王府就好了。”
然后带着姚苌灰溜溜的就溜走了。
看见苻坚离开,一旁的丫鬟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姑娘,这东海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姑娘为何还要如此说呢?”
素纱之下传来幽幽一叹,“我跟他好比大江(长江)跟河水(黄河)虽然彼此相望,虽然最终都归入大海,但是终不相交矣”
踏出府门,姚苌纷纷不平的说道:“殿下,这汉人女子太不知好歹了,殿下要是真的喜欢她,今晚就将她送到殿下府上,汉人女子素重贞洁,要了她还不是想如何都有着殿下。”
苻坚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呵斥道:“你要是再有这种想法,孤决不轻饶!”
姚苌见苻坚生气,连忙耷拉着脑袋连连告罪。
苻坚回头看了看府邸,深深叹了口气,有些东西真的是强求不了的,于是转身便上了马车,吩咐道姚苌道“孤不会再来了,今日以后府里有什么需要全部满足,决计不要慢待,还要派人去江东联系谢家,待到时机成熟就送张姑娘回去。”
姚苌虽然不解但还是应允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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