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我本来担心五年前的我会不会把孔铭和张俪的互动写的很幼稚,五年后的我看了会不会不满意,一直想着要不要改,但重看一遍却并没有要改的地方,我觉得原来这样就很好,可能青春期的孩子们就是这么冲动敏感吧。
改文的时候我一直在循环歌神的慢慢,简直太符合离婚后孔铭的心境了,特别是这句“寂寞的夜独自承受”,哎呀听着眼泪掉下来,更想写我以前没能写完的那些内容了。
张美丽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妈妈也许住到某个朋友家去了,也可能住在哪家旅馆里,但不管哪一种,都不是眼下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当她看到在医院里的母亲时。
先是她爸疯了,再是她妈疯了,她也要疯了!
眼前的女人完全不认识她,准确地说,她谁也不认识,张美丽去拉她的时候被狠狠地抓了一把,手臂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血痕。
“妈……妈妈……”她看着徐默暴躁地发癫,传来的那种怪异的尖叫让她头脑发涨,喃喃地喊了好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白色墙壁,被单,全都在摇晃,不停地摇晃,她双腿直发软,内心被巨大的绝望笼罩着。
徐默本来一个人在病房还好好的,坐在床上抱着膝谁也不理,看见张成新和张美丽进来就不对劲了,喊了她没两声就发病了,她一边发狂一边含糊地说自己没有女儿,没有丈夫,什么也没有,挥舞着手阻止别人靠近她。
张美丽失语,茫然地被闻声扑上来的医生护士挡开,看着昔日熟悉的母亲时痴笑时狂叫,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然后被两个护士压住,拽紧膀子,医生把注射器刺入,慢慢推进。
眼前这个发疯的女人是谁?她完全认不出来了。这是会做可口饭菜的妈妈?这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这是会快快乐乐出门和朋友们打牌,赢钱会给她塞钱,输钱会唠叨整晚隔天就忘掉的妈妈?
小时候她是有过不满,埋怨妈妈老出去玩把她一个留在家里,在她的学习上也根本不上心。此刻她什么都忘了,她只要原来那个正常的徐默,即使她永远泡在牌桌上,即使她再也不做好吃的饭菜给她,即使她天天打她骂她。
是不是身为儿女就如此无力,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连一气之下离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做不到!
张美丽被医生护士们挤到边上,靠着墙艰难地喘息,半天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去,靠着墙支撑自己,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她怕得发抖,抖得无可遏制。
她原以为还有妈妈可以做她的同盟军,母女俩共同渡过难关,但是现在,好像,只剩她一个人了……
好像她一瞬间被所有人抛弃了……
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生活对她太残酷,原先的平衡像是一下子塌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张成新见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地追出来,拉着张美丽解释。
“爸爸和妈妈是协议离婚,房子也分给了你妈,当时你妈也没什么异常。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回家拿东西,就看到她这样子……”
“爸爸也不想这样,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子,要是我事先知道会这样……”
张美丽眼神空洞,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进去,漠然地甩开他,自己往外走。
“美丽,你要相信爸爸……”张成新不知她要去哪,焦急地拉住她。
她猛地回头,用一种离奇愤怒的声音吼道:“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你这种爸爸!”
吼完,她用力推他一把,转身逃离。
张成新被推得一愣,等他跟着追出去,她早已不见踪影。
晚上十一点,张家客厅里还亮着灯,张成新坐在沙发上焦躁不安,人失踪了一天还没回家,即使已经在外面找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想再出去找找,就披了衣服要出门。
夏雪情拦住他,她现在很怕张成新和那女孩独处,那女孩对她的排斥显而易见,万一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情况达成什么共识,吃亏可是她。
她宽慰地笑着,温柔地安慰他:“你放心,她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们的事想必她是一时难接受,在外面一个人想清楚就会回来的。你不要在意我,等她回来好好劝劝她,美丽那么懂事,一定会理解你的。”
见张成新还是一脸担忧,夏雪情就出主意让自己的儿子帮忙出去找。
“这么晚了,不太好吧?”张成新也不能让一个男孩大半夜出门找人。
“没什么不好的,我儿子整天就知道看书,都快看傻了。他现在肯定还没睡,出去走走放松下也好,我去跟他说,你就在家待着,万一美丽打电话回来你也好接,”夏雪情说。
张成新想想也对,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不在家接不到女儿电话也不放心,又坐下来。
夏雪情推开书房的门,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孔铭还在做习题。
“铭铭,”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轻声说,“妈妈拜托你个事好么?”
少年抬起漂亮的脸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夏雪情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张成新的女儿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大人留在家等电话,让他帮忙出去找找。
孔铭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站起来要下去。
她拉住他:“铭铭,你在附近转两圈就好,不要跑太远,快去快回。”
少年又是点点头,静静地走下楼。
其实他也不用走太远,张美丽正坐在家门口不远处的路坎子上吃东西。
她是从很远的医院走回来的,一路上想了不少事,把以后会有的,可能有的各种情况想周全了,心情也平静了些,才感到饿。
现在的她,除了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双眼肿得像两桃子,大体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的抗打击能力是一流的。
以前妈妈有时也会说她是个冷血的小孩,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冷血吧,只是她对事情都看得很淡,也没有什么特别让她在意的事。
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她刺激太大了,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到骨子里。
恨父亲的绝情,恨母亲的软弱,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恨极了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
就像是,她原先计划好人生被别人控制了,强迫扭成别的形状,她对这种人,恨入心肺,恨入骨髓。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不是一时义气和父亲断绝关系,离家出走,或者整天沉溺于自己的不幸无法自拔。她没能力养自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考好大学,平平安安毕业,找一份满意的工作。
等到她能自立的那个时候,这笔帐,她会一个一个算回来。
在这之前,她绝不可能和父亲彻底翻脸,一闹翻,受伤害最大的是自己。
更何况,她不可能把父亲的财产白白让给别人,凭什么给两个不相干的人?一旦放手,她会生生把父亲推给别人,也顺便把她该得的所有都推给别人。
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她一分一点,都不会给其他人。
她知道自己有优势。其一,她是张成新唯一的亲生女儿,她知道张成新疼她,宠她,绝不会委屈她,亏待她;其二,她年轻,她可能在别的方面斗不过那女人,但只要她活下去,就能生生耗死她和她那个宝贝儿子。
她有点不确定,那男孩算不算敌人。整天沉默寡言的,一副看上去很无害,很好欺负的样子,也没有他妈妈那么嚣张,但留着也是个隐患!再说,谁会拒绝钱呢?所以这个人也不能掉以轻心,是个棘手的对象。
孔铭刚出院门没几步,就看到张美丽坐在地上吃东西,鼻尖因为哭过红红的。
他向来只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学习,吃饭,睡觉,从来没有在意过周遭的人和事物,自然就缺少认人的细胞,对绝大多数人,他没有认识的兴趣,他甚至连一起待了三年的高中同班同学都认不全,那些整天对他花痴送他情书对他表白的女孩子们,更是如同菜场里的青菜萝卜,面目不清,转眼就忘。
他也记不住张美丽的长相,刚开始完全是听了母亲的话出来散散步,稍微转一转就回去。但是,一眼就看到那个女生,那姿势,那吃相,他就觉得应该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知道是她。
就是那个会指着自己气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就是会骂自己然后露出些许后悔表情的女生,就是会幼稚地抱着零食坐他边上吃想让他失眠的女生。
人都回来了,他也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孔铭转身要开小别墅的院门,后面“噼噼啪啪”传来一阵脚步声,女生跑过来挤开他,自己去开院子门,然后白他一眼。
他无所谓这些,反正,他早已习惯了的。
只是,他也有想要的东西。
所以,不管她是排挤他骂他打他,他都不会吭一声,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要是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她估计会气得爆血管吧?想想那张平凡的脸上会有的扭曲激动的表情,就像被人抓到的跳脚的兔子,明明这么无助,又要虚张声势地弄出很大动静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想到这些,他几乎从来没用到过的笑神经竟然有点蠢蠢欲动。
当然此时他的脸仍是波澜不兴的,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却加快了些。
也许他是有些恶劣吧?他喜欢看她闹得天翻地覆的样子,光是听听声音,就让他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生动起来了,不是死气沉沉的。
他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张美丽踢开门,一冲进去就对着沙发上的父亲喊:“喂!我只问你一句,让这女人滚出去,肯不肯?”
刚站起来的张成新没想到她这么一问,一时间手足无措,看见身边夏雪情瞬间委屈的表情,又说不出什么,只能无奈地低下头。
他想只要和女儿好好沟通就可以了,他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极懂事的。
张美丽见状,意料之中地冷哼一声,眼眶发红地冲上楼去了,把自己卧室的门摔得“砰砰”响。
张成新跟上去敲了半天门,没动静,等敲久了里面来一句:“滚!我要睡觉!”
他被这句话伤了心,沮丧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由于是高考毕业班,十中就放了两天半的国庆长假。隔天,张美丽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准备自己去学校。
她庆幸她是住校生,除了看望妈妈有点麻烦,至少不必整天在家里和这些肮脏不堪的人待在一块儿。他们不觉得自己恶心,她还觉得反胃呢。
打开卧室门走出来,一眼瞧见站在楼梯边高瘦的男生。穿着白衬衫,虽然瘦却不显得弱小,骨骼分明,从后面看肩膀宽宽的,细腰窄臀,薄薄的衬衫下隐约突起形状优美的蝴蝶骨。
虽是极厌恶的人,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背影看上去有种很诱惑的美感。
孔铭正把后背式书包放在楼梯扶手上收拾书,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后颈,柔软的黑发温顺地搭在脖子上发出柔顺的光泽,干干净净,风清云淡的样子,让内心忿忿不平,惊涛骇浪的张美丽很有一种想欺负他的欲望。
其实她也没怎么欺负,恶狠狠地大踏步走下楼梯,顺便“不小心”她那沉重的提包刮到他的腿。孔铭背对着她一下没提防,腿一软身子被一带,竟是“嗵嗵嗵”几声滚了下去,也不知是磕到头了还是碰到膝盖,半跪在楼梯上很疼的样子。
张美丽呆了呆,有点慌,她原本只是想用包撞他一下,让他吃个疼,哪知这小白脸这么不经撞,直接就滚下去了。
他的书包还摇摇欲坠地刮在楼梯扶手上,神使鬼差地,她也不知是哪根筋短路了,顺手就把包也拂了下去。
书包口朝下,里面的书争先恐后纷纷落下来,一本很厚的习题集的书脊好死不死磕在孔铭高挺美观的鼻子上,男孩“唔”地一声,因为疼痛皱了眉,捂住了鼻子。
过一会儿,还是有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鲜红的一滴一滴落在白衬衫上。
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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