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世然的生日礼物,因为当天不一定方便过来,段蓉阳和余小圆早早就送过了,只是还有一个人,每年都会跟孔世然说生日快乐,有一两次还特地飞到美国来给孩子过生日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动静。
对于孩子的生日,他记得和她一样清楚,每年还不到日子,他就早早提起了,对于这件事,张美丽一直是很感激的。
只有母亲陪伴的孔世然,时不时会有一个成熟男人陪他玩耍,和他聊一些男人之间的对话,这才让孔世然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性格独立坚强,不会过于依赖妈妈。
可是今年,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不提,张美丽也不好跟他说这事。给孩子过生日是情分,不提这事了,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只是朋友而已,况且之前孔铭对他做了那种损人的事情,张美丽哪有脸再去联系他。
如今这个人正站在院子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对她说:“今天然然生日,我给他买了一件小礼物。”
每次他所指的小礼物价值都不菲,张美丽赶紧把东西往外推,推脱着:“不用不用,你能记得就很好了,太破费了。”
“每年都送的,今年就不能送了?”礼物还是稳稳地放在她手里,男人说:“还是说,今年连然然过生日都不想我参与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话听着刺耳,张美丽否定道,接着她问起一直很担心的事情,“你的店现在一切正常吧?”
他轻点了下头,淡淡地说:“托你的福,没事了。”
“你……”虽然都是很平常的话,她怎么觉得句句带刺,不过换作任何人被别人莫名其妙地整,还是因为被根本就跟他没关系的事牵连,谁都会生气。
现在已经很晚了,孔铭还没有回来,张美丽想了想,把身子往边上让了一下,说:“进来吧,你人都来了,把礼物亲自交给然然比较好,要不然等下孩子会问我你去哪了。”
“不了,”他立刻拒绝了,“我来送个礼物,这就走。”
张美丽跟着他走了一步,犹豫道:“孔铭不在……你不会碰到他的。”
闻言男人迅速转过身,盯着她,不敢置信地说:“他自己的儿子过生日,他居然都不来看一下!?”
直觉就想替孔铭辩解,张美丽忙说:“不是的,孔家给世嘉办生日宴,他今晚很忙。”
对,她不止一个孩子,还有一个从小养在豪门的小少爷,今晚必然是众星捧月,风光无限的,听不完的恭维话,拆不完的礼物,这些都是孔世然所得不到的。
更可笑的是,作为孩子的生母,张美丽连参加这个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甘地说:“你这是为什么?你不是早跟我说,就当只有然然一个孩子的么?现在倒好了,孔世嘉你得不到,还又要跟那种人扯不清。你跟他在一起,你有没有一天是不痛苦的?你实话告诉我。”
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害怕来得更准确些,害怕某一天自己什么都没了。可是孔铭又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她,张美丽选择相信,因为他从来就没有骗过她。
“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他对这事反对得厉害,张美丽明白他的立场,也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做过的事张美丽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她微微皱眉,“你实在不愿意见然然就算了,礼物也拿走。”
“你!”太清楚她这个倔脾气了,眼看着张美丽把礼物往他手里一塞就要关门,他抵住了铁门,妥协道,“我就坐一会儿。”
“啊!白叔叔!”
百般无聊地看电视的孔世然看见走进屋的男人,兴奋地扑了上去。
白澜锦笑着抱起他,掂量了一下,“小子,是不是中国的伙食太好了,又重了。”
“是爸爸做的菜太好吃了!”孔世然炫耀道,“我每天都吃好多。”
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白澜锦把礼物递给孔世然,说:“然然,生日快乐。”
趁着一大一小两人拆礼物的工夫,张美丽看了一下刚才搁在家里的手机,发现孔铭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可能会很晚回来,不要等我吹蜡烛。
忙得连给她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那种场合张美丽再清楚不过了,进去了都是身不由已,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像亲人一样,个个相见恨晚。她放下手机,招呼还在摆弄新礼物的孔世然过来,对儿子说:“你爸爸来不及回来看你吹蜡烛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许了愿洗澡睡觉好吗?”
孔世然长长地“啊”了一声,满脸失望,他这还是第一次能和爸爸一起过生日,结果等不到爸爸回来就要睡觉了,垂头丧气,磨磨蹭蹭不肯动。
白澜锦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两人一起看着张美丽给蛋糕插上蜡烛,他说:“叔叔不是早告诉你了,要听妈妈的话么。我想你爸爸肯定很想和你一起过生日,可是他实在抽不出空来,你能体谅他吗?”
孩子思索了一下,觉得反正以后天天都能见到爸爸,也不差这一晚,一下子就想通了。很爽快地许了愿,“呼”地吹熄蜡烛。
两个大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张美丽切了一块蛋糕递给白澜锦,他没急着吃,先挖了一勺奶油喂给孩子。
“妈妈,你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孔世然的嘴唇上还沾着甜甜的奶油,大声问道。
张美丽挑了一块不太甜的地方小口吃着,无所谓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这种毫无根据的规定,还是有很多人遵守着。实际上张美丽是想给孩子保留更多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不会逼他说出自己的愿望。
“这个没关系啦!”孔世然非常想让妈妈知道他的愿望,坚决地说了出来,“我想以后一直和爸爸还有弟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她抬眼看向孩子,发现抱着孩子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张美丽勉强笑了笑,“嗯,会的。”
陪着孔世然吃了蛋糕,白澜锦提出告辞,张美丽送他到门口,他转身面对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美丽,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只要你开心就好,我怕你不开心。”
“我很开心,”她这么回答他,“至少现在是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孔铭开心,看着他笑,不是那种苦笑,而是发自内心感到幸福的笑容,她就觉得什么都值了。这样的笑容最近在他脸上越来越多的呈现,几乎让她忘了他们曾经怎样痛苦地折磨过彼此,她只要稍稍给点回应,他就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忍受了一整晚的焦躁和不耐烦,能在表面上维持不动声色的彬彬有礼,也就只有孔铭一个人了。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宴会的主角早就因为累了想睡觉了,被保姆先带回家去了。送完宾客,孔铭出了酒店就直奔那个让他挂念不已的地方。
他原以为都这么晚了,张美丽一定已经上床睡觉了,可远远看着张家小别墅的一楼还亮着温暖的灯光,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这个家的女主人正蜷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书。
时节已入秋,晚上还是有些微凉,张美丽盖了一条小毯子在腿上,看见男人走进自己,摊开书的封面,轻声说:“从你房间拿出来的,看看你小时候爱看什么书。”
“美丽这是想了解我吗?”他欣喜地坐到她身边,顺手把书合上。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说:“不是啊。”
满意地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张美丽笑了,说:“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够了解你了。”
这个女人从来就是让他坐过山车,一句话让他坠入谷底,一句话又把他升到半空中,可是怎么办,为了那一点点的幸福,一直坠到谷底也没关系,因为还有那一刹那幸福的感觉。
她提出这些天一直待在心里的疑问:“你之前说今天要给我东西,是什么?”
直到现在他还神神秘秘,让她先闭上眼睛。
她闭着眼耐心地等,只觉得他的气息绕过脖颈,手在她脑后动作着,过了一会儿胸口感觉微微一沉。
“好了,”他并没有远离,仍是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胸口上闪烁着一抹熟悉的银光。
张美丽定定地看着在她脖子上挂好的项链,她把它拉起来,银色的细链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上面扣着一枚圆环,圆环上镶着一颗小小的钻石。
其实他们早已买得起比这大很多的钻,但对他们来说,再好再大的钻石,没有一颗有这颗这样的意义,那是他在他们结婚那天晚上,亲手给她戴上的。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抬眼看他,眼前的男人正笑得温柔,他把领口里相同的银链放出来,说:“你看,我也有。”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她努力地发出声音,“这个不是被我丢掉了?”
“当时我就去捡了,”孔铭忧心忡忡地拭她的泪,慌张地问,“美丽,怎么了?不喜欢吗?”
“那你怎么不早点还给我!?”她的声音已经嘶哑,那晚她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原来早就被他捡去了,这让她觉得很难堪。
沉痛地看着她,他说:“你走的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是想给你的……可是……”可是她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绝望的他,无望地等了四年。
让他们都不敢面对的那天又□□裸地摆在眼前,她的眼泪掉得更凶,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是不是她不想要这枚戒指了?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说出她回来以后他一直想说却一直都没有敢说出口的话。
“美丽,我好爱你,”他已经恨了四年了,很累很累,恨一个人太难了,还是爱她轻松一点。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而她却几乎哭到没有力气。
这个人太傻了,她还记得当时她对他说了多少过分的话,而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下去。她难以想象孔铭这样的人是怎么趴在那片凌乱不堪的泥地上找到这么小的一枚戒指的,而仅仅在几分钟前,她已经狠心地说了不要这个了。
不管表达了多少次,他还是想要她的回应,这句话从他们交往开始他就不停地问,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回答过:“美丽,你爱我吗?爱不爱我?”
她泪水涟涟地反抱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我也去捡了……孔铭,我也去捡了,可是我没有捡到……”
他沉默了两秒钟,突然低头压住她的唇,激动不已地说:“我爱你,我也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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