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街上吵闹喧哗?”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马蹄声。

    柳毕书本来还想嘴上逞强几句,听见这声音瞬间不敢再讲话,围观百姓忙让开路,叶温山见到来人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叶家的枪是用来对着庆阳人的吗?”已是宁安侯的叶大将军看着儿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父亲。”叶温山连忙收起红缨枪,再不敢动半分。

    宁安侯冷哼一声,握着马绳扫了一眼方才打闹的几人,有个家丁现在还被小林压在屁股底下做凳子,他正要询问个明白,宋慕春抢先开了口:“宁安侯。”

    “明珠郡主。”看向宋慕春时,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侯爷,我知道我们不该在街上打闹,可是柳毕书欺人在先,我实在忍不了,一时动了手,是我不对。”宋慕春神情低落,眉眼低垂,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在柳毕书震惊的目光下,甚至掉了两滴眼泪。

    祝纪年在衣袖的遮挡下对着宋慕春竖起了大拇指,她这么一说,错就在柳毕书了,敢欺负明珠郡主,怕是打量着贤王府没人了。

    果然,宁安侯立马瞪向倒霉的柳毕书,后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慕春,一时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宋慕春被他这么一指,脚步往后一退,江云生立马心领神会,一只手挡在她前头,她摸着心口后怕道:“柳公子,方才是我不对,你不要打我,我怕。”

    “柳家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啊!”宁安侯眼神冷冷,手一动,身下的马很听话地慢慢走向柳毕书。

    柳毕书恨恨看了眼祝纪年几人,很识相地选择先走一步,他可受不了宁安侯那眼神,死人堆里出来的,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见没热闹可瞧,又来了不少凶神恶煞的官兵,围观的百姓自然就走了,宁安侯高坐在马上,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就是江翁那个学生?”

    “在下江云生,见过侯爷。”

    本以为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寒暄,哪知宁安侯手一提,眼神凌厉,红缨枪直指江云生面门,幸而江云生反应及时,青玉骨扇挥了上去,但那股子压迫感让他心中很是一震,隐隐有不抵之势。

    “父亲!”叶温山惊呼,往前迈了一步,祝纪年及时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叶家有一把祖传的红缨枪,老祖宗用这把兵器名震七国,为庆阳打下半壁江山,之后一代传一代,落入现今宁安侯手中,这把红缨枪不知吸了多少敌人的血,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也令此刻的江云生暗暗叫苦。

    宁安侯心中也有些惊奇,这小子竟然仅用一把折扇就挡住了他的枪,他也知道这世间稀罕物不少,可若是还赢不过一个小子,他叶家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于是他手中发力,红缨枪每往前一寸,江云生便往后退一步,宁安侯身下的马却未动半分。

    江云生苦笑,手腕再支不住,一卸了力,整个人连连后退,拿着折扇的手发颤,一下子都无法再提起。

    可红缨枪的主人好似还没打算停手,就在宁安侯再出手时,有人挡住了他,姑娘的手柔软白嫩,却丝毫不怕那尖锐之物,眼见着就要抓住,宁安侯立马就缩回了红缨枪。

    “侯爷,若是要比武,何不挑个好日子呢。”宋慕春站在江云生身前,脸上带笑。

    “郡主所言极是。”宁安侯瞥了眼江云生,一夹马腹,领着身后的官兵离去。

    叶温山没敢多停留,见众人都无大碍,也跟在其父身后回去了,当然今日恐免不了一顿骂。

    而一路跑走的柳毕书,早就在心里把他们这些人骂了不知多少遍了,等终于走到一座小院门口时,柳毕书才停下了脚步,酝酿了一下后,他推开门哭嚎着跑进去。

    “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事情办的怎么样?”赵辰良躺在院中一张榻上,把扑在他榻上的人一脚踢了下去。

    “事情本来能行的只是”柳毕书被踢的差点坐在地上,但也不敢有半分生气,说到后面时,声音细若蚊蝇。

    赵辰良瞧他这副样子,冷笑一声,嘴里含着眉生剥好的葡萄,他自边疆巡视回来后,便命人买了这座小院,把眉生安置在这里,省的朝堂上那些迂腐老头说他整日流连烟花之地。

    柳毕书不敢去瞧那榻上摇曳生姿的东栏楼头牌姑娘,只一个劲地低头解释,说到宋慕春打了他一巴掌时,他极为咬牙切齿。

    “明珠郡主,又是她。”赵辰良喃喃着,眼里是晦暗不明的神色。

    无题书院有院规,凡是在外滋事生架者,若事情严重,被上报至书院,一律除名,这是书院最重的责罚,也是为了规劝书院学子在内在外都要注重自身品行才是。

    而被书院除名,科考可就无望了。

    赵辰良本就没指望柳毕书能做成这件事,若是如此轻易,那些人也就用不着他费心,好一个江云生,还真是小瞧了他,竟然能攀上贤王府。

    不过那有如何,他赵辰良有的是法子整人,想要科举成名,汴京可不是淮南郡,赵辰良露出阴恻恻的笑,他倒要让他那爹好生瞧一瞧,没有什么赵丞相,他赵辰良照旧能成事!

    见赵辰良不说话,眉生伏在他胸前,红唇轻启,呵气如兰:“大人好没意思,在眉生身边想别的姑娘。”

    赵辰良轻挑起她下巴,笑她:“你可吃不起这位主的醋。”

    柳毕书见他俩这架势,便悄悄退了出去,出了门之后,他才大大松了口气,他打小就跟在赵辰良身后,深知这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少时赵丞相不让赵辰良养一只猫儿,他亲眼看着赵辰良掐死了那只嘴上最爱的猫。

    若不是他爹是赵丞相一伙的,他宁愿做个浪荡公子哥,何必卷入这趟漩涡。

    赵辰良不知柳毕书的想法,在他眼里,柳毕书和他那尚书爹一样,不过都是赵府的走狗罢了,一条狗,给点好处,便会对人摇尾乞怜。

    “大人,接下来你当如何?”眉生笑得妩媚。

    “你觉得我该如何做呢,嗯?”赵辰良朝她胸前捏了一把,惹来这位花魁一眼羞色。

    “眉生知道大人定有办法,横竖不用眉生操心。”她用手在公子心口打着圈,好似画着绵绵情意,低头一笑,风情万种,只是眼底冷如冰,他从未瞧见。

    “不过眉生之前倒是听闻一事,说是这二皇子与那江公子等人曾有矛盾,至于何事,便不大清楚了。”

    赵辰良思索着眉生的话,二皇子宋清麟如今被圣上亲封为瑞康王,已在外建府自住,这位瑞康王的生母昭容贵妃,二十几年盛宠不衰,当年若不是皇后先产下太子,以长为尊,人人都说恐怕如今太子也是另有人选。

    这位二皇子自小得圣上宠爱,脾性可不太好,听说自建府后,府上夜夜笙歌,下人惹事,不是打死便是发卖,与为民为国的太子截然不同。

    他若是与江云生有矛盾,定然不会轻易吞下这口气,赵辰良搂过眉生,心里已有了算计。

    隔日,有人往二皇子的府上进献了一位舞姬,甚是得宋清麟的喜爱,无论是在府还是外出,他都要带着这位美娇娘一起,恨不得日日黏在一处。

    这事传到宫中,圣上一句话也未说,倒是昭容贵妃免不了斥责儿子几句,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反而是其舅舅秦家秦太傅听闻后,气的吹鼻子瞪眼,表哥秦安鹤更是不与之往来。

    “辰良,这回我可记着你了,以后本王有什么好东西,定然会赏你一份。”

    王府里,宋清麟任由那位舞姬坐在自个腿上,也不顾有外人在场,不过进献舞姬的人当然不在意,反而很是乐意这个场面。

    “王爷折煞赵某了,荷娘能得王爷喜欢,那是王爷看得起她。”

    荷娘,正是赵辰良进献给宋清麟的那位舞姬,在情动之时,这位美娇娘身上会有若隐若现的荷花花瓣,让人惊奇不已。

    彼时,这位荷娘外罩轻薄的纱衣,露出的肩头因宋清麟的抚摸,隐隐可见粉色花瓣模样,赵辰良双目清明,好似面前没有这个人一般。

    “怎么,瞧你脸色不大好,难不成又被丞相骂了?”宋清麟拍了拍荷娘的臀,示意她去倒茶。

    赵辰良脸上露出抹苦笑,并未说话。

    宋清麟皱了下眉头,他平日里多多少少也有耳闻,赵家父子虽一同在朝为官,但丞相秉承着朝中无父子所言,平日里别说什么好差事,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能不落到赵辰良头上已算不错。

    前段日子,赵辰良被圣上责罚,其实也本不用去边疆那么远巡视,不知丞相说了什么,第二日旨意便跟着下来了。

    “如今你好歹也在御史台任职,丞相还如此严待你,实则是不妥。”

    “恐怕在父亲眼中,赵某还不如书院那江翁的弟子。”赵辰良无奈摇头,“也是,江翁的弟子,何其优秀,救太子有功,又与郡主交好,实在前途无量啊。”

    “是那个江云生?”宋清麟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隐约含有怒意,连荷娘端来的茶也不喝了。

    “他江云生有什么好,不过是一布衣书生,敢在汴京撒野!改日本王倒要他好好吃个苦头!”

    赵辰良临出府时,脸上带笑,对着宋清麟好一个鞠躬,有些难为情说道:“赵某今日与王爷相见之事,还望王爷莫与他人说起,恐父亲知晓”

    他还没说完,宋清麟便打断了他:“本王知晓,你放心,毕竟荷娘一事,本王还要多谢你呢。”

    宋清麟又拍了拍赵辰良的肩头,他不会知道,他自认为今日不过是一场简单的寒暄说事,他日便让他骑虎难下,自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汴京城内,人人都有两幅心孔,你算计他来,他算计你,繁华富庶的背后,倒不如一方小城来的安宁。

    老人坐在马车内,离汴京城越进,他只觉心口越发疼痛难忍,那痛,是经年的孤寂,是好友的死不瞑目,是那汴京十几年前一场大雪都掩盖不了的冤苦。

    马车最后停在一山脚之下,这山上,住着他当年亲手埋葬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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