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赵道诚喊住了正要离开的江云生。

    “见过相爷。”

    “江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啊,许久不见,就连圣上都对你夸赞有加。”

    江云生淡淡一笑:“相爷说笑了,科考还未过,世事难料。”

    赵道诚以过来人的口吻宽慰道:“虽说世事难料,但有志者事竟成,江公子身为江老的学生,科考定能一举成名。”

    站在父亲身旁的赵辰良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科考一举成名,只是这名到时候莫要太大才好。

    “对了,辽真使者住在西街的使者馆,江公子可莫要忘了那坛好酒。”

    赵道诚留下这么一句,随后便登车而去,在旁人眼里,两人相谈甚欢,江云生目送马车离去,辽真的好酒,他可消受不起。

    正欲离去之时,有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江云生,是祝纪年和叶温山二人。

    祝世子虽爱记仇,但脾性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走上来就一把勾住了江云生的肩膀,三人勾肩搭背,又都生得副好模样,惹来不少赴宴的官家小姐频频回眸。

    尤其是一身红衣的江云生,戏词里常写书生小姐的故事,庆阳重文轻武,也使得这些官家小姐亲睐有文采的白面书生多过孔武有力的武人。

    但敢上前搭话的也只有徐大小姐了,徐横秋在宴会上思前想后,觉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是得有机会接触才行,若是没有机会,她自己创造机会就是了。

    可惜祝世子心情不佳,瞧见那蛮横的徐小姐走了过来,连忙拉着江云生远去,又险些冲撞了走出来的秦二公子。

    秦安鹤冷着一张脸,瞧见祝纪年一行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一丘之貉。”

    幸而秦可久今日没能来,否则又免不了这位二哥一番责骂。

    宫外热闹的很,宫内却是一片宁静,宴席散去,各人自有各人的事,唯明珠郡主唉声叹气不止。

    宋折梨将玩累了的猫儿抱在怀中,殿内只有姐妹二人,宋慕春将头靠在阿姐肩上,脸上闷闷不乐。

    “阿姐,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宋折梨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送了件东西于你,你便心神不宁,想东想西,一个小小的辽真,又有何惧。”

    话虽说得轻飘飘,但也只有庆阳的长公主能有这么大的口气了。

    可宋慕春依旧眉头微皱,不怪她想多,画本子里公主和亲的故事还少么,虽说她只是个郡主,但庆阳人人皆知,皇帝待她堪比亲生女儿,她不傻,既受了恩,怎能不报,何况还是天恩。

    “放心,你的那位江公子可不会坐视不理。”

    宋折梨难得说这样的玩笑话,令宋慕春小脸一红,只好偏过头去,“阿姐胡说什么呢,江公子才不是我的。”

    “是吗?那若不是你的,旁的小姐姑娘看他的时候,你瞪人家江公子做甚。”

    宋慕春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阿姐瞧得一清二楚,一下子语无伦次,更加不好意思了,便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这看一看那看一看。

    “咦,阿姐,那些画呢,怎的不见了?”宋慕春抬眼望去,殿内一幅画也没有了,她记得先前可是挂着不少画作的。

    宋折梨摸着猫儿的手顿时停住了,她眼也未抬,神情淡淡:“看久了难免心生腻烦,便收了起来。”

    也是,常看一幅画,也少了新意,宋慕春并未多想什么,继续问道:“那苏大人没送新的画来么,我看阿姐也插了不少的花呢。”

    宋折梨一时无话,怀中的猫儿被抱的紧了,许是觉得不舒服,叫了一声后逃离了禁锢,那坐着的美人仿佛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步步走向窗边,任由冷风拍打着青丝。

    “苏大人出宫去了,听说是家中遭逢难事。”

    冷风吞噬了美人眼角的哀愁,宋折梨深吸一口气,将心内的波澜又重新平复了下去,只是风大,难免惹来几声咳嗽。

    宋慕春赶忙走过去将窗户上关上,她没有看见阿姐嘴角那一抹苦涩。

    “阿姐,初春夜冷,你本就身子不大好,可不能再着凉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宋折梨止不住的咳嗽,门外守着的宫女听见后,及时端了杯热茶进来,宋折梨喝过后方才好了些许。

    见宋慕春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宋折梨微微一笑:“不碍事,被风呛住了。”

    每年一到冬末初春的湿冷季节,宋折梨的身子便常常虚弱起来,这是打娘胎留下的病根,喝多少药都不见好,太医也只会说要多注意防寒。

    思及此事,宋慕春双手一拍,那辽真使者送的狼毛大氅不正好就是御寒之物嘛。

    狼毛柔软舒适,一圈围在脖颈之处,恰好将宋折梨整个身子藏在了里头,堪堪到脚踝之处,这若是宋慕春穿戴,还有些许之长。

    “这使者总算还是送了件好东西,阿姐日后出门,围上这个,便不怕冷了。”

    宋慕春很是欣喜此物能有些用处,看着阿姐渐渐红润的脸,便暂时将其余的烦恼事抛去旁边了。

    而宫外的一处酒摊里,有那么位公子哥却依旧还在借酒消愁,只是难的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江兄,温山,来,干了!”祝纪年举起酒杯一饮而下,一双丹凤眼醉酒迷离。

    叶温山无奈地看了眼江云生,以衣袖做挡,悄悄将杯中酒倒在了地上,祝纪年抱着酒坛子还要喝,叶温山忙伸手去拦。

    “纪年,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祝纪年拂开叶温山的手,醉醺醺道:“我不要回去,喝酒,继续喝酒。”

    若是现下回去了,又得被关在院子里,他拎起酒坛晃了晃,里头一声水响也没有,于是朝着买酒的大爷喊道:“酒呢?上酒!”

    叶温山本想出言制止,江云生朝他轻轻摇头,随后自己起身走向大爷,低声道:“剩下的酒我买下了,你只需同那位公子说酒卖完了便好。”

    大爷笑眯眯地应下了,反正有银子赚就行,他也想早点收摊回家歇息去于是便学着这位红衣公子的话去说了一遍。

    祝纪年一听没有酒,趴在桌子上消停了会,就在两人以为他睡着了时,祝世子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下,就要往外走去。

    “纪年,走错了,侯府不在那边。”叶温山扶额无奈,喝了这么多,回去指不定又要被南景侯骂了。

    “不不不,买酒,买酒去。”祝纪年脸红得好似酒摊旁挂着的红灯笼,脚步虚浮。

    江云生见状又把人重新扶回座位,却被祝纪年一把握住手腕,逼问道:“江兄,你,你实话说,你与赵无眠到底是何关系!”

    酒又何好喝,苦涩入喉,到底是心中作痛,祝纪年桌下的手死死握着脖颈间的长命锁,只觉得头疼的很。

    江云生微微皱眉:“世子,你这是何话,我与赵小姐并无什么关系。”

    祝纪年眼眶发红,一掌拍在桌上,因着醉酒的缘故,嗓音有些发哑:“既没有关系,她为何要缝了衣裳送给你,你是不是也收下了!白日里我不说,是怕小春听到难过,你如今还要瞒着!”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祝纪年只觉得畅快至极,可一旁的叶温山却很是惊讶,江兄何时与赵小姐又扯上关系了?

    江云生原本以为祝纪年是知晓了顾家旧事,待他说完后,这才明白是何事,不由得松了口气,顾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见祝纪年死死地盯着自己,非有不说出来不罢休的趋势,江云生心中一动,隐瞒了些许事,与他好生解释了起来。

    “世子不知,赵小姐的娘亲原是我师父旧友的亲人,多年未见,我也是从师父口中得知,旧友之交在前,赵夫人又自觉我一人在京中,便想着照拂一二,那衣裳乃是赵夫人缝的,托赵小姐拿给在下罢了。”

    祝纪年慢慢放开江云生的手,紧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捋清方才那一番话。

    不过他听明白了,衣裳不是赵无眠缝的,那信说不定也是赵夫人写的,赵无眠同江云生并无任何关系。

    叶温山瞧着祝纪年傻笑的模样,有些担忧:“纪年不会喝傻了吧?”

    江云生倒是有点疑惑,“世子,你怎知赵小姐送了我衣裳?”

    祝纪年脸上的笑戛然而止,眼里有几丝慌乱,但很快又沉了下去,胡乱摆了两下手,酒劲又上来了,“说那些做甚,喝酒,喝酒,咱们继续喝酒!”

    “世子忘记了,这儿的酒卖完了,你且等等,我去别处买酒来。”

    江云生说完便往外走去,被走过来的叶温山拉住,“江兄,他不能再喝了。”

    “你放心,我是故意哄他,我去侯府找人来接,你且在此处看着他就行。”

    叶温山一听这话便放下了心,又回头嘱咐了句:“莫让侯爷瞧见了。”

    初春的夜还有些凉,江云生走的极快,红色的衣角翻动,在小巷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西街是汴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平日里商贩吆喝声不断,但入了深夜,街上也只余风声,唯有汴京河另一边的东栏楼依旧夜夜笙歌。

    江云生掀起衣摆跳进了一处后院中,屋内烛光还未熄灭,隐约可见有两个人影晃晃,他凝声屏气,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窗前的栏下。

    “这几日咱们多走动些,汴京大街小巷都可看看。”

    “尤其是那无题书院,得想个法子进去瞧瞧。”

    屋内的两人并不知道窗外多了一只耳朵,仍旧在探讨着,江云生听不懂辽真语,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若是郡主在的话便好了。

    江云生抬头往四处望去,那屋檐下还挂着两只红灯笼,院外的大街上有打更人在敲锣。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刚落,打更人就瞧见不远处前面一片火光,手中的锣敲的更大声了。

    “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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