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被浴汤泡的全身发红,双颊像是熟透的苹果。

    纤云进了浴间来,见明月靠在池壁上闭眼歇息,柔声唤她,“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该出浴了。”

    明月慢慢地睁开眼,纤长的羽睫上沾着水珠,刚从池里起了身,一阵眩晕袭来,明月身形不稳再次坐在了水中。

    纤云惊慌地上前,“公主,你怎么了?”

    明月扶着额,缓了半天,才低声回着,“许是这些天太累了,未曾好好歇息,我睡一觉便好。”

    纤云赶忙叫了弄巧,伺候明月从池中起身,擦干身体换了舒适的里衣,直接进了寝卧,直到躺在她的那张金丝楠木榻上才觉舒适一些。

    纤云燃了沉水香,明月才缓缓入睡。

    她身边并无谢忱长物,只得燃他常用的香薰,才能让她觉得安心下来。

    两年多以来,明月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想念他。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谢忱一直在她身边。

    白日她是那个高高在上,庄重得体,受人敬仰的楚国公主,可到了夜晚,她只得抱着他们的回忆入睡。

    她不知这样的日子到何时才能终结,皇兄已经多次暗示要为她指婚,可她却连表明自己的新心意的勇气都没有,更不会奢望能够与谢忱结成连理。

    这一次从梁国归来,谢忱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她喜出望外,甚至觉得她与他之间能够冲破一切阻碍,相守在一起。

    可这一切都如一场梦境一般,梦醒了,她所幻想的一切有如梦幻泡影。

    她认清了一个现实,她与谢忱大约永远没有机会在一起。

    明月晕晕沉沉的睡在梦中,又梦到与谢忱自由自在地在草地中喧闹嬉戏,可转头她便看到,梁帝带走了谢忱,皇兄与箫云淮带走了她,让她硬生生地与谢忱分开。

    她拼命地在梦中挣扎,可却无济于事,眼看着谢忱离他越来越远,她只得拼命地大声呼喊谢忱的名字。

    最终,在她的哭喊中谢忱消失在浓雾里,就是连头也没有回。

    暗夜,一抹黑影无声地落在公主府的楼阁当中,谢忱站在明月寝殿门前,轻蹙着眉头。

    门前弄巧在值夜,她早已经昏昏欲睡,根本未察觉有人靠近。

    谢忱见偌大的公主府无声无息,万籁俱寂,只有明月一人再此处,她一定寂寞孤苦。连续跑了几天几夜的马,终于到了淮城,只为能够来看她是否安好。

    白日不便,只得在夜间暗探公主府,好在谢忱轻功极好,能躲过公主府阵阵巡逻侍卫。

    闪身进了门,偌大的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谢忱心中一动,走过重重帐幔,他来到明月床前。

    金丝楠木雕花的大床上,小姑娘蜷在被褥中,她双臂紧抱着被子,墨发散了满床,只见她眉头紧锁,透过月光能看到她的羽睫像是被水浸染过,额前满是薄汗。

    忽见她抖着肩膀,低低的呜咽起来,紧闭的双眼也留下了泪水。

    谢忱皱起眉,在这处就是连做梦也会这样伤心么?

    他坐在明月床边,伸手抚上她的脸,擦掉她的泪,眸光温和地看她。

    一遍遍轻抚她的额发,谢忱低声唤她,“月儿。”

    明月抖动啜泣的肩膀,听到这一声,像是有感应一般,瞬间安静下来,紧锁的眉头也慢慢变得舒展起来。

    谢忱再次轻唤她,“月儿。”

    明月自梦中悠悠的转醒,见谢忱一身青衫坐在她的床前,明月此时已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她眼神迷茫且带着疑惑地回应他,“大人?”

    谢忱朝她温和一笑点点头,“嗯。”那笑像是春日里的暖阳,瞬间照亮明月孤寂的心。

    明月慢慢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坐在床上,朝谢忱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中。她忘了哭也没有笑,只伏在谢忱的怀中,大口地喘息着。

    好像一个窒息了很久的人,终于能够呼吸到了新鲜的氧气。又像是离了水的鱼,重新回到了深渊。犹如病重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自己的良药。

    谢忱,是她唯一的解药。她好像越发离不开他,一旦沾上他,分离对她来说,亦像是死别。

    谢忱稍稍拉开明月的距离,叫她看着他,温声问,“可是想我了?”

    明月无声点点头,双手又紧紧地环住他,他的怀中是她唯一能够得到自由暂且安栖的地方。

    谢忱有些心疼,他的小月亮在这个深宫内苑,朝堂之上,像只提线木偶,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没有依靠。

    谢忱暗咒自己,他为什么要将她放回来,为什么要将她扔到这样一个幽暗恐怖之处。他伸出手轻抚着明月的墨发,柔声问她,“月儿,月儿可是困了?”

    明月仰起脸来,怔怔地看着谢忱,眨了眨眼。

    谢忱耐心地望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那月儿乖,该睡下了,嗯?”

    明月点点头,谢忱将明月放在软枕上,为她掖好被角,“闭上眼睛。”

    明月听话地将眼闭上,谢忱抚了抚明月的额头,看了她半刻,见她安静入睡,放心地起身离去。

    暗夜中,明月忽然起身,光着脚,追着谢忱到殿内,双手从谢忱背后环住他的腰,紧紧的扣住。

    谢忱怔在原地,明月伏在谢忱的后背上,低声哀求他,“大人,你,别走。”

    谢忱未料及明月会下床追来,他只当她刚才的一切行为在梦魇中。可现在,她竟像是醒过来。

    他的心原本最是隐忍克制,被小姑娘的一句话,一再击溃他所有的防线,完全失控制。

    偏过头,伸手握住明月扣在他腰间缂带的双手,慢慢打开,他转过身俯身看她,柔声问,“醒了?”

    明月低垂着,点点头。她可以在白日,永远都完美地带上楚国公主的面具,可是每一个晦暗难眠的夜,却像是脆弱的蝴蝶,不堪一击。

    谢忱的到来在她的世界像一阵风,来了又去,她不得不用尽一切力量去抓住他。

    他将她打横抱起,跨步走向床边,将她放回到床上,盖好衾被。

    和衣躺在她身边,朝她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在上面,犹如那个雨夜。如果现在他什么都不能给她,那他愿意给她一个安稳的午夜。

    谢忱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柔的揉捏着着她的耳,在她额头上轻声说,“睡吧,我陪着你,这样就能睡着了?”

    明月伸手环住谢忱的腰身,又往他的怀中靠了靠,大口地汲取着他的味道,含泪点头,“嗯。”

    感受到怀中小姑娘的呼吸终于匀静下来,谢忱全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天光即亮,谢忱不得不将她一直环着他的手松开,慢慢地起身,他维持这样一个姿势三个时辰,全身早已经酸麻。

    将账内小姑娘的衾被盖好,他无声地出了门,廊下弄巧还在睡着。府中依旧寂静无声,他躲过几波巡逻侍卫,再次踏着月色飞掠而去。

    天色慢慢泛起了鱼肚白,启明星与落月一同出现在空中,形成一幅奇异的景观。

    明月悠悠的转醒,两年多以来,她常在夜中惊醒,再则是反复失眠,梦魇,梦游更像是家常便饭。

    昨夜她却像是睡的极好,极为安稳。她常常靠着回忆从前在梁国的日子,或者想着和谢忱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才能安寝,可昨夜,明月竟觉得谢忱像是真的来过。

    看着身侧空出的床榻,上面尤有人睡过的痕迹,明月伸手摸过去,将脸贴在那上闭上眼,丝丝凉意沁在皮肤中,像是浓雾,明月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天色还早,明月又睡了一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

    纤云与弄巧走了进来,为明月更衣梳洗,弄巧看着坐在妆奁前的明月神清气爽,神色轻松,笑着问:“看样子,公主昨夜歇得很不错?”

    明月含着淡淡的笑意,“嗯,昨夜睡得很好,你昨夜守夜,可有看到有什么人进来?”

    弄巧惊呼,“有人?”

    明月在铜镜中瞪她一眼,弄巧马上噤声,嘘声回,“奴婢没看见有什么人进来啊?”

    “哦,那就好。”明月依旧含着笑,任弄巧伺候她梳发髻,特意选了一只较为华丽的朱钗带在发间,又择了一套天缥色广袖留仙百褶裙穿上。

    明月只要稍作装点,就显得她高贵出尘,任是所有贵女与她相比,都会一骑绝尘。

    用过膳,明月坐上銮驾去了皇宫中,给楚帝太后请安。

    明月先去了勤政殿,得知林涣在议事,便先去了太后的慈安殿。明月到了慈安殿前,看到太后身前的掌事姑姑月离秋,敛身客气的带着浅笑道:“离秋姑姑,我来给娘娘请安,烦请姑姑通传。”

    月离秋见明月恭谨有礼,也不好给她冷脸,只叫她稍等,她转身去通传,不多时候,月离秋回来复命,叫明月在正殿中稍待,太后更衣便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才堪堪见太后从寝殿中不紧不慢地走出,孙悦瑶仪态端庄地落座在正位上,看着明月跪在下面行大礼问安,“婉婉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福寿安康。”

    孙悦瑶抬了一下手,慵懒一声,“起身吧,来人,看茶。”

    明月起了身,示意跟在身后的赵芸将礼物献上。明月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温声道:“娘娘,这是我从梁国带回的,听闻娘娘喜好礼佛,梁国盛产上好的晶石,我特意叫人做了这串十八子念珠,望娘娘喜欢。”

    孙悦瑶笑了笑,“你倒是有心了。”月离秋将那锦盒递到身前,她随手打开一看,果然做工精致,价值不菲。

    她才正眼看了一眼明月,“快别站着了,做吧,尝尝新到的小龙团。”

    “是。”明月福了福身,坐在椅上,仔细地品茶。

    孙悦瑶刚撂下茶,抬眼看着明月,随意道:“听闻你在回程路上遇袭,可是有受伤?”

    明月正低头喝着茶,听闻太后一问,脑中一震,皇兄已然说过此事楚国只有她箫云淮三人知晓,太后将此事提起,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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