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明月脑中轰鸣,赐婚二字直直的插在心尖,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到面对这一天,心中还是接受不了。
林涣见明月神色紧张起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婉婉不愿意吗?”
明月抬起头,强装镇定,在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笑,“没有,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箫云淮在旁爽朗笑起,“如此一来,就谢过皇兄了,这皇宫内,谁人不知,我倾慕婉婉已久,如今能得皇兄赐婚,真是再好不过。”
林涣听到萧淮阳如此说,更是笑意盈盈,负手到他身前,“淮弟,朕可是要把婉婉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能让朕放心?”
箫云淮起身道,“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负所托。”
“如此一来,甚好。”
楚帝对于宁王能够从兄弟变亲人,亲上加亲,心中顿觉畅快,如此一来,在太后未及下懿旨前赐婚,再好不过。
他拍着箫云淮的肩膀,郑重道,“待你二人归来之时,便是我为你赐婚之日。”
箫云淮伸手作揖,“谢过皇兄恩典。”
这一样无形的争斗,楚帝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今日江山稳固,想要拔掉钉子,又岂是一朝一夕可行的?他唯有步步为营,才能万无一失。
明月与箫云淮二人从勤政殿出来时,已经过了晌午。
春日的暖阳热辣辣的照在明月的身上,春风无序地刮过,扬起她的墨发,明月双手端庄持礼的握在身前,一步步向前走着。
箫云淮跟在她的身后,一路无语。他看着她失魂落寞的神情,实在不忍出声再去扰乱她的心绪。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这场皇权的争夺的战争中,他逐渐迷失了本心,追逐权力的征程中,他从未因任何事情影响过自己应该有的判断。
可唯独,这一场婚约,他想要,他私心地想把明月纳为己有,哪怕他知晓她并不爱她。
但是无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他只要明月能在他身边就好。
哪怕她不爱他,他们可以如朋友,如兄妹一样的相处,假以时日,他必能够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明月只顾端庄地向前走,因心中烦乱,完全未看路,未看人。
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小太监,冒冒失失地撞在明月身上,明月被这一撞,瞬间醒过神来,可身子却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
箫云淮眼疾手快地跨步上前,及时拖住明月的腰身,才让她幸免于难。
明月口中惊呼,“啊!”双眼紧闭,心道,这下要出丑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倒是身下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拖住他,明月察觉不对,睁开一只眼,看到箫云淮正含着笑淡定地看着她。
待明月反应过来,瞬间满脸涨的通红,她急急地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低头理着自己的凌乱的襦裙。
那小太监见撞倒了明月,早已经跪在原地,全身抖成筛子一般,连忙磕头求饶,“奴才该死,冲撞了公主殿下,望公主赐罪。”
明月理着襦裙,好在她并未受伤,她本就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对他印象颇佳,私下对明月评价甚高。
只是明月受楚帝宠爱,前朝民间明月威望极高,遂从来不敢轻怠她。
明月见那小太监惊慌,上前查看问他,“本宫无事,你莫惊慌,可有受伤?”
她看向那小太监的眼神中满是怜悯和温柔,到让那小太监受宠若惊,这永宁公主果真跟传说中的菩萨一般,又美又温柔。
上次他撞了玉宁公主,不仅被罚跪了半个时辰,又让他领了二十巴掌才了事。
可永宁公主却关心他受没受伤?
那小太监忙摇头,“没事,没事,奴才没事。”
明月见那小太监没事,才放下心,“那你快起来,办差去吧,若迟了叫主子责罚就不好了。”
她又回头朝身后的箫云淮说道,“淮哥哥,我们走吧。”
箫云淮点点头,怕她再被冲撞,伸出手扣住明月的肩膀,神色自若地朝她说道,“还是跟着我走比较好。”
明月对他则是温柔一笑,未反驳也并未躲。
那小太监瞪大了眼,宁王殿下今日好生温和,平日脸冷的好似冰坨子一般,今日看着对公主殿下却是那般关心爱护,难道这二人好事将近了?
箫云淮一边走一边问,“皇兄为你我二人赐婚,你,不开心?”
明月蹙起眉,自己掩饰的这样差劲吗?
箫云淮笑了笑,“你做得很好,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你不开心。”
被说中心思,明月抬头看向箫云淮,“淮哥哥,我”
箫云淮放下了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稍稍拉开与她的距离,一把打开折扇摇着,神色自若地说道,“你不心悦我,无妨,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达成,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好。”
明月的心乱作一团,她在想什么好像都躲不过箫云淮的眼睛,只是不知当下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比较妥当。
她轻叹一声,若是谢忱在她身侧,是不是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起年少时谢忱曾教诲她,当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的人和事之时,不要掩饰,不妨真诚些,拿出真实的态度和想法就好,有时真诚反而能化解问题。
思及至此,她犹如放下了重担,转身郑重地看着箫云淮,眉宇之间完全没了愁容,神色轻松,“淮哥哥如此厚待于我,婉婉自当感激不尽,只是婉婉只对淮哥哥有兄长之谊,得皇兄赐婚非我本意,若哥哥不愿,我可与皇兄讲明,若哥哥执意要娶,婉婉只得尽人事,听天命了。”
箫云淮听到小姑娘如此真诚严肃地跟他这样说,他爽朗一笑,“婉婉不必紧张,你可趁这些时日,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心,我必不会勉强与你。”
明月听此,稍稍安下心来,朝他点点头,继续向宫门走去。
暗夜,明月胸前抱着衾被,却怎么也睡不着。昨夜,谢忱在她身侧哄她入睡的身影,犹如一场梦境。
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谢忱对她的温和的笑意。她的心,瞬间乱跳了节拍。她烦乱地转过身,又翻过来,林涣新赐的衾被华美异常,此刻在她怀中,几乎被她扭做了一个团。
良久,她放弃了挣扎,起身光着脚下床,走过殿内的层层帐幔,来到殿门前,推开门,纤云正坐在门口值夜。
见明月出来,起身问,“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明月摇了摇头,“你去睡吧,今夜不需要守夜。”
纤云迟疑,“可是”
明月伸手将她推走,“没有可是,听我的吩咐,快去睡。”
“哦。”纤云迟疑地点了点头,缓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过头,见明月回了寝殿,才放下心。
明月将寝殿的窗与门,皆都虚掩着,又在香炉之中燃上了沉水香,才上了榻。
她躺在软枕上,眼睛微睁,心里轻轻数过一个又一个的数字
直到午夜过后,她听到殿内传来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她马上闭眼,心脏好似要从胸中跳出来。
纤指不禁在衾被下抓住了薄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谢忱坐在她的床头,看到小姑娘正在闭眼安睡着,今夜似乎睡得好一些?
清俊的脸上嘴角一扬,他伸手想去抚她的脸,却在她的脸前停住了。
明月几乎能感觉到谢忱的手停在她的上方,呼吸变得越发沉重。她就知道他会来,他舍不得将她一人放在这处。
隔了良久,她听到谢忱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起身便要离去。
她不容分说地抓住谢忱的手臂,在黑暗中,发出低语,像猫儿一样的轻声祈求他,“大人,别走。”
谢忱坐回床边,“醒了?”
“嗯。”她轻声回。
明月从床上坐起身,伸手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腰际,柔软的身姿慵懒又轻柔靠在他的后背上。
她喃喃地唤他,“大人”
她只当这是在梦中,任凭自己朝他撒娇,黏他。
谢忱被明月的拥抱定在原地,一时间,他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脏狂乱地跳,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来,呼吸变得越发灼热。
“月儿。”他喉间暗哑着回应她,“我不走。”
明月在他身后点点头,可手依旧未松开。
“乖,让我哄你睡,嗯?”他偏过头对她温柔地说。
明月听此,才慢慢松开了手臂,谢忱转过身来眼中似有一团火一样地看着她。
小姑娘暗含着笑,伏在他的怀中。
谢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发香,她的墨发生得长而顺,铺了满床。
“躺下了,枕好。”他为她整理好了软枕,又仔细地将她的墨发理在一边,怕她压到。
明月摇摇头,抱着谢忱的手臂,“我要枕这个。”
谢忱苦笑一声,他深吸一口气,“好。”
话语间,他将明月放在他的手臂上,二人躺在床榻上。
明月依旧钻在谢忱的怀中,她天生生的小巧,身姿又纤瘦,又柔软。
谢忱只觉怀中像是钻进了一只小猫,明月枕在他的手臂上,一只手环在谢忱的腰间,偶尔摩挲几下。他只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烘烤,自己每动一下,都会万劫不复。
小姑娘钻进满是淡淡的沉水香温柔的怀抱中,很快便沉静入睡,将一切纷扰忘在脑后。
谢忱时不时拍着她的肩膀,或是伸手抚着她的墨发。除了某处的难平,他不再顾及其他,安心地闭上眼,陪怀中的小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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