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微微蹙眉,“你怎在此?”他担心小姑娘一路跟来,会不会被歹人暗算。
明月看着远处别院喧闹的门口,“我就是想来看看嘛,大人放心,我来时很小心地无人跟来。”
谢忱点了点头,不予追究。两人隐在草丛中暗自观察着别院中的进出的人。
明月道:“看来能够进出这个朝晖别院的人,真是非富即贵,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混进去才是。”
谢忱沉声道:“想要知晓里面是何情形,上去一探便知,你在此等我,勿要乱走。”
明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去吧。”
谢忱将黑色面巾照在脸上,一身藏蓝青衫从草丛中飞掠而出,他先是落在高耸的松枝间,仔细望了望里面的情形,里面人影喧嚣,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谢忱仔细地看着那院落当中,其中主院灯火通明,从里面传出的嬉笑声不断,接着从正门中走出一人,那人身形微胖,身着华服怀中挽着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妓,将一人送出门,隔着重重树影,谢忱只得隐约听得那人说道,“刘公子,这批货可就靠您了,还请公子多加费心。”
被送出那人回首拱手道:“黄三爷放心,这批货我定然按着爷的意思来。”
黄三爷听到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头,目送着那人出了门。
谢忱又无声地从树上落下,回到草丛间,明月见谢忱归来,“大人,可探听好了?”
谢忱点点头,“回去说。”
两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朝晖别院回到城中。
驿站里,谢忱的房间只亮了一盏小灯,明月看着谢忱,“大人可都看到什么,快与月儿说说。”
谢忱道:“那间别院的额主人应当是,盐政史家公子黄三爷,这个朝晖别院不过是他与当地盐商敛财的遮掩。”
“真有此事?他们怎么敢,怪不得皇兄叫我查探,原来他们竟然敢在天子眼下搞鬼。”明月颇为气氛。
谢忱看着明月微红的脸,嘴角微扬,“月儿,水至清则无鱼,这世界远比我们想得更加脏乱。”
明月听到谢忱如此说只得点点头,“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谢忱沉思道:“眼下他们有一批货要交易,皆是我们只要顺藤摸瓜,引蛇出洞就好。”
明月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大人的。”
谢忱将明月耳鬓的一丝乱发拨正,“听我的,那就是现在赶快去休息,好有精力去对付那些人。”
明月听谢忱如此说,则是一把抱住谢忱的腰际,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轻轻蹭了蹭,“大人,陪我吧。”
谢忱揉了揉明月的额头,“驿站人多口杂,月儿还是自己睡,嗯?”
明月颇为失望地扬起头,只得无奈地答应,“哦。”
谢忱将明月送回卧间,又仔细叮嘱了纤云弄巧叫好好守夜,才回到在自己的厢房。
明月抱着自己的衾被,睁着双眼,没了谢忱在她身侧倒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得在黑暗中悠悠叹息,好想念谢忱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可为了大局,也为了他们能够早日真正地在一起,明月要快一些将眼前的事情摆平。
思及至此,她勉强着让自己闭上眼入睡。
翌日。
谢忱带着明月来到盐政衙门,在赵远昭的引荐下,两人终于看到了建宁盐政史黄昌盛。
黄昌盛在此处做盐政史已有十年,因着盐政办的稳妥,便一直在此。
明月看着眼前黄昌盛的模样,倒是一派的恭谨朴素,为官清廉。
她心中暗叹,这哪里是办得稳妥,怕是人脉根基盘踞于此,无法撼动罢了。
黄昌盛恭谨地让明月坐了上座,又对谢忱十分礼让谦卑,圆滑的叫人挑不出错来。
明月一身华服,敛眉顺目,坐在上首,说道:“听闻黄大人盐政办的向来不错,此次圣上叫我与谢大人来此,此次梁国进盐之事,还请黄大人多多费心。”
黄昌盛拱手道:“公主与谢大人来此,亲自督盐,乃是下官莫大荣幸,公主只管放心便是,只是不知,此次梁国要多少货。”
谢忱上前从袖口中掏出一本文书成给黄昌盛,“文书在此,大人按这上采买便可。”
黄昌盛将那文书打开,大致看了一遍,随后合上,朝谢忱与明月拱手道:“此次梁国进盐,数目巨大,还请让下官准备。”
明月抬起眼来,瞥了一眼黄昌盛,“怎么,黄大人是说,没有这些货?”
黄昌盛忙换了口气,“公主有所误会,并非没有,只是梁国所进皆是上等好货,加之数目巨大,遂需要几日时间准备。”
明月听此,朝那黄昌盛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哦?那,黄大人,需要几日才可?”
黄昌盛眉头一皱,随即道,“五日,五日即可。”
明月听此一拍桌子,“好,我就给黄大人五日。”说罢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纤细嫩白的手指,“黄大人可要仔细办差,说不定差办得好,一朝高升。”
黄昌盛一脸恭谨微微一笑,“公主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明月不再与黄昌盛周旋,起身理了理襦裙,“本宫乏了,先回驿站,黄大人有事直接叫人来寻本宫便是。”
“是,公主。”黄昌盛躬身。
“恭送公主殿下。”黄昌盛与赵远昭皆都恭恭敬敬地躬身送行。
明月回到驿站当中,褪去一身华服,坐在榻上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唔,累死我了。”伸手揉着自己的脖子。
谢忱笑着,“这么累?”
明月娇嗔,“大人可是不知,在这些人面前端着,简直像是进了老虎窝一般,不横着,他们像是要吃呐,个个都是笑面虎。”
谢忱揉着她的肩颈,“月儿这话倒是说得对,久在官场浸淫,倒是品出一些味道来。”
明月转过头看向谢忱,“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
谢忱看了看眼前,沉思道:“等。”
“等?”
“嗯,只不过这次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还需要月儿来出马。”
明月眼神一亮,“大人要我做什么?”
谢忱道:“就让我们去会会那个黄三爷。”
夜幕降临。
朝晖别院当中今日迎来一名贵客,便是从百花楼请来的新晋头牌,紫玉姑娘。
明月身着一身百蝶紫纱罗裙,蒙着面,只露出了晶莹灵动的双眼,隐去的眉间的一点朱砂。
她被女婢搀扶着走进了朝晖别院当中。
明月看着院内往来不绝的人群,心下暗惊,原来这里确如谢忱所言,不过是掩人耳目,黑市交易的所在。
被引进正堂,明月看着榻上坐着的黄三爷,正左右拥着女妓,在听曲饮酒。
老鸨上前朝那黄三爷道:“三爷,紫玉姑娘已经到了,要不您先让她给您来一曲。”
黄三满脸横肉地笑了笑,“紫玉姑娘,抬起头来叫爷看看。”
明月怀中抱琴,落落大方的抬起头来。
“呦,这怎么还蒙着。”
那老鸨赶忙道:“夜有所不知,紫玉姑娘,卖艺不卖身,这脸也是要给赎她的身公子,遂才蒙着。”
黄三爷倒是不以为意,“既然卖艺不卖身,那便弹来听听,谈得好,爷赎你。”
明月低头敛眉,施了一礼,转头坐在黄三爷下首,落座之时,她朝角落当中谢忱撇去一眼,谢忱亦是微微点头,示意她按计划继续。
明月支起琴来,便开始弹奏自己最拿手的《平沙落雁》。
早些年弹琴,因着谢忱时常教导明月,便将谢忱喜欢的曲子弹了个遍。
如今倒是用得上,明月弹了一曲又一曲,黄三爷倒是颇为尽兴地看着堂中所相聚的人来。
及至午夜,谢忱忽看到那夜的刘公子小厮饮着进了堂内,黄三爷着那刘公子眼前一亮。
那刘公子对黄三爷拱手施礼,便俯身朝那黄三爷附耳,“爷,来活了,这次可是个大单。”
黄三爷听此,横肉一笑,“多大的单,还没有我黄三没见过的?”
“梁国的,二十万斤。”
黄三听此,脸色一僵,“什么时候交货。”
“五日后。”
明月与谢忱皆都仔细地听着那二人相谈,只是明月需奏琴容不得丝毫马虎,对于窃听一事,只得交给谢忱。
黄三又道:“那你需几日能做好?”
刘公子道:“爷,这一单,五日要交货,小的最快只能三日做十万斤,又是梁国的货,小的不得不小心仔细些。”
黄三道:“嗯,不管怎么样,快着些,更要仔细点。”
刘公子摸了摸下巴,“爷放心,只是这”
黄三张嘴咽下了女妓放进口中的葡萄,含糊着,“放心,少不了你的,这一单做好了,可供你我半年吃香喝辣的。”
那刘公子听黄三如此说,笑着躬身“爷说的极是,小的这就去办。”说着退出了正堂。
明月依旧低头敛眉,仔细地弹奏着之间弦月,内心暗自揣度,这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刚才她隐约将二人听得个大其概,知晓黄三爷定然会在谢忱的货上动手脚,三日十万斤,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场宴结束,黄三向来谨慎,不会轻易留新人在身边,遂直接让明月回了百花楼。
夜中,明夜刚出了百花楼,便看到谢忱隐在暗处的身影来接应她。
谢忱拉起明月的手,看了看前后无人,低语道:“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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