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与谢忱回到驿站,两人来到明月的卧间,退却了婢女小厮,开始仔细商榷下一步政策。
谢忱看着明月,问道:“刚才可还好?”
明月笑着摇头,“大人不是全程都在看着,我能有什么事?”
谢忱本就担心明月不常经历这样的事,可如今看着小姑娘倒是很能够游刃有余的面对。
他心里一窒,两人似乎就应该在某处山清水秀之地过着逍遥隐居的日子,而如今却要行走在刀光剑影当中。
他走上前拥住明月,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墨发,低头在她肩膀喃喃道:“待我向你皇兄求过亲,我便带你离开这处,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过日子,可好?”
明月在他怀中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谢忱对她说了什么,她慢慢伸手拥住谢忱的腰际,靠在他的怀中,埋首,“都听大人的。”
谢忱叹息一声,慢慢将她松开,“如今还是要想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那公子讲,极有可能是想要在梁国的那批货上动手脚。”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要跟着他来查,一探便知,我已经派人盯着他,就等着他上钩了。”
明月朝谢忱点头,果然,混官场还是要看谢忱,他浸淫官场多年,能够在梁国稳坐首辅交椅这么多年位置不倒,权术自然高超。
只是这些年,谢忱早已经不醉心权势,自从明月走后,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民生民计之上,又劝着梁帝这些年止战休养,梁国在他一人的运筹帷幄之下,早已经走上强国之列。
如今他知晓,楚国定然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而是在这平静之下的酝酿着一场复杂的波谲云诡。
谢忱知晓若他不在她身边护着她,只怕她不能够在这场阴谋当中全身而退。
楚国盐业丰富,四个盐矿,历来把持在门阀世家当中,林涣这些年明里暗里已经收复了是三个,而这建宁的最后一个,林涣用了多年却怎么也不能够顺利收在手中。
而这一次派明月过来,就是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何人在作祟。
明月想起这黄三爷,大有在建宁一手遮天之势,只是他做的隐秘,而又人脉通达,若不是这次她与谢忱用计接近,想来她永远也不会知晓,这只盐矿真实面目。
谢忱道:“如此看来,那黄三爷,怕是利用建宁的盐矿大肆敛财,而上面定然有人作保。”
明月低头思忖,“你是说,黄昌盛?”
谢忱点点头。
“他可是盐政史,就不怕出问题先查到他头上?”
谢忱道:“上面有人护着,自然不怕,只怕那人是京中贵人,才能够让他这般猖狂。”
明月恍然,忽然想起一张脸,“京中贵人!我倒是想到一人”
谢忱点点头,“我也正是怀疑他”
明月伏在谢忱肩膀,“那人就是”她低低说出一个名字。
谢忱点点头,“正是。”
明月忽然惊觉,“那皇兄岂不是很危险!”
谢忱倒是淡定,“未必,楚帝既然还能够派你来查这件事,怕是早已经给自己留了后手,此事只要我们能够办成,怕是楚帝的困境便能够迎刃而解。”
明月点头看他“那如今我们可要快一些了。”
谢忱道:“快自然要快,可也要耐心蛰伏,一击必中才是。”
明月坚定了自己的目光,“好。”
三日后,建宁码头,暗夜当中,一群小厮壮汉正费力地将一袋又一袋的官盐从仓库中运出。
为首监工的正是那夜进到朝晖别院的刘公子,那人从容淡定地指挥着来去的人。
他朝手下的老把式道:“今日还按老规矩办。”
那老把式眼神一转,“小的明白,定然把差办好。”说着闪进仓库当中,又叫了几个人来到自己跟前,“喂,你们几个,都过来一下。”
一群苦力壮汉聚在老把式面前,伸手擦着脸上的汗。
老把式道:“你们几个,还按老规矩来。”
那群壮汉点了点头,随后来到另一仓库当中,关上了大门。
他们将陈年发霉的官盐,倒进正要运往梁国的官盐当中,以次充好,新旧混合,叫人挑不出问题。
实际只要将整袋盐粒倒出仔细辨认,便能够看出其中关窍来。
一群人干到了天色破晓才堪堪收工散去,并被告知明日继续。
只是无人知晓,在这群壮汉当中,又一人高冷清俊,只是他遮掩极好,才未被叫人认出。
明月看着谢忱汗渍津津,身上的轻工服湿透了大半,便知晓谢忱这一夜过的不容易。
“大人,水已经备好,先沐浴更衣歇一下。”
明夜体贴地上前,擦着谢忱额间留下的汗。
谢忱握住明月柔嫩的双手,稍稍拉开和她的距离,“不用擦,一会还要洗的。”
明月并未嫌恶,只握着谢忱的手,“可是探听到什么?”
谢忱点点头,“果真不出我们所料,正是他们以次充好,用来大肆敛财。”
谢忱又细细地将刚才经历说与明月。
明月听闻气的瞪大了双眼,“这帮人,简直就是在吸我大楚的血!”
谢忱道:“如此看来,楚帝早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才会苦心经营多年,只盼能够一击必中,可想来并不容易。”
明月点头,“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全皇兄,给那人颜色瞧瞧。”
谢忱道:“只是对付他们,也不会是那么简单,还需要从长计议。”
明月脸色暗下,“如今证据确凿,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谢忱想了想,“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好办很多。”
明月蹙眉,“弱点?他们能有怎样的弱点?”
谢忱道:“贪。”
明月眼色一亮,“这倒是。”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筹码,便能够引得他们不得不去伸手。”
“大人的意思是”
谢忱望着明月,“你来之前楚帝可赠与你什么信物?”
明月点头,“有的,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好,有这个便好办很多,名正言顺。”谢忱嘴角一笑,原本他还想直接就地处置,如今倒是师出有名许多,向来林涣早已经料到这一步。
明月看着谢忱,“大人是想,直接动手”
谢忱道:“对付这些人,总是要见见血才行。”
明月从未见过如此阴谋又腹黑的谢忱,向来这些年的他在她看不见的岁月当中,原来一直都是这般的筹谋当中度过,玩弄权术,算计人心,想来有些心疼。
“大人,水已经备好,先去洗洗吧。”
小姑娘再三催促着,谢忱才起了身进了浴室。
翌日,明月又带着谢忱去了盐政衙门,追加官盐二十万斤。
这一下倒是叫赵远昭瞪大了眼,黄昌盛略略思忖。
谢忱悠闲淡定地喝着茶,明月倒是一派悠闲的打着扇,“皇兄叫我来办差,想来这建宁官盐不过如此,连区区四十万斤的官盐都拿不出,我还是起身去别的盐矿看看,你说是吧,谢大人。”
谢忱听此,则是慢撂下茶碗,“都听公主的。”
黄昌盛见如此,“公主说的是,只是谢大人还要在追加二十万斤,实在是需要时候准备,只是这银子”
明月嘴角一笑,“黄大人这是不信任本宫?”
黄昌盛赶忙躬身,“并非,公主勿要误会,这是这建宁官盐向来有规矩,见了银子才会放货,下官实不敢破了这规矩。”
明月看了看谢忱,“此事,那便看谢大人意见如何了?”
谢忱不慌不忙,伸手一扬,便有几个侍从,从外抬进了三口大箱子,放在正堂几人面前,谢忱在一扬手,那是从随即将箱子打开。
白晃晃的雪花银整齐地码放在其中,简直要闪瞎了那赵远昭和黄昌盛的眼。
黄昌盛抬起眼来,经他手的官银向来数目巨大,并非一幅未见过世面的模样。
谢忱的淡定地说道:“此是三十万两,还有剩下的三十万,等到黄大人将货备好便可送到盐政衙门府上。”
明月慢悠悠地打了打折扇,“黄大人现在如何啊?还有货吗?”
黄昌盛尴尬一笑,“有的,有的。”
明月听此说着起了身,理了理衣裙,慵懒道,“本宫乏了,纤云,弄巧,我们回吧。”
说着,纤云弄巧左右搀着明月便出了府衙大门,谢忱则是静静负手跟在身后,徒留赵黄二人站在原地,看着明月离去。
明月坐在房中,扭动着自己的脖子,纤云弄巧则是快速地将她身上的华服褪去,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
谢忱跨进门口,身上的绯色鹤服也已经换成了常穿的青衫长袍。
明月看着谢忱淡淡一笑,“大人,很累是吗?”
谢忱径直坐在明月身前,“我习惯了,倒是你。”
“我确实累,每次端着,都快累死了。”明月撅着嘴,坐在榻前,晃着自己的绣鞋,她垂眸看着。
谢忱轻声笑起来。
明夜娇嗔,“大人笑什么?”
“笑你实在不适合做公主。”他想,他大概只适合在他身侧,做他掌心里的小姑娘才对。
明月点头,“确实不适合,谁叫大人宠了我这些年。”
谢忱低头看他,“以后,宠你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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