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看着叩在地上,娇小柔弱的身影,内心轻叹,那本就是一场胜率渺茫的仗啊,谢忱若是能够归来必然是九死一生,届时眼前的姑娘又是如何能够自处。
他只盼谢忱能够平安归来,好给婉婉一个幸福和美的未来,他哪里还忍心阻挡二人。
林华垂眸看着明月,沉声道:“我答应你。”
明月听此,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亮色,“皇兄可当真。”
林涣将明月扶起,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皇兄何时骗过你。”
明月笑着重重点头,“谢过皇兄。”
“你且在这处好好养着身子,公主府未央宫随你出入,待谢大人归来,皇兄便为你操办婚事。”
明月听到林涣这样说,原本忧郁的心情,被林涣哄的轻松了不少。
“那我要不要现在开始准备吉服呢?听说大婚,吉服要提前很长时间准备。”小姑娘的脸色有些天真。
林涣神色轻松,“嗯,我叫内务府派人过来,喜欢什么样式面料的,任你自己喜欢。”能够在这段时间让她有事可做,也很好。
想到两人即将成婚,明月则是笑着,将林涣推出门外,“皇兄,你去忙吧,婉婉有事回去找你的。”
林涣见此,轻松的神色当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又恢复,“嗯,我一直在。”说着负手踏过殿门,刚出了未央宫,便对着随侍的刘远道:“看着公主,一举一动都要报给我。”
四日过去,想来谢忱与箫云淮一路快马加鞭,已经临近交战地,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岔子。
好在谢忱临走为了稳住明月,提前预留了几分书信,只是这信也是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可拿出来。
临近傍晚之时,谢忱与箫云淮入了军营,一到大帐,所有的副将随侍看着谢忱与箫云淮,皆都肃然起敬。
楚梁两国的两大战神,一同协作来打这一仗,胜算又大了不少。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漳州的副将杨怀忠是跟着楚帝的老人,曾经在战场上领略过谢忱的制敌手段,他无法容忍谢忱一个曾经敌对国的权臣凭什么来领导楚国的军队,真是好笑。
众位高层将领听到杨怀忠私下抱怨,皆都纷纷规劝,楚帝下旨,若不听谢忱安排,可就地绞杀,楚帝性子众人皆都清楚,众将虽有不服,可只得收起个人感情,配合谢忱。
所有将领连夜在大帐内商议作战计划,让所有人震惊的是,谢忱竟然对楚国军队擅长弱点攻守都了如指掌,全然没有任何生疏之感。
众人想,还好梁国休战,若是梁国派出谢忱再与之一战,怕是连楚国的老底都要被掀翻了。
最后这一仗,定了箫云淮为先锋,谢忱为军师,其他副将协同配合,确定了以快制快的打法,所有士兵皆都轻装上阵,运用小股突袭搅扰,分成三路隐藏主力部队实力。
几日下来,两方军队只在小股地区发生几次突袭,少数伤亡。
双方皆都隐藏主力军,叫人摸不清楚头脑。
这一次打仗,怕不仅仅是军事较量,更是谢忱与那胡人大皇子乌图克头脑之间的较量。
十五日过去,漳州地处北方边塞,气候临至深秋。
谢忱看着天色,若是在不结束这场战役,届时入了冬,更难打。
他看着对面的箫云淮,两人一连几日,兵分两路带着小股军队与胡人搞突袭,皆都有些疲惫。
刚有喘息之机,两人赶紧凑在一起商议作战策略。
谢忱的下巴泛着青黑,作战生活已经让他顾不得整洁,“现如今,我们基本能够摸清他的主力部队,只是不知他接下来会打哪个州。”
箫云淮将手里的干柴扔向火堆,“管他想打哪个州,他打哪个州,老子就去灭了他。”
谢忱嗤笑一声,箫云淮这几日已经被轻突袭搞得不胜其烦,没打一场能够让他痛痛快快上阵杀敌的仗,让他十分不甘心。
箫云淮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谢忱道:“你可钓过鱼。”
箫云淮有些摸不到头脑,“自然钓过。”只是他每次都没有林涣钓到的鱼多,更有他得大,林涣总是笑他没有耐心。
“钓鱼,总要给些诱饵,这钓上了,万不能够急于一时提竿,而是要将水中的鱼溜到脱力,再拿抄网,抄捞上岸,才是稳妥。”
箫云淮神色一亮,“嘿,你这跟皇兄钓鱼如出一辙。”
突然,箫云淮虎躯一震,恍然,“所以,合着你是在溜鱼?”
谢忱将干柴随意扔进火堆,“正是,只是这鱼狡猾了些,迟迟不肯上钩。”
“不肯上钩?”箫云淮思索,“那倒是,诱饵不够?”
谢忱笑了笑,“看来世人皆传宁王殿下聪慧,所言非虚。”
箫云淮摆摆手,聪慧?这段时间下来,眼前这个貌似文弱书生的敌国权臣,他怕是不及万一。
谢忱这个人,看似温润矜持,隐忍克制,可实际腹黑狠戾起来,杀人于无形。
他终于知晓他为什么十六岁能打败战无不胜的楚王,为什么这十年稳坐梁国首辅的位置,长盛不衰,也终于知晓,婉婉为何会对他倾心不已。
“那这诱饵,又当如何设计?”
谢忱看着眼前火光,“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箫云淮笑了笑,“你是说你要送到乌图克的嘴里?”
谢忱道:“其实,他一直想要的是我。”他将在落霞镇一事讲给了箫云淮听。
气得箫云淮一拍腿,“好家伙,这是求爱不成,便要抢啊。”
谢忱道:“他这是江山美人都想要。”突然眼眸一冷,“只是美梦坐久了,总该醒的。”
明月看着面前,泛着金丝的大红嫁衣,伸手抚过用金线绣着祥云的图样,做工精巧。这件喜服,内务府的绣娘已经改了十几次,才达到明月满意。
她又看着谢忱的喜服,内务府根据明月提供的尺寸,也连日赶制出来,他知晓谢忱向来喜欢素净,也未设计复杂的奢华的纹样,只在上面简略绣了他日常喜欢的一些暗纹,但这亦是精益求精。
明月就怕谢忱突然归来,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可谢忱倒是给她来了信,告诉他要等到一个月以后才能归。
有了归期,明月可没有放松,依旧有条不紊地叫内务府准备一应的大婚事宜,又事无巨细的过问,叫内务府的女官们皆都不敢随意敷衍。
明月的忙碌倒是叫整个楚宫上下皆都知晓,永宁公主要大婚了。
为了准备婚礼,她已经几日没有来到林涣的勤政殿,这日进行道婚礼上的礼仪问题,不知是按梁国礼仪好,还是男楚国规矩好,明月只得来找林涣询问。
可还未踏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茶碗震碎的声音,吓了明月一跳,细细听来,林涣似乎因一些政务在气头上,再来因为大婚事宜烦他不太妥当。
刚要提裙离去,便听到林涣震怒道:“你是说杨将军的支援未到,让谢大人一人孤军深入大漠腹地,如今生死未明?”
林涣又一把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那杨怀忠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贪功冒进,不听谢忱安排,若是谢忱出了问题,整个战败,谁来负责!”
林涣的质问,让殿内的一排重臣变得鸦雀无声,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道:“皇上息怒。”
林涣烦躁地蹙起眉头,“速去派兵支援。”
为首的老臣重重扣在地上,“启禀圣上,现在可调动的兵力,已经全部都派在战场上啊。”
林涣起身,有些难以相信。
这时从殿门缓缓走进一道素衣身影,她颤抖着声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是说,无兵可派,谢大人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众臣抬头,正是永宁公主,而整个出宫知晓,她要结婚的对象正是那个梁国权臣,谢大人。
而从他们口中所出谢大人正与敌军交战生死未明,林涣见明月的脸色逐渐泛白。
一月的相思入骨,已经叫明月瘦了一圈,哪怕林涣用尽了心思为她滋补,可还是肉眼可见的见明月瘦弱下去。
明月转头看向林涣,眼中是化不开的寒冰,平静地问,“所以,他不是回国办差,而是去了胡人的战场?为我大楚打仗?”
自己说出口的话语,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林涣见明月冷冷的质问她,他闪过一丝慌乱,慌忙掩饰,“婉婉,不是你想的那样”
“皇兄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她朝他怒斥,她真是见鬼才会相信他那么久。
跪着的满屋众臣,皆都冷汗涟涟,整个大楚还有谁敢这样对楚帝说话,怕是也只有眼前这被楚帝宠溺到上天的永宁公主。
林涣沉声道:“是乌图克,他是胡人合布赛尔不落的大皇子,你们也曾见过,就是落霞镇的李言,他以向你求亲为名,来犯边塞三州,谢大人只得披挂上阵”
“呕!”
话还未尽,明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月儿!”林涣一步上前,扶住明月摇摇欲坠的身子。
明月颤抖着身子,转头向林涣微声道:“皇兄,我要去找他。”
说完这句明月只觉全身气血逆行,再也撑不住,闭眼晕倒在林涣怀中。
林涣朝外大声嚷叫:“太医!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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