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想和你解释
临走到窦祺望房间门口,林时安脑中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
左言和邱泽,不会是左幼的手笔吧!
正被这想法惊愕着,窦祺望已经从里面打开了门。
果然也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只是她现在的模样十分憔悴,双目下挂着黑眼圈,眼窝有些陷进去,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哭了一夜。嘴唇也有些发白,面色很不好。
窦祺恩方才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见她脸色很差,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怎么有点热,你发烧了?”
“我”
“时安,你陪她进房间,我去楼下拿药箱。”
林时安差点“啊”出满是疑问的一声。到底谁唱白脸谁唱红脸?
“先进去,你脸色是不太好。”林时安揽着窦祺望进房间坐下,顺手把床头的一杯水拿给她,“昨晚没睡好吗?”
“睡不着”窦祺望攥紧了手中的玻璃杯,神色有些放空,欲言又止。
“给她量体温。”
大约是趁着下楼拿药箱冷静过了,觉得自己还是得唱白脸的,窦祺恩的声音冷硬,神色疏淡。
“哎好。”林时安翻出体温计,研究了半晌却傻乎乎道,“这个量耳朵的我不太会用。”
窦祺恩便微微蹩着眉,动作迅速地给窦祺望量了温度。
三十八度,发烧了。
“给她找药。”
林时安应了声,按着说明书去药箱里翻。
“有些事我想你应该有权利知道。”窦祺恩把手里的平板扔到窦祺望面前,“你现在没手机看不到,商圈的头条已经爆了,丘耳集团的公子和左年集团的千金在四江酒店9608一夜春宵,有照片有视频,衣不蔽体,还是你亲妈邵季茗亲自带记者去抓的。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知道?”
窦祺望侧目,面上已然是错愕难耐,眼中蓄满泪水,讲出的话支吾含糊,却难以掩盖嗓音里的苦涩和难过:“她亲自带着记者去拍吗?准备拍拍的是我吗?拍我衣不蔽体羞愧的样子”
窦祺恩直勾勾地给林时安眼神示意,林时安见状从药箱里拿出药,又扯了张纸巾,完美配合:“先把药吃了,病才能好。快把眼泪擦擦,哭多了不好看了。”
窦祺恩继续唱白脸,语气不紧不慢:“昨天要不是我妹妹大发善心来酒店救你,今天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就是你了!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还要任着别人作践你吗?”
“我、我姐姐”窦祺望搂着林时安的脖子,把脸埋在她肩上恸哭,眼泪不断灼下。林时安适时揽着她肩膀,表示安慰。
“没事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是吧哥?”
“我们能帮上什么,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当保镖跟着。”窦祺恩带着好些不屑,“你要是自己不跟我们讲清楚,我们帮不了你。”
窦祺望哭哭吾吾:“昨天,是、是我妈妈让我去9608休息一会,我进去没多他就进来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给哥哥打电话叫哥哥上来救我,没说两句他就挂了,他不管我呜呜呜”
“他当然不管你。”窦祺恩动动手指,划过屏幕,展出酒会上的视频,“因为就是你哥哥让邱泽喝了放药的酒。至于邱泽是怎么进的你房间,你猜也该猜到了吧。”
“好了好了,你也别说了,祺望还发着烧呢,别吓她了。”林时安拍着窦祺望的背,一边安慰一边添上一把火,“还好我去了,今天被拍的不是你,没事没事,别哭了。”
窦祺恩在窦祺望看不见的地方给林时安竖了个大拇指。
“带着记者去曝光是实名制招仇恨的做法,本来房间里是你,说出去虽然难听点但是能逼着邱家娶你。现在倒好,顶着窦家的名头招了邱家和左家的恨,篓子捅大了,爷爷不得被你们气死。”
“我、我我”窦祺望哭得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
“别哭了,被拍的不是你就好,别的都有家里给你挡着,人没事最好。”林时安见着缝就唱红脸,“你喜欢邱泽,二婶也是在想办法成全你,你往好了想,别难过了啊”
笑话,窦祺望怎么可能喜欢邱泽。
果然窦祺望一听便更难过了,声音跟揪起来了一样:“我、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我没有喜欢他的,姐姐我没有,我不想嫁给他,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来房间的”
她早就在昨晚便猜了个大概。姐姐林时安有宋家这门势力,母亲不甘心哥哥输给窦祺恩一大截,便用她做筹码,想借着实际抓着把柄,逼邱泽娶人。但窦祺望绝没有想到,母亲会叫好记者,亲自进房间拍人曝光。这不是摆明了要用女儿的身败名裂,给儿子的光明未来铺路吗?
她心已寒了大半,彻夜未眠。
“这样,爷爷那边我去帮你解释,你好好休息,别的不用管。”窦祺恩的声音终于和顺了些,“你就在时安这里好好养病吧。我暂且不告诉别人你在这,你也好好想两天。你的未来是要像时安一样自己走,还是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当成联姻的工具,甚至被人把尊严按在地下摩擦只为给你哥窦祺鸿多争点筹码。”
窦祺望双目红肿,一言不发,呆呆地盯着地板。
窦祺恩乘胜追击:“我们不是你的亲哥亲姐,只不过因为你姓窦,今天才管你帮你这一次。你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谁都救不了你。昨天宋岑怎么对时安的你也该看到了,你是想被你亲妈随便塞进个门户里没有一点尊严和地位地忍气吞声过一辈子,在你丈夫面前低着头讨生活,还是有个自己喜欢的人同样也心里有你的人?”
林时安略有动容,眼皮微抬。窦祺恩没有察觉,继续对着窦祺望灌输:“你哥哥现在都已经不管你了,以后拿你做了联姻筹码了,有了实际利益难道还会管你死活?我没有义务管你,窦家无论最后在我手里还是在窦祺鸿手里,于你而言都是同一个下场,除非你自己脑子开窍!”
窦祺望低头不语。林时安只把药放到她手里,温声嘱咐她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窦祺恩则住了口,没再说什么,拉了林时安出房间。
“表现不错!”
“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窦祺恩扶额:“现在就看她了。”
“人啊,在思绪混乱的时候强制睡一觉,起来就会聪明很多。”
“她睡得着吗?”
“给她找的药里有安眠的,我特意没给她留外壳。”林时安把手里的药箱胡乱塞到窦祺恩手里。心里有些乱,她得找个机会跟左幼联系一下。
“咱们俩真是亲兄妹。你要是没留药,我就打算送杯助眠的牛奶进去了。”
“我也困了,昨晚没睡好,我去补个觉。”林时安假意伸伸懒腰,脚步往房间里溜去。窦祺恩自然有公司的文件要处理,去猫房逗了会儿大红便去书房了。
给左幼的电话正要拨出去,手机里却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林时安迟疑片刻,接起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滞默两秒,终于语气沉沉地开口:“我有事想和你解释。”
“你是”
“我是邱泽。”
哦忘了,昨天宋岑把邱泽的号码拉黑了来着。所以他换了号码打。
听林时安没回应,那边有些急起来:“我必须要和你见一面,是昨晚的事。你会愿意听我讲的。”
林时安眉心微微动了动:“我发定位给你。”
那就先不找左幼,听听邱泽怎么说。
明河未央的私密性做的特别好,邱泽没那么容易进来,还是门口的管家打了电话来确认才得以有人领他进来。
林时安没让他进门,引着他绕过客厅径直到小院里坐下。别墅的小院原先是有杂草杂花的,后来祝和云派人给夷平了,扎了个豪华漂亮的秋千椅,还时不时有人上门打理。
林时安带着他到庭院的屋荫下,隔着桌子面对面落座。他倒一路上一言不发,沉得住气,像是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故而憋了一路。
“你想说什么。”
邱泽把公文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摊开,搁置在桌上,示意林时安看。
监控重点画面、血检报告、开房记录、酒会名单等俱在列,厚厚摞了一沓铺在桌上。林时安只是不咸不淡地扫视了一番,便道:“想表达什么,直说。”
她清楚得很,拿这么多,他并没有让她真一份份翻阅的打算,只是起辅助作用罢了。
邱泽从里面挑出几份,放到一边,很明显做过分类:“这是拟邀名单和实际名单,窦家的窦祺鸿窦祺望及他们母亲,在列。这是监控画面和血检报告,我昨天被他们蓄谋在酒里下了药。”
林时安不轻不重地点点头。这些她早知道了,邱泽跑过来说一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开房记录。”他着重弯曲手指在这一份上敲了敲,“我有参加应酬就在应酬地点酒店开房间休息的习惯,这是我去年一整年参与的应酬地点和时间记录,还有手下人相应的开房间记录。昨天四江酒店9608,是我早就让人开好的房间。监控录像显示你妹妹窦祺望一个人在看起来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进了我的房间,目的明确。”
他做什么,撇清自己吗?林时安不解地睫毛煽动。
“这份是昨天四江酒店九层的开房记录,除了9608,其他房间都被人定走了。我已查了,是你二婶邵季茗身边的人做的。昨晚的四江酒店九层,没有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又挑拣出一份:“记者供词,邵季茗早一天就找好了人,策划了这场头条。她的目的我大致能猜到,想让我睡了窦祺望然后逼我娶她。”
“你想跟我表明,你的无辜,不知情,是吗?”
“但窦祺望好像不知情,不然怎么想办法给你打电话。”
“这些事情我昨晚就理清了。邱总,谢谢你大清早跑来告诉我,顺便送我份证据。”
“我昨天被下药了,理智上不清醒。后来的左言,是灌醉了被左幼送来我房间的。她要借我和窦家的手毁掉左言的名声,以此拉她姐姐下继承位。”
林时安瞳孔猛地一震,半晌才回过神来,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道:“你和左幼不是好朋友,好合作伙伴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
难道他们撕破脸了?
邱泽惊诧,眉眼皱的有棱有角:“你怎么清楚,你查过我和左幼?”
“邱总,不管你们的明面关系还是暗里关系,其实我都多少知道点。只是我很好奇,你跑来告诉我这些,不影响你们的关系吗?”
更好奇的是,左幼怎么这么疯,直接拿邱泽当枪使把左言扯下来。现在事情闹那么大,左家和邱家九成得以联姻收场,这不是等于直接把邱家这股势力扔给左言吗?
那左幼还斗什么?
还有,双胞胎姐妹,同样姓左,亲姐姐做出这种事,左幼又能落个什么好名声?
搞不齐最后玉石俱焚。
左幼这人,真真疯得很。
“什么关系被撕破我邱泽都不怕,就怕影响到你。”
林时安感到莫名其妙:“邱总,跟你上头条的是左言,不是我。”
“我怕你心里对我有芥蒂。我着了他们的道没约束住我自己,和左言的事情都不是我所想的。我不愿意娶她,也不会娶她,更不会娶窦祺望。我从头到尾想娶过的人只有你。我必须跟你解释!”
林时安眼色一变,眉宇间不禁染上些厌恶:“邱总,你想娶谁是你的事,我想嫁谁是我的事,咱们各不相干,你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我也没有听你解释的义务。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昨天晚上也累了,有精力在我这不如回去想想怎么收拾残局。”
林时安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起身便要走。
“你怎么想的,对我很重要。我想要的人是你,昨晚的事情不是我所想的,我也会处理好!但是宋岑,他远没有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他这个人阴险狡诈手段狠毒,以你是看不透他的。你现在可以不选我,但我相信你以后慢慢会改主意的”
原来搁着等着发疯的。林时安倒很能理解左幼和邱泽为什么能走到一条路上去,疯子搭伴,一丘之貉。
邱泽还在后面喋喋不休,林时安烦闷地去开连着客厅一层的通庭门。玻璃窗和玻璃门均拉上了厚厚的布鲁士兰窗帘,看不见里面。
门一打开,窗帘被作用力掀起,居然就看见宋岑定定地站在那里,原本的窗帘后的位置。
他眼睑垂下,眉眼冷了几分,就那样凌厉地盯着后面追着喊的邱泽。
坏了,不知道宋岑听到多少!
林时安眼眸中没过几分失措,慌忙去拉他的衣袖。他倒好,边伸手扣过她的后脑勺,边握住她过来拉他的那只手,低下身便重重吻了下去。
霸道又缱绻。
他松开握她的那只手,移到她腰上一掐,舌头便抵开了她的齿,描摹着她稚唇的似状。
“出什么”窦祺恩原本是在楼上听见邱泽的声音,赶着下来看,望见眼前这一幕却把话都堵回了嗓子里。
而邱泽的声音戛然而止,站在后面,眼神里是许多从未表露过的情绪。
“唔还有人在”林时安推搡着他的胸口,挣扎着把头撇开。
窦祺恩带着目睹的尴尬:“大清早的这是”
这是干嘛呢。
“邱总,大清早地来别人家里拜访,不礼貌吧。”宋岑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邱泽恢复往日里那副模样,剑拔弩张:“宋总说的有道理,但这也不是你家,你好像也是客吧。”
宋岑挑眉,眸光意味不明地投向窦祺恩:“我是客吗,祺恩。”
窦祺恩:“”
除了不是,还能说什么呢。
林时安开口缓场:“你先回去吧,祺望还在楼上,她看见你害怕。”
邱泽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轻轻点头,越过他们向门口走去。
宋岑手一顿,呼吸炽热地站在原地,连头也没转过去看一眼邱泽离去的背影。林时安被他盯的心里发怵,摸不清他当时站在门后听到了多少,正要开口主动解释,却一眼瞥见他粉红的耳垂,于是灵活地张开手臂环上他的腰并且转了话头:“阿岑,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宋岑神色缓和了很多:“嫌我来早了?邱泽怎么来了?”
有些解释,由别人问出口的反而比自己主动贴着讲的更好。
林时安指着满桌的纸张:“来送证据来了。”
“证据?”窦祺恩闻言,着急地围到桌边细看,“是有关邵季茗的!”
“我不是把他号码拉黑了吗?”
“他用别的号码打给我的。”
“手机。”宋岑伸手,林时安乖乖递过去。只见他把新号码也拉黑了。
“他整这些倒是真费心思。”窦祺恩挑出几份有用的,“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整理别人陷害他的证据。”
“是他说要跟我讲昨晚的事情,还要送证据过来,我才让他来的。”林时安抱着宋岑的手臂一路往里面的餐厅去,“好香啊,什么东西?”
“是我不对,阴险狡诈手段狠毒,还站在后面听。”他没理会她的后半句,把手里厚厚的一沓塞到她怀里。不仅封面有黑色大字,还有手写的小标签分类。
林时安浅浅翻看两眼,全是证据细节,分类细致到连页码和范围都标注出来。
“这是你”
“吃完饭再看。”宋岑从保温袋里拿出一堆餐盒。大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软软地跟在宋岑边上蹭头。
“买什么了这么香?”窦祺恩脚刚迈进就被一桌的早点吸引,“椰青圆子,紫薯燕窝冻,香芋西米糕你跑北桥去了?”
林时安一脸震惊:“窦祺恩你居然都报的出名字?”
吃过多少啊这得。
“都是北桥那家的招牌嘛。你一大早从家里到北桥再到明河未央,三角都画出来了。”
“我不能叫人去买吗?”
“行,那你画直线吧。”窦祺恩语塞,目光转移到那沓纸上,走近一页页翻阅起来,“你怎么也理了一份出来?早说,那我还翻邱泽那几张,你这都有。”
宋岑嘟囔:“胳膊肘往外拐。”
“不止吧,还有什么?”林时安手里的芋头枣泥糕咬了一半,还急切地凑过去看。
“你先吃,吃完再看。”宋岑把她抓回来,摁下然后盛了一碗香甜的圆子,“好好吃饭。”
窦祺恩停下翻页的手:“你怎么就不叫我好好吃呢。”
“你好好看吧,时安吃完了你再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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