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姨家的闺女叫秀琳,和淑芬同岁,是个马大哈的姑娘,经常丢三落四的。王大姨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最是头疼这个闺女,生怕她将来嫁出去了吃亏。因此才特意请了女先生回来教导,盼着她能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扭过来一些。

    女先生在王大姨家的西厢房中讲课。

    四个女子占据了四张桌椅,头一天主要问了问她们识字的程度,还讲了讲女德女诫上简单的道理。淑芬听得昏昏欲睡,半日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好几日都在教识字,练字。淑芬写了好几十张的大字,就盼着女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教她们打算盘。

    日子慢慢地过去,一个月过得很快,还没等女先生开始教算盘就临近了年节。秀才娘子家里也要过节买年货,她们提前放了假。

    淑芬过了几天睡到自然醒吃吃喝喝的日子后,再一次被她爹拉到铺子里去帮忙。

    这回她可不想再当白工了,问她爹爹要工钱。

    陈良柱一听,笑眯眯地应承了下来,至于给多少就不说了。

    淑芬无可奈何,仍旧是去了。

    约莫一个月过去,铺子里头的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铺子后院满满当当的粮食山也只剩下了低低的一小堆了,距离过年只剩下几天,生意反而没有那么忙碌了。

    陈自如看着的铺子收了档,买了些瓜子花生糖麻花的,来孝敬妹妹。

    兄妹俩就在铺子里头吃茶嗑瓜子儿,无聊了就去边上的铺子里头逛逛。

    陈良柱在这里的铺子开了已有七八年,周边的都是熟人。

    周妈妈提着竹篮子经过,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她是去买猪肉的,沈氏打算趁着天气好多做些腊肉。这东西不容易坏,吃着又香,买上二十几斤好肉做好了慢慢吃。

    淑芬站在店门口,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过来。

    她不以为意,想着大约是哪家的小姐去前头的香粉胭脂店,或是绸缎铺子里买东西呢!

    哪知马车直直地开来,一路开到了他们家粮食铺子前停了下来。

    淑芬探出头去好奇地张望。马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花开富贵,脚蹬鹿皮小靴,冲着她眨眨眼,展颜笑道:“妹妹,许多日子不见,真叫人好生惦念,你过得可好,可有想姐姐啊!”

    她说得这么热情,倒好像她们有多少年的交情,听得淑芬一愣一愣的。她倒是认得人,不就是英国公家的嫡小姐周明月吗?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淑芬可是一点不知。她又没去过英国公府,哪知道这位是不是正经闺秀。

    一本正经地上门来,她想干嘛?

    淑芬十分敷衍地套道:“姐姐,今日打扮的真漂亮啊!你是来这附近采买吗?”

    周明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不,不,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何事呀!”淑芬很平静地问道,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这位大小姐想和她一起做什么,都坚定地拒绝。

    “这里不方便,你跟我上马车再说。”周明月直接过来拉淑芬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她带到了马车边。

    淑芬有些迟疑。要是上了马车,拉着她跑可怎么办?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上一次庄三爷不就是如此。

    她这里还没开口,陈自如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分开两人的手,急得说话都破音了,“干什么,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想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大过年的,她哪里都不去!”

    周明月登时拉下脸来,沉声道:“不过就是带她到隐蔽处说上几句话罢了,你慌什么?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陈自如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鬼鬼祟祟地找个没人的地方,这能有什么好事?”

    他说着转头问淑芬,“芬芬,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看她不是个好人,你少跟她来往!”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好人!我干了什么让你说我不是好人!我本来是想带你妹妹一起挣银子,如此就算了。”周明珠气得语速都变快了,连着蹦出一串的话。

    淑芬想着,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一起干些什么,既然你不愿意,那正好。

    于是蹲了蹲身,气气地给周明月行了一个福礼道:“姐姐见谅,自打出了上次的事,家里头便有些杯弓蛇影了,我替我哥哥向你赔不是了。挣银子的事也就算了,妹妹年纪尚小,家里头顾着吃喝尽够了,用不着自个出去挣银子。”

    周明月冷哼一声,鼻孔朝天,转身上了马车,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陈自如就来打听,“芬芬,她究竟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淑芬大致地说了说认识她的过程,下结论道:“她自己说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不过看她每次出行用的马车倒也像是富贵人家中出来的小姐,剩余行事作风便不太像了。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同她聊不到一块去,也没打算做朋友。”

    “嗯,不用管她。”陈自如一句话说完,开始说起过年的事情,“我听爹说,今年不去大伯家吃团圆饭了,就我们家和二伯家一起吃饭。二伯家他们过来。”

    “那不是不用给祖母磕头了?”淑芬想起那天大伯到店铺里来发生的事,心道兄弟俩终于还是翻脸了,不知道祖母知道了会怎么想,多半还是帮着大伯的吧?

    陈家的祖母一直对大伯家偏心,对两个小儿子不太上心。

    “是啊!”陈自如也不喜欢去大伯家,“每次去他们家都拘着,生怕说错话挨训,要说吃什么好东西却是谈不上。他们家堂堂一个五品官,大伯母又是商贾人家出身,年饭却只有几样菜,连酒都没有,很是寒酸。”

    两人正说着话,二伯陈良瑞急冲冲地从外头进来,张口便问:“你爹呢,去哪了,我有要事同他商议。”

    陈自如指着不远处一家卤肉铺子道:“在那呢,和沈家伯伯聊天。”说着扯起嗓子喊道:“爹,爹!二伯找你!”

    陈良柱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见陈良瑞站在铺子门口,使劲朝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陈良柱与同他妻子沈氏同族的二伯道别,穿过宽阔的街道走到了另一边。陈良瑞见他走近了便拽住他的胳膊道:“三弟,现下有个极好的机会,我想同你商量商量。”

    “行啊,我们后院说话。”陈良柱带着陈良瑞往后头走。

    粮食铺子的后头有个天井,穿过天井是一间极大的屋子。原本分为堂屋、东西两厢房。现下无人居住,大部分的地方都用来囤积货物,只有堂屋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还有几张圈椅,平常用来与老户商谈,喝茶聊天。

    屋角的炭炉上烧着滚水,陈良柱去提了过来,泡了一盏浓浓的大红袍递给陈良瑞道:“先喝口茶,有什么话坐下来喘口气缓一缓再说。”

    陈良瑞接过茶杯凑近了闻一闻道:“这是好茶啊,旁的不说,闻着都极香,这是大红袍?”

    陈良柱点头道:“是啊,这茶有些贵重了,听说要十两银子一斤。我这也不是自己买的,前头章家前阵子一口气问我买了十斤盐,我给的价钱极为公道,往年他在我这里也买了不少好东西,大约是想着便宜占多了不好意思,就给我送了半斤大红袍尝尝鲜。”

    “都说卖茶的生意一本万利,想来有些道理。”陈良瑞说着抿了一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想放下茶盏又舍不得,拿起来又喝了一口,如此不知不觉半杯茶水下肚,才说起正事来。

    他道:“码头上的章师傅和我说,城西有个姓张的老头就住在他家隔壁。他有一间茶叶铺子就在东大街,原本生意很好,进货卖货的路子都打通了,是舍不得卖的,可偏偏他家大儿是个好赌还爱嫖,欠了人家二千两银子。他虽说很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见死不救,七拼八凑弄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可谓是把毕生的家产都搭进去了,还差五百两银子,想把茶叶铺子给卖了。”

    陈良柱听了皱着眉头道:“五百两银子买个铺子实在是太贵了。”

    他指着自己的这个地方说道:“我这里前面后面加起来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且不是租赁的地方,房子是自己的,连地契都在手。五百两银子,他是想卖个多大的地方给你。东大街还没西大街热闹呢!”

    “我也是这样说。不过他是连铺子带货一起卖。我去瞧过了,零零散散各种茶叶,堆满了整个屋子,东西着实不少。”陈良瑞说着看向陈良柱,有些心虚地道:“论做买卖,你比我老道,五百两银子价钱还有得谈。张老头说了,若是不要他的货也可以,他把进货、卖货的路子都说给我们听,铺子的地契、房契也交割清楚,那就收二百两银子。”

    “三弟。”陈良瑞放软语气,有些哀求地道:“我那个生意是个力气活,岁数再大些就干不动了。你也知道我手头不宽裕,所以想能不能问你借些银子,一起盘下这生意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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