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四日的时候,花崎真依接到了出版社的电话,责编询问她现在在哪个城市,什么时候回家,文稿写得怎么样了。

    那时她正趴在这间民宿的二楼窗台,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银装素裹,呆呆地享受着美好的午后时光,也因此有了更好的机会和更多的个人空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和情绪。

    因为灰谷兄弟正在厨房收拾残局,他们这两天一直亲自下厨,致力于为她做出最丰盛的美餐。

    会感觉到幸福吗。

    在留下她一个人之前,兰仿佛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后颈,告诫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但是,那是什么意思呢。

    “近日来辛苦您了,今晚我会把初稿发给您,还请多多关照。”

    挂断电话后,花崎真依盯着手机通讯录发呆,上面的联系人只有寥寥几个,除了责编和新认识的佐野艾玛以外,就只有灰谷兰和灰谷龙胆。

    她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黑名单,将佐藤御司和川崎椿介拉了出来。

    佐藤御司的未接来电和未查看短信有上百个,而川崎椿介的则有十多个。

    给他们俩各自打了一通电话,都没有被接听,于是她打开了信箱,查看那些从未看过的短信。

    当看到御司哥每隔几日就会发来的嘘寒问暖和旁敲侧击的询问后,说实话,她的内心已经麻木无仁了。御司哥早已猜测到了‘她’留下出游信件不辞而别这件事情必有蹊跷,也肯定料想到了她是被灰谷兄弟给带走了,不然不会让她保持冷静,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可是,川崎椿介,又是为何……

    这位刚结新婚,与妻子甜蜜恩爱的负责任的曾经朋友,明明是灰谷兄弟信任的下属。

    不然也不会……

    在划到中间的时候,花崎真依怔住了,她的指尖轻触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只觉得阵阵恍惚。

    川崎椿介:十分抱歉,它们还是……我和佳子真的已经尽力了……希望您看到这条消息后不要太过悲伤,它们在天堂一定会幸福的。

    它们。

    是谁?

    原本还算清醒的大脑突然之间变得混乱起来,花崎真依捂着脑袋,蹲下身来,艰难地呼吸着,想要平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在不断泛白的视线中,她好像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已经够了吧,我想回家啊!”

    “就连它们也不在了。”

    “兰,龙胆。”

    “好痛,好痛,好痛……”

    “我不想吃药,我不想再被你们欺骗了。”

    “放过我吧。”

    那些,本应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不该由自己想起的回忆。

    真依、龙胆和兰,已经死了。

    在那之后,川崎椿介也在梵天的任务中失去了生命,他的新婚妻子在于大阪的老家自杀前,借用他的手机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花崎真依发送了那条短信。

    川崎椿介:下辈子。

    手机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夺走了。

    花崎真依抬起头来,望见的是灰谷兰。

    “不可以哦。”兰面无表情,“会被怪物吃掉的。”

    “没有可以与否,也没有怪物。”可她只是这样说道,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的同时,她也在作着最后的抉择,“是我的错。”

    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错。

    兰看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在他的右手伸过来之前,悄然靠近的龙胆将她扶了起来,拥在了怀里。

    温暖至极,却令她如坠冰窖。

    “为什么呢,明明答应过我们的。”灰谷兰抚摸着花崎真依的脸颊,细细地品味着其的苍白与颤抖,“从最开始到现在,哪怕是骗我们,陪我们演戏也好。”

    “你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将它戳破?”

    灰谷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另一侧,灰谷龙胆从衣袋里拿出了药片。

    “在你被人欺辱的时候,是我们打跑了坏人;在你想要轻生的时候,是我们阻拦了你;在你迷茫无措的时候,是我们替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回,他们没有准备草莓牛奶,就连普通的饮用水也没有。

    花崎真依的身体止不住地发着抖,不仅是因为她发现了全部事情的真相,也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在被他们算计。

    从最开始的接近与交好,直至如今的控制与束缚。

    以爱为名的拯救,以爱为名的囚笼。

    要是早一点明白的话就好了。

    在草津町的神社后,灰谷兄弟杀了人,木仓弹与血肉之中,她于潜意识里认为,是她抢先他们一步,救下了‘自己’。

    然后,她在小樽市的运河边向他们告白,只因她本应麻痹的心脏重新为他们而怦动。

    一次又一次的破碎与弥补。

    花崎真依被迫含住那片药,她的脸颊和下颚被身后的龙胆掐住,在苦涩于舌齿间弥漫的同时,身前的灰谷兰低头,亲吻上了她的嘴唇。

    单薄的药片在交缠时渐渐融化,被她咽下喉咙与肚腹。

    “……呜。”

    她已经无力阻止,这两只恶毒的蜘蛛将自己纠缠得太紧了,她完全无力挣脱。

    有谁抚去了眼角的泪水,在脖颈间流连转折。

    是他们。

    “做个好梦吧,真依。”

    将她再次抓了回来。

    十二月底,气温正在逐渐回暖。

    他们三人在奈良落宿,灰谷兄弟提议在这里度过新年,二月份再去神奈川看海。

    花崎真依坐在床上,对文稿作着最后的修改。

    在这两个家伙的监督之下,《家》的文风不复最初的阴暗,而是充满了阳光与治愈。

    甚至是以童话为穿插衬托,将故事点缀得更加美好。

    ——想在日落前见你。

    女主角在温暖的春天,在美丽的海边,等到了她的两个少年。

    在将文稿发给责编后,花崎真依从床上下来,对灰谷兄弟说想去洗澡。

    单独一个人。

    “好。”龙胆亲了亲她的额头。

    “等会儿一起看电影吧。”兰看着她,“我找到一部很温馨的爱情片。”

    花崎真依点点头,去往了浴室,锁好了门。

    她在马桶前跪坐着,扶着马桶无声地催吐,在将混着药物的胃酸吐出来后才拿出手机,给佐藤御司发送了最后一条短信。

    ——再见,御司哥,谢谢你。

    上一条短信,是她劝阻他不要报警。

    花崎真依放了满满一整个浴缸的热水,她坐在里面,感受着被水排斥与接纳的失重感,在将脸和脑袋埋进去直到几近窒息后,她又喘着粗气回到空气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停地想着。

    没能等到那个时候,没能等到温暖的春天,没能等到神奈川的海边。

    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错。

    大脑混乱就像是常态。

    但她确信现在的自己很清醒。

    于是她从衣架挂着的衣服兜里,拿出了那把美工刀。

    做个好梦吧,真依。

    她对自己说道。

    灰谷兄弟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花崎真依从浴室出来,他们心下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门口互相对视一眼后,他们破门而入。

    入目之处便是地狱。

    他们看见她躺在浴缸里,赤衣果瘦弱的身躯被血水浸泡包围,而罪魁祸首的美工刀安静地躺在地板上,生锈的刀身上全是血腥。

    那就是地狱吧。

    “不会的。”

    兰喃喃着,朝浴缸边走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

    站在门口的龙胆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只剩红与白的女人,看着她脸上解脱一般的恬静,即使她纤细的手臂和手腕上布满了伤痕。

    花崎真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在虐待着自己。

    “哥哥。”灰谷龙胆走了过来,在哥哥的旁边蹲下,“我们,好像……”做错了。

    龙胆没有说完那句话,他伸手触碰着她手腕上的割痕,指尖沾血,如同贪婪的野兽一般,他不知足地触摸着她。

    那是心痛的感觉吗。

    他眨了眨眼,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眼眶处滑落下来。

    灰谷兰却说道:“不,我们没有做错。”

    兰眸光灰暗,依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用呆滞的瞳孔注视着血水中的女人,嘴角轻轻勾起。

    如果非要说哪里做错了。

    “要是一开始,是我们将真依带走的话。”

    明明他们三个人应该永远在一起。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在警车赶来之前,灰谷兄弟抱着花崎真依的尸体坐上跑车,路上杀光了每一个看见和阻拦他们的人,为光明未来清除一切阻碍。

    “会永远在一起的。”

    兰抚摸着真依的脸颊,表情温柔而诚挚。

    “等等我们,小真依。”

    约定好了的,下一个目的地,是神奈川的乡下海边。

    他们会一起观看日出和看落,会在海水里接吻相触,会永远幸福美满。

    那才该是最终的结局啊。

    所以——

    “等等我们啊。”

    要三个人,一起回家啊。

    灰谷龙胆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哥哥仿佛陷入疯狂的模样,他收回目光,直直地望着黑暗的远方。

    如果还有来生的话。

    他与哥哥同样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是近乎偏执的光芒。

    下辈子。

    真依。

    会再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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