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的声音很轻,但简欢和明晖站的太近了,听得很清楚,听的该死的清楚,躲都躲不开。

    简欢瞠目结舌。

    真敢说啊,不,应该说,真敢做啊。

    “行了,出去说,”明晖忽地开口了,他摘了眼镜在衣袖上细致地蹭了蹭,低着头,眉眼舒展,声音带着点笑,没人能看出异常,“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徐满满扫了一眼一屋子看热闹的人,应了:“出去说清楚。”

    金茗没吭声。

    明晖抬头盯着金茗,温柔道:“不出去吗?”

    他很少不戴那副“斯文败类”专用的金丝眼镜,薄薄的镜片会藏去一些细节,比如他细长上翘的眼尾撩起的弧度其实不是很柔和,笑起来时眼角抬起,上眼皮遮去一半瞳孔,像一条匍匐于枝桠藏于叶间的蛇盯着眼前飞过的蝴蝶,些许慵懒,些许静谧,依然危险。

    金茗松了手,她咬着牙关慢慢捏紧了拳头,再松开。明晖是个笑面虎,不要违抗他,他是个老狐狸,所以玩不过他。

    小时候打碎了花瓶,那时候那么小,大家都还是弄坏家里的东西会瑟瑟发抖害怕惩罚的年纪,那时候明晖告诉他们要想没事,就按照他说的做。

    明晖说可以说是保姆弄坏的,但不要直接跟大人说是保姆做的,很假,大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金茗就说自己在楼上玩,什么都不知道,伯贤也是,他会说下楼拿冰淇淋的时候看到保姆经过花瓶那了,谁都不要直接说是保姆做的,知道了吗?

    金茗害怕,问他那大人们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做的是保姆做的呀。

    明晖特别聪明,他从小就是成绩最好的那个,最乖的那个,他说大人最会猜,他们会猜出是保姆做的,而且大人知道他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呀,明白了吗?

    其实后来想起来,这只是个骗局,那时候打碎花瓶是明晖,跟她和边伯贤没有关系,他们都只是被骗进来帮明晖脱罪的,但他们还有大人们都被玩得团团转。

    那是第一次,是个开始。

    金茗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情绪一上头就冲动是她的毛病,鲁莽浮躁也是她那有点文化的教授爸妈骂她时经常用的词儿,其实就是脾气不好。

    这么多人在,她怎么也不该闹起来的,这也不能全怪她,谁让边伯贤被勾了魂似的非要喜欢一个她看不上的人,谁让简欢非得现在过来,谁让——

    徐满满,这个脑子有病的。

    他妈的。

    “怎么回事,大家都在看什么?”有人推了门无意闯入这死寂的战场来了,那人环视了一圈,像是被逗乐了,他的声音磁性轻快像入秋的风,“怎么都这么严肃,林老师又布置什么任务下来了?”

    “啊老边啊——”明晖连忙戴好眼镜,伸出长长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过来过来,这又吵吵了,这不让他们出去冷静冷静嘛。”

    边伯贤走过去,金茗立刻推开明晖的胳膊挤了出去,还不忘警告:“小心你的嘴。”

    明晖一脸无奈。

    徐满满没跟着走,他瞥了简欢一眼:“不回去?”

    简欢没回答,估计在发呆。

    “你也去吧。”边伯贤给金茗让了路,对徐满满道,“这有我呢。”

    徐满满接受到他的眼神信号便往外走,给他腾出了接近简欢的位置,边伯贤的目光扫过躲在明晖背后默不作声的简欢,她虽然缩着躲着,但看起来倒是没有受惊,还有发呆神游的余力,他笑了下:“简欢?”

    简欢一个激灵,站直了:“是。”

    边伯贤穿着深蓝色牛仔外套,里头白色绒毛高领遮去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让他看起来无害又少年气,他一笑简欢心都跟着慌,尤其是经历了昨天那无厘头的告白后。

    “在这干什么呢?”他靠近一步,简欢跟着往后退一步。

    “帮副部长盖章,”简欢声音很小,语速却飞快,敷衍的意味简直不加掩饰,“已经盖完了,我先走了,再见学长。”

    明辉一眼就看出两个人之间气氛的转换,那层纸看起来已经被捅破了,一个肆无忌惮地追,一个明目张胆地逃。

    边伯贤堵着出口,简欢往左他也往左,简欢往右他也往右。

    简欢知道自个没法子,她站定了,不逃了。

    “我去看看那两个人怎么样啊,万一在外面打起来就不好了,”明晖很有眼色地自顾自说着,往外走,边驱赶几个还没散场的“观众”,“忙自己的吧,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啊,要学会处变不惊。”

    明晖一走,就剩下简欢和边伯贤。

    两个人真尴尬。

    这么大的学校却在一个学生会。简欢抱着文件夹,麻木地想。还真难不碰见,要不下个学期报名参加那个去英国的交换生项目好了,躲一年回来学长也毕业了,这样就不尴尬了。

    要不直接退学生会吧。

    本来是想来体验体验,但这儿太复杂了,亲切的明晖学长笑里藏刀,斯文的徐满满学长一口一个“他妈”,金茗学姐没那么专一地喜欢边伯贤学长,最温柔的边伯贤学长其实会吃人。

    谁知道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谁喜欢谁,谁戴绿帽,谁睡了谁,怎么也不该把她一个只想安稳过完大学拿个文凭当个社畜然后在岗位上工作到退休安心等死的人卷进这些事儿来的。

    这些人的私事关她什么事,不该把她扯进来的,这些人失了度,怎么也不该把她这样的过客扯进来,问过她的意愿了吗?

    简欢想着越发警惕了,人以群分是有道理的,边伯贤总不能只是简简单单喜欢她。

    “想谁呢?”边伯贤不动声色地逼近她,把她逼进工位的隔板后让谁也看不见她,然后重复自己的问题,“想谁呢?”

    他的狗狗眼下垂很乖,盯着人让人心软,但简欢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只家养的宠物犬,是一只从山上闯进城市的野狗,疯得很。

    “学长你不用去看看金——”她试图转移话题。

    □□脆打断:“不用,有徐满满。”

    “我在想,”简欢叹了口气,说话像是含着什么模糊不清,敷衍道,“能安安静静老死就好了。”

    “跟我一起老死更好,”边伯贤勾起嘴唇,低声诱惑道,“跟我出去吧,明天你要跑八百米,今晚我请你吃顿好的。”

    “不了,”简欢几乎是下意识拒绝,“抱歉我没空——”

    “我问了晏惟,”边伯贤歪了歪头,眼神把简欢要说出的一堆借口堵在喉咙里,他慢悠悠地道,“她说你今天晚上打算看韩剧。”他重复强调:“看一晚上。”

    简欢只是愣了一秒,她不意外,从晏惟说的话她就知道他们认识,眼前重要的是拒绝,她在想怎么逃跑时脑瓜子总是转得格外快。

    “晏惟说的……”她犹豫了一秒,也不否定,利落承认道,“她说的没错,我要看韩剧,所以没空出去玩,很抱歉学长。”

    边伯贤笑了起来,就是那种格外真心实意的笑容尤其令人毛骨悚然,他弯腰凑近了,一办公室那么多人呢,他也不怕人看见,就在简欢耳边低声道:“怎么拒绝我就这么敢呢,我看你都不敢对别人说不啊?是仗着我喜欢你,是不是?”

    简欢往后一退,跌进椅子里了。

    边伯贤撑着椅子扶手把人困在怀里,在这无处可逃的牢笼里,简欢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窒息和恐慌,心跳咚咚跳着,清晰地响着,仿佛这里是无人之境。

    边伯贤压过来了。

    她睁着眼没动,她感受到边伯贤瘦削的下颌蹭过她的鬓角,听到他的喉咙发出了很低的笑音,然后听到他真的在她耳边笑:“怕什么,我还没碰你呢。”

    是没碰,但简欢缩得双下巴都出来了,她觉得这比直接碰她还要令她觉得慌张。她是真的在害怕,就像刚刚徐满满靠近她时她不适地逃避一样,也像是明晖碰她的肩膀,她不自然地僵硬,大脑一瞬空白,此时更为严重,脑子像是没了信号的电视机,全是灰白的雪花,还滋滋滋地作响。

    “可你明明是喜欢我啊,”边伯贤微微偏过头,在能闻到彼此气味的距离,细致地观察着她泛红的耳垂还有颤抖的睫毛,他又笑了起来,气流拂过简欢的耳朵染上更浓的红色,那颜色仿佛是要滴血了,“你看我都在耍流氓了,简欢,你怎么不躲不叫?”

    喜欢是喜欢的。

    没了信号,简欢还有潜意识,她的潜意识在回答说,喜欢是喜欢的,但害怕也是真的害怕的,动物会本能地察觉危险然后避开,她也是动物,所谓高级点的灵长类动物。

    “和我交往比被我喜欢简单多了,”她听到边伯贤不停地说这些什么,但也只听清楚了几个词,“和我交往吧,简欢。”

    他没喊过她学妹,都是喊名字的,而且几乎每句话都要喊她的名字,似乎要强调这个名字的存在,或者说这个名字对他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又或者说,通过用自己的喉咙和嘴唇发出这个名字,他反复占有了她。

    这些人发疯怎么都不怕人看见呢,这可是办公室,简欢想,这可是办公室,那么那么多人都可能看见。

    “不想让金茗道歉吗?她肯定对你乱发脾气了,是不是?”

    “所有人都知道是金茗在耍脾气,但没人会让她给你道歉,包括明晖,但我可以,简欢,只要你答应我。”

    简欢都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

    眼前的人真的有开口说话吗?

    “简欢,怕了就答应我。”

    他是知道金茗会找她麻烦的,或者说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找她麻烦,但只要跟了他,他就会护着她了,因为有名有分。

    简欢麻木地想,可她到底没那么喜欢边伯贤,这张脸和这样的身体确实很好,但她没能力享受,买一送一给的里头那疯狂又外露的灵魂,她也无法承受。

    怎么拒绝比较合适?

    不喜欢什么他都可以改,喜欢什么他可以厚着脸皮说自己正有此特长,什么是他改变不了,回不去,板上钉钉的事儿?

    简欢想不出来。

    又或者说,他喜欢自己什么?

    乖?单纯?善良?好骗?所以风尘些,黄/暴些,展现自己的自私,是不是就能让他失去兴趣?

    嗯,可行,她自己那些不展露于人前的缺点她很清楚,只是,没想到这些拼命掩藏的脏东西会有救她一命的一天。

    “其实——”眼前单纯又羞怯的小白兔抬起头,边伯贤听到她语气遗憾地说,“我喜欢处男。”

    小白兔装大灰狼,耸耸毛绒绒的肩膀,竖起耳朵耍流氓:“学长你睡过女人了吧,我们不合适。”

    边伯贤盯着她半晌,漆黑的眼里笑意逐渐藏不住,但并非是宠溺的笑,也并非是包容的笑,是一种放肆的嘲笑。

    “欢欢,”他低声叹息,“你真不会撒谎。”

    “耳朵,太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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