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是飞羽外祖父身边的人,现在一直伺候飞羽,听说她要去泉州府,便执意要跟来,还拖家带口的,叫飞羽很是感动。
“好,我们上去。”飞羽笑着上船,春风似剪,却也剪不出她这一刻的婉转妩媚。
看着船工忙忙碌碌,飞羽并未太在意。
又过了半刻钟,船也终于离岸,飞羽的心就像这悠悠荡荡的江水,泛着浪花般飞向了远方的泉州府。
飞羽小时候坐过船倒还好,琴韵却没有,直吐了个天昏地暗,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哈哈哈,习惯就好了,很快的,船上的风景很不错呢。”飞羽笑话她,还想把她拉起来看风景。
琴韵吓得摆手,“小姐,您饶了我吧。”
飞羽不为难她就自己去了。
山水辽阔,春日水源丰沛,人处在青山绿水中,真的能抚慰心情。
难怪外祖父要住在山里。
飞羽站在船头,尽情呼吸着这香甜的空气,这条船刘叔已经清理过了,四处都没人,她可以随意休息,那些船员不会无故出来。
等到暖阳彻底照到头顶的时候,感觉到有些饿,飞羽正打算回到舱房,发现船速慢慢降下来了。
她想了想,时近正午,或许船夫们也要吃饭,休息个一时半刻,也正常。
琴韵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这会儿总算好多了,便挣扎着爬起来,晕晕乎乎的等吃饭。
刘叔提着食盒过来,“小姐,船上东西不多,您将就些,等到了地方就好了。”
飞羽点头,“刘叔,不用一直守着,您也去休息吧,累了一早上。”
刘叔笑着应下。
等吃完饭没多久,飞羽就感觉船身一震,想是又出发了。
琴韵还是晕乎乎的,“小姐,你也睡会儿吧,今天大家都累了。”
飞羽想了想,便也躺下了,这船要行大半个月呢,等到了苏州府,琴韵还是这样的话,不如走陆路好了。
船舱里不大,就搁了两张小床,晃晃悠悠的,听着水声潺潺,倒是真的多了睡意。
飞羽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敲门声,敲门的人像是有些心急,门被瞧的梆梆响,甚至能看到门上被敲落的灰尘。
太真实了。
她好似又回到那日,被关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扇看起来破旧却紧紧闭着的屋子。
飞羽还记得自己当时拼命的敲,拍打着不知什么木头做的门,祈祷着谁来救她,直拍的手都麻木,她就用指甲挠……
陡然被惊醒。
飞羽满头冷汗,缓了好一会,一转头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夕阳泛红,琴韵在她身边睡的正熟。
船舱里有些暗,飞羽喘着粗气,抬手轻抚胸口,安慰自己只是一个噩梦,并不是真的,可那种感觉实在太真实了,就好像她又经历了一次。
小小的窗子里透着红光,夕阳在此刻的飞羽眼里,是温暖且厚重的。
还没等她起身,舱门就被拍响了,并不重,像是在提醒时辰到了该起床了。
飞羽浑身寒毛直竖,咬紧牙关怕自己惊声尖叫,她拼命咽着口水,“谁?是谁?”
刘叔的声音随后响起:“小姐,小姐,您醒了么?”
飞羽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实在草木皆兵了些,遇到一点动静就怀疑。
遂拿起帕子擦了擦汗,又理了下头发,随后才起身披上衣服。
“刘叔,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么?”
刘叔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小姐,他们说船上有点事儿,今天晚上就不靠岸歇息,让我们早些用饭。”
飞羽一听这话就有些着急:“船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刘叔知道她担心,“我也打听了,不过是他们的私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您别担心。”
飞羽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刘叔,您多看着些,别真的闹出什么事儿,耽误了路程就不好了。”
刘叔自然是应下,然后便走了。
许是因着白日里睡多了,飞羽和琴韵都不饿,只是有些胸闷,正好琴韵的晕船症状也有所缓解,主仆俩便想去外头走走。
这本是一搜专门用来运载货物的船,没有渔船的腥气,但也算不上干净。
好在风景不错,坐在上头,整个人都放松了。
天色早已经黯淡,远山处泛着鸭壳青,船头上挂着一盏烛火,罩了一层防风的琉璃,时明时暗。
琴韵扶着飞羽坐下,“小姐,咱们这么着急走,是不是因为二少爷啊?”她还没换称呼,依旧称呼楚简为二少爷。
飞羽苦笑:“你胡说什么?恰好罢了,他是个好的,可别因为我坏了声名,最后影响官途。”
琴韵却不同意,“怎么就会影响了?你以前还跟我说过,驸马跟长公主和离后,还去了内阁呢,说明根本就没有关系,就是别人看不惯,哼。”
就是楚家看不惯小姐罢了,还有楚帆,真是个没用的,整天就知道和夫人伸手,居然还闹出了那样的丑事。
飞羽却没有再说话了,她心里清楚,她当然没错了,可有什么办法呢?
世道觉得她有错,楚家人觉得她有错,很多人也觉得她有错,那她在外人眼里就是有错。
至于楚帆,如今美妾在怀,不损他丝毫,其实仔细想想,飞羽也有些生气,不过也只是那一刹那罢了,她潜意识里就认为,那是迟早的事儿。
飞羽抬头看了眼天空,一泓弯月,众星拱绕,她从前总是恪守规矩,从没仔细打量过野外的天地。
“琴韵,你看,这天空真美呢。”
琴韵本还想再说,她觉得二少爷不错,始终认为小姐还会回来,若是真的将来有出息,不防联系着,将来在盛京也有个靠山,只是看小姐谈兴不高,只能强忍着。
春寒料峭,入夜后,风已经有些寒意。
飞羽便回了舱房,琴韵觉得还有些闷,想多吹会儿风。
没一会儿,飞羽正默默坐着想事情,就见琴韵急急忙忙跑回来。
“小姐,这船怎么跑反了?我感觉怎么是往回走?”
飞羽噗嗤一笑,点点她额头,“你这是睡晕了吧?别瞎说了,早点睡吧。”
琴韵挠头,她方才靠在船沿,闭着眼睛休息,本来风是左边来的,没一会儿,竟然从右边吹来了。
天色太暗,她又头晕脑胀,也分不清是不是换了方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听到小姐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别吓到小姐。
她感觉有些饿了,好在晚上的饭食还在,她少少吃了几口,便躺在床上睡了。
飞羽却睡不着了,她右眼皮一直在跳,上次那件事后,她疑心确实重了很多,方才琴韵说的话,她虽觉得好笑,却也听进了心里。
慢慢披起衣裳,想了想还是打开舱门出去看看,不管怎么说,让自己安心也是好的。
船的确速度很快,至于风向,飞羽分辨不出来,抬眼看向两岸,只有零星的灯火,更分辨不出方向。
她有些心慌,便进了舱,想把琴韵叫醒。
“琴韵,琴韵,你醒醒,醒醒啊……”
琴韵连模模糊糊应答一声都没有,兀自睡的死死的,像是昏迷了。
飞羽想到昏迷,瞬间全身冰凉,那一次,琴韵和身边的人也是唤不醒……
她只觉血液都凝固了,又是这样,到底是谁?飞羽满心恼恨,又有些后悔,她该听琴韵的话,去衙门将那案子一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在害她。
可她偏偏又想着息事宁人,外祖父本也想查下去,可到了一半,身子就垮了,她就更没有时间理会这件事。
她看了看四周,比当初那个屋子更小,那扇不算结实的舱门,压根就没有用处。
这一刻,她又开始希望这门能结实点,比当初那扇她怎么都敲不开的门更结实些,至少能给予她一刻的安全。
如今是在船上,她想逃都没有地方。
飞羽瘫坐在地上,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看看,上次那人并未害她性命,或许这次又是遇到这种事,她又恰好撞上了。
……
今天晚上的盛京自然是热闹的,夜市上热闹非凡,灯火辉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春闱已经结束,中举的学子们还未离开,人们窝了一冬,都愿意出来逛逛,满大街小食的香气,令人不禁口水直流。
楚简也高兴的坐在酒肆中,终于考完了,心里像是卸下重担,本想去找飞羽说说话,却又没什么理由去西郊。
那也无妨,不过一晚上,明天再以方老的借口去找飞羽,还有几日就殿试了,等这桩事一完,他就立刻申请外任。
他脑中把所有事都想的清清楚楚,连带着何时与飞羽坦白,如何与她述说爱意都想好了。
一抬眼,就看到晋王爷来了,身后的青峰不在,换了另一个年轻人。
楚简没有细想,一个王爷,护卫多得很。
晋王爷看的清清楚楚,这傻小子含了满脸的笑,春情荡漾的模样,让他都有些晃眼。
“你收收你那笑吧,真是的,喝几杯了,几个配菜,就醉成这样?看的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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