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奇想让张敏搬过来跟自己一起住,但又怕把她牵扯进来。随即打消了念头。
尽管木盛年苦口婆心,但柳奇并没有特别在意。她跟胡未夏之间,源于误会,过程虽有曲折,但总的来说,一直是对方处于强势地位。她一直是节节败退的。上次又被她扇了一巴掌,已经占尽了上风,如今两人工作生活并无交集,柳奇想不出对方会怎么对付自己。但她多少长了个心眼,她跟张敏说邻居家里装修太吵,想搬去她那里住几天。
晚上九点,柳奇还在收拾东西打算第二天就搬去张敏家里。忽然接到一个外卖电话,让她下楼去取。柳奇说我没有点外卖啊,对方颇不耐烦,说确实是写的她名字和地址,是鲜花和蛋糕,催柳奇赶紧去取。
柳奇放下电话,想了想还是下楼去了。外卖小哥说太晚了门卫不让进,柳奇只得走到小区外面。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巷子那头的确有个外卖打扮的小伙子朝她招手,还停着一辆电瓶车。
柳奇走过去,平时那边的光线都很好的,但今天似乎路灯坏了,光线很昏暗。柳奇走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想掉头往回走。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年轻的男人堵在她的退路上,转身,也是两个又高又壮的年轻男人。四人夹击,让她无路可逃。
柳奇四下一看,只看见墙边倒着一把烂扫帚。便寻摸到手里。她穿的是睡衣拖鞋。十分不方便。索性把拖鞋甩了。赤着两只脚踩在地上。背靠着墙边,做了个防卫的姿势。两眼圆睁,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胆怯的神态。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抽出一把瑞士军刀,甩来甩去,在夜色中反射出刺眼的光。
几个男人呵呵笑起来。步步紧逼,眼神仿佛看到猎物的狼。
黄毛男歪头看着柳奇:“这丫头胆子真不小。”
身材肥硕脖子上带着金链子的男人眼神十分露骨:“啧啧,长得是真不赖。”
脸上带刀疤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年纪最长,声音粗哑:“这回谁都别跟我抢。”
一个满脸横肉,胳膊上带着纹身的男人不耐烦道:“就这么个黄毛丫头也值得咱们四个出手。别啰嗦了,干吧。”
柳奇将手里的扫帚一顿乱挥,她虽然没学过搏击,但有一股无畏的勇气,也算得上气势如虹,几个男人没想到她这么疯狂,竟然被逼退几步。柳奇趁机冲出去,但没跑几步,就被人拽住了头发,往后用力一扯,顿时头皮剧痛,她张嘴大呼救命,嘴巴立刻就被一只臭手给捂住了。她奋力挣扎,但实在力量悬殊,被人拽住头发,拖住双腿,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往黑暗的角落里。
柳奇像案板上的鱼一样奋力挣扎,力气也是不小,将肥胖男人的脸抓出了好几条血痕。
操,肥硕男人一巴掌扇的柳琪眼冒金星,紧接着不知道是谁拽住柳奇的头发往墙上狠狠一撞,柳奇便失去了知觉。
柳奇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酸痛难受。尤其头痛难忍,她看见自己的胳膊腿上都有青紫的痕迹还有许多破了皮的地方看起来血糊糊的十分吓人。柳奇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床上,她起来照镜子,发现脸颊肿了半边。
柳奇花了半天时间才模糊想起自己似乎是受到了袭击。她只记得自己被那几个男人拽进了角落里。后来发生的时候她全然不记得了。她仔细检查身体,确信自己没有受到侵犯。
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是谁救了我?
柳奇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是警察?
是谁报的警?
如果是警察,怎么没来找我问话?
柳奇在家里枯坐了半天,没有理出头绪。
她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了。煮了一碗面。也不管好不好吃,三两下塞进肚子里。等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实在是太饿了。
这时候张敏来了,这是她们昨天约好的时间,张敏开车来接她。
张敏看见柳奇这幅模样,自然大吃一惊。等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又气又怕。立马拉着柳奇要去报警。
柳奇乖乖跟着张敏去了派出所。将事情经过和那几个的形貌特征都描述了一遍。在警局逗留了几个小时才坐张敏的车到了她家。
张敏十分心疼她,一路上边开车边诅咒伤害她的人。完了道:“奇奇,那些人为什么要针对你?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
柳奇道:“最近得罪的人除了狐狸精,还能有谁?”
张敏差点踩刹车:“你说那个狐狸精干的,她敢这么对你?你在警察局的时候怎么不说?”
“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猜测,说了有什么用?再说,你觉得如果真的是她,她会给自己留下把柄吗。”
“这可怎么办?”张敏怒道:“难道就这么吃了这个亏?怎么咽的下这口气?”一会儿又后怕:“幸好你没出什么大事。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恶毒。下手这么黑,居然找人打你。”
到了张敏家,大白天的,张敏把窗帘都拉上了。
柳奇忽然道:“你知道狐狸精住在哪儿吗?”
张敏道:“你不是现在就要找她报仇吧?你单枪匹马的,你能把她怎么着。你先别急,我表哥以前的战友现在派出所工作,好像是个刑警。我找他帮忙。”脸上露出一丝害羞,“当初那家伙追过我的,我没同意。不过现在也顾不了了。就是卖身也得找他帮这个忙。”
张敏拿出手机,要给那个曾经的追求者打电话,被柳奇制住了。
“你就带我去一趟狐狸精住的地方。另外我也不在你这里住。免得连累了你。”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咱们俩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要说张敏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她不能丢下好朋友不管,她不能干这么没义气的事。
张敏开车带柳奇去了胡未夏住的地方,那是一个高档小区,里面全是小别墅。张敏指着绿荫中露出的一栋白色小楼,:“呶,那就是狐狸精的家。这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咱们公司的几个总也住这。上次我来给狐狸精送文件的时候来过。她家地方很大,不过就她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她还养了一条狗。”
柳奇和张敏在小区外站了一会儿,竟然看见胡未夏那辆红色宝马从车库驶出来,这次是木盛年开车,胡未夏坐副驾。
柳奇看着那辆车远去。然后拿出手机打了木盛年的电话。
“你让胡未夏来见我,我在她小区门外等着。”没等对方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
到十分钟,红色小车就驶回来了。
木盛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把车开回来,但下车后的胡未夏看见柳奇显然很吃惊,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胡未夏走到离柳奇几步的地方就停下来。她用一种非常轻蔑的眼神看着柳奇。语气很不耐烦。“什么事?”
柳奇大步上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眼光中,甩手就给了胡未夏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所有人都被这记耳光给惊呆了。
胡未夏下意识的捂住脸颊,几乎难以置信:你竟敢打我!“”
“这是还上次的。”
胡未夏放下捂住脸颊的手,她看柳奇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好像看脚下的一只蚂蚁。
“真是可怜。像你这样的人,连做我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柳奇紧盯她的眼睛。“昨天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胡未夏眼睛里只有轻蔑和怜悯:“你想找死还不容易。”
柳奇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她动了蛮力,胡未夏的脸都被憋红了。
“我的确是没你有钱有势,没你那么不择手段。但是你别忘了。你我都只有一条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柳奇松手,胡未夏咳嗽几声。回头看了看早就坐在车里的木盛年。再回头看了一眼柳奇。冷笑一声,自己开车走了。
柳奇站在原地深吸几口气。
张敏这时候才跑上来,脸上的惊吓还没褪去。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张敏跺脚,“这位可是敢杀人放火的主,你敢威胁她。我的妈呀。”
“没什么不敢的。”柳琪淡淡道:“经历过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再躲,别人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既然这样,干嘛要示弱。不如好好出这口恶气。”
张敏还在跺脚:“你这么年轻漂亮,干嘛死呀活得。为了这种人多不值得。”
木盛年这时走过来,“我叫司机开车过来,你们去哪儿,送你们。”
“不要。我们的住处要保密。”张敏抢着道。
“那好吧,随你。”木盛年定定的看着柳奇:“我之前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轻易招惹她。她疯起来很可怕。你怎么变本加厉了?”
柳奇冷笑一声:“我疯起来也很可怕。”
木盛年摇头叹气。
张敏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起回张敏的住处。
一路上,张敏一直在念叨要怎么办。又说要找派出所那位曾经的追求者,紧急时刻,节操也不要了。
等到了张敏住处,柳奇拎着自己东西要离开,说不想连累张敏。
张敏拦着她不放。说是不能在朋友有难处时躲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己就爱雪中送炭。
柳奇拗不过她,只得暂时住下。
柳奇道:“敏敏,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怕死吗?”
“你一直胆子很大,但这次也太猛了。”
“其实我早就死了不只一次了。我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很丑,又黄又瘦。村里的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煞孤星。加上我又是个女孩,我爸我爷爷奶奶本来一心想要个男孩。我爸直接把我扔到了山上,是我妈把我捡回来的。所以我爸爸和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后来我五岁的时候我妈生了我弟弟,我爸就把我送给邻村一个孤寡老男人,给他当养女。不过他对我很差,一直虐待我,我在他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挨打。我天天盼着他死,后来有一天,他真的死了。我那个时候只有七岁,一个人走了七十多里,走回我原来的家里。我妈看见我面黄肌瘦,又全身是伤,抱着我大哭一场。再也不许我爸爸爷爷奶奶他们把我送走。从此以后我就在家里住了下来。”
“但是好景不长,我上初一的时候我妈妈得癌症死了。本来我是上不成学了,但老师看我成绩好,给我申请了减免学费,所以我又可以继续上学了。我每天除了做功课,还要做饭,下地种菜,喂猪。就算这样,我的成绩依然是年纪前三。我就这么一路减免学费,考上了大学。我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有再回过家。整个大学都我自己勤工俭学过来的。”
“奇奇,你的命这么苦啊。”张敏同情的看着柳琪。
“是啊。我的家庭背景,何家不可能不去调查。所以这也就是何放他离开我的原因吧。就我这样的家境,想高攀他们家,真的是痴心妄想了。”柳奇低下头,眼睛有泪。
“我记得你说过,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没有知道何放的家世,都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城市男孩。就算你家里穷一点,但以你的相貌,我相信,全校的男生都会妒忌他吧。我要是个男人,能追到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我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张敏道。
“何放的事情,我只跟你一个人讲过。我现在已经把他放下了。”柳奇叹气。
“奇奇,你是真的把他放下了吗?”
“放不下,又能怎样?。只是,人嘛,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就会去回顾自己的一生。”柳奇对着张敏浅浅一笑,瞳孔漆黑,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这一生,做了多少亏心事,有什么遗憾。难免去回想。浮生若梦,放不放的下的,也就那么回事吧。”
张敏被柳奇的表情刺痛了。她抱住柳奇拍拍她的背:“你是个善良的女孩。虽然长得超级好看,但从不恃美行凶。为人坦诚不做作。交到你这个朋友,我这辈子很开心。”
“奇奇,你是不是很恨狐狸精?”
“换成是你能不恨吗?如果恨能杀人,她此刻应该已经死了。”柳奇道。
“木盛年说狐狸精是个对自己狠的人,我看是因为他不了解你。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对自己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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