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林瑾趁着游天开年会这天下午,约见了白卓的小姨江夕曼。白卓作为居中联系人,也跟着过去凑了个热闹。

    林瑾先前了解过江夕曼的工作室,是近十年在时尚圈里一个口碑很好的牌子。

    不过江夕曼的兴趣就是自己做首饰,工作理念是赚够就行不求赚多,因此一直坚持走少而精的精品路线,不愿意扩大规模。所以她基本只接熟客的订单就已经排满了日程,时尚圈外的人若是无人引荐,甚至很难接触到她的工作室。

    林瑾到工作室的时候,江夕曼正在和白卓聊天。她穿着宽松的改良旗袍,头发在脑后扎成髻,发髻上、脖子上和手腕上戴着成套的首饰,看上去温婉大方。

    见到林瑾被助理领进门,她笑盈盈地起身迎上来,先伸出右手:“林先生,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多蒙你照顾了。”

    “江女士。”林瑾伸手和她相握,“白卓是个好孩子。”

    白卓跟在江夕曼身边,无奈地小声说:“小姨,林先生又不是外人,你用不着这样说我吧。”

    江夕曼掩嘴一笑:“哎呀,客套习惯了嘛,你别介意。”

    她请林瑾坐下,问道:“承蒙林先生看得起我们这个小作坊,不知你是想订什么样的首饰?”

    林瑾端坐在沙发上,微微欠下身:“江女士过谦了。不瞒你说,先前我其实看过不少珠宝行,对比之下,但还是更喜欢你的风格。”

    林瑾接着说了几款江夕曼工作室的作品,从好几个角度夸了夸。他说话时语气平和,脸上表情不多,却是目光关注,让人无端地就生出一种信服感。

    江夕曼给他夸得高兴,满口应道:“林先生可真会说话!你放心,你想要什么感觉的设计,我保证改到你满意为止!”

    林瑾浅浅一笑:“我只是实话实说。”

    夸赞完,他才转入正题:“我想订几套袖扣和胸针。”

    “袖扣和胸针,成套的是吧。”江夕曼微点下头,“冒昧问一下,是准备送给白卓他表叔的?”

    林瑾也没瞒着,大方承认:“是的。其中之一我想要猫主题,这个订两套。其他的,你可以随意发挥,贴合霍先生的气质就好。”

    江夕曼在一本小本子上记下,又说:“霍董那样的身份,在正式场合使用的配饰,还是以庄重感为底。这样的话,主体最好使用大颗宝石。你是直接在我这里挑选,还是……”

    “我不太懂这些,直接在这里选吧。”林瑾一边说着,脑海里就浮现出霍一鸣那双蓝眼睛,“我想挑一些蓝宝石,有吗?”

    “当然。”

    江夕曼领着林瑾去挑宝石,最后林瑾订下四套蓝宝石和两套钻石。

    付过订金,林瑾没有多留,白卓也蹭他车回学校。

    白卓坐上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感慨:“真羡慕小姨,接你一笔订单就大几百万。毕业之后我也很想像她这样开工作室,做自己喜欢的设计,不扩大规模,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不过我做服装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自己。”

    林瑾开动车子,同时随口回他:“刚毕业可能不行,但你既然有这样的打算,就要开始积累自己的实绩。以后先在大厂做一段时间,攒起名气再单飞,养活自己总还是不难的。”

    白卓乖巧地点点头,又握起拳鼓励自己:“嗯,就从这次时尚节开始!一定要办好它!”

    林瑾:“我后备箱里有两台自走机器人,等会儿给你拿回去方便比对着做道具。系统我已经关闭,现在不会动,你们小心别掉水里淹了就行。”

    “好的!谢谢林先生!”白卓说着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们初步算了算,整场秀最好是能借二十台……”

    “数量够,不用担心。你们也就用一天,加上彩排,算三天吧,耽误不了什么。”

    得了林瑾的保证,白卓这才放下心。随后他忍不住看了林瑾好几眼,小心翼翼地说:“其实……现在还有两套我设计的服装没有模特,我觉得林先生和表叔挺合适的……”

    林瑾失笑:“我可不会走秀。”

    白卓大着胆子继续说服他:“我们是仿古装,和现代装的走法不一样,主要突显的是古人那样的气质。这次我们班是准备全部自己走,不请专业模特。就差那两套还没人选,我真觉得你们很合适。”

    林瑾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后才说:“我考虑一下,过两天答复你。”

    白卓见他沉默,原本以为没戏了,突然听得这一句,立刻笑起来:“没问题。那我晚点把服装设计图拍下来,发给你看看。”

    林瑾将白卓送到学校,目送他和被他叫来搬机器人的同学一起进了校门,便倒车离开。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舒翎给林瑾打来电话:“老板,公司刚收到一封寄给你的挂号信。”

    林瑾微愣:“挂号信?账单?”

    这年头,除了信用卡账单和法院传票,就没哪里还会寄挂号信了。

    舒翎:“不是,看地址像是个人寄出的。”

    林瑾心下疑惑,却还是道:“那我拐过去拿一下吧。”

    半小时后,林瑾来到舒翎的办公室,接过她递来的那封神秘挂号信,先看看发件地址,发现并不认识。

    舒翎贴心地说:“我刚才查了下,那个地址是城中村的自建房。”

    林瑾没急着拆,只塞进外套口袋里,向她道谢后便离开。

    他走到电梯前等待。这时,旁边卫生间里转出一个男人,垂着头哀声叹气地向大办公室走,却差点撞到林瑾身上。

    林瑾侧身让开他,那人也赶紧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林总!真是抱歉,是我没看路。”

    这人正是从林氏过来投奔林瑾的那个李秘书,过来之后依然进了秘书处。

    林瑾没在意,还问了句:“怎么了,是哪方面有困难?”

    “没有没有。”李秘书摇摇头,一脸不好意思,“我就是感慨一下人生无常……我刚听留在林氏那边的朋友说,商弘骏出车祸死了。唉,虽说林总您以前不太看好他,但到底同事一场,他还不到四十呢……”

    他说着说着看到林瑾眉头皱起,连忙又刹住车:“瞧我,说这些干嘛……林总,电梯到了。”

    林瑾却没管电梯,反而问道:“什么样的车祸?”

    李秘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听说是被一辆大货车撞到,司机疲劳驾驶。商弘骏的轿车完全被压扁了。”

    林瑾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他想起了霍一鸣出车祸的那个噩梦,也是这样。

    李秘书见他垂着眼像在沉思,也不敢开口说离开,只得陪站着。

    林瑾思索片刻,抬头看他,低声说:“你打听一下我离开林氏之后商弘骏做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李秘书愣住:“咦?”

    林瑾又叮嘱:“注意不要被别人察觉。”

    李秘书见他神色有些凝重,也跟着变得紧张,小小声地应:“是,我一定小心!”

    林瑾拍拍他肩膀,转头见电梯还停在本层,便按开电梯门走进去。

    回到车里,林瑾从口袋掏钥匙的时候摸到那封挂号信,才抽出来撕开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水笔写着一串意义不明的无规律数字。一共九位数,即不是座机电话,也不是手机号码。

    林瑾翻来翻去都没有新发现,最后便将纸条塞回信封中,再把信封扔进储物箱里,启动车子回家。

    这天晚饭后,林瑾和霍一鸣照常去散步。他们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小猫跑过来在他们脚边打转,林瑾就顺手抱起它一块出门。

    小猫很喜欢白卓给的那条小裙子,时不时就拖着裙子找人帮自己穿。今天它也穿着。

    霍一鸣看看裙摆铺在林瑾手上的蓬蓬裙,笑道:“我还真没想到三花会喜欢穿裙子,好像多数宠物不爱这样受束缚。”

    林瑾抱着小猫慢慢走,随口回:“白卓说,等有时间了,再给它多做几条,各式各样地换着穿。”

    “说到白卓那孩子,他下午打电话跟我说,有两套衣服没模特,感觉我们两个很合适,想拉我们参加走秀。他和你说了吗?”

    “说了,我还在考虑。”

    林瑾被他提醒,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白卓已经发来了服装设计图。一套是圆领襕衫,一套是道袍配大氅。

    霍一鸣凑到他身旁一同看,指指那件襕衫:“一看就适合你,公子世无双。”

    林瑾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那双蓝眼睛:“你想参加?”

    霍一鸣笑着回视他:“挺有意思啊。我以前念书的时候太忙,没有参加过这种集体活动。和一群大学生一同热闹热闹,会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又回到那个青春时代。”

    林瑾挑眉:“原本霍先生还会介意自己的年龄?”

    霍一鸣微微一顿,随即耸下肩:“你这个想法太发散。不是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我可是风华正茂、年富力强,完全没理由介意年龄。”

    林瑾继续看着他,没说话。

    霍一鸣也看着林瑾,低下声音说:“其实我是想看你穿上那身衣服的模样。”

    两人挨得近,他这么一压低声音,就如同在和林瑾耳语。温暖的气息拂过林瑾耳畔,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

    “而且,你不想看看我穿另一身衣服是什么样吗?”

    林瑾垂下眼,按亮手机看了片刻,终是抬眼一笑,回道:“既然你想参加,那我们就参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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