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的年会刚过去没多久的这一日,耀福和光瑞的年会撞在了同一天。

    耀福换老板后的第一次年会,林瑾作为最大股东,需要出席安稳军心。日子不好改,林瑾就把时间提前一些,准备在开完总结表彰会之后离开。

    今天的会议也一切顺利,在准备开餐之际,林瑾将剩下的事交给阮鹏飞和舒翎,自己先走一步。

    这个时间赶去光瑞,正接上参加光瑞的年会。光瑞总公司的年会因为邀请了合作方,因此会在下午开公司内部的会议,晚上再召开宴会活动,方便客人列席。

    林瑾将车子从酒店地下停车场开到地面上,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他不由得皱皱眉,靠边停下车,掏出手机点开地图,果然看见一些路段出现了车流缓行的颜色标志。

    林瑾将手机架好,方便一边开车一边留意前方路况。

    路上他绕过两次缓行路段,结果在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光瑞的时候,地图上突然出现一截表示拥堵的红颜色,推测前方出现事故。

    以林瑾此刻的位置,那一段在地图上是必经之路,想绕路都已经来不及。

    不过,林瑾毕竟从小生活在h市,对h市的大街小巷很熟悉。他很快想起那条路边上有一大片待拆迁的旧楼,是以前一个大厂的宿舍区,现在通往大路的几处门都开着,估计里面没什么人住了,可以从那当中穿过去。

    等车子到了那附近,果然远远就能看到前方一长串车堵在路上。林瑾直接一打方向盘,下了主路拐进那片旧宿舍区。

    宿舍区内道路窄小,路面也不够平整,林瑾放慢车速,一边仔细观察雨中路况一边朝前开。

    正当他车子拐过一个弯之时,旁边一栋旧得外墙全黑的楼门洞里,突然窜出一团小影子冲向他车头。

    林瑾反射性踩下刹车。幸好,车速慢,一脚就全刹住了。

    那团小影子却是完全没停,直接跑到驾驶座旁抬手拍门。

    砰砰砰的响声当中,林瑾才看清那是个偏瘦的小男孩,估计只有六七岁,身上的小学校服还算干净,就是脸上涕泪横流。

    男孩的声音隔着车门传进来:“叔叔!救命!我妈妈……呜……我妈妈晕倒了……救救她!”

    林瑾皱着眉摇下一点车窗:“怎么回事?”

    男孩一手拍门一边哭,另一手反手指向他冲出来的楼门:“呜……我妈妈……她在做饭……突然晕倒了……叔叔救命啊……”

    林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栋楼里一楼的一扇窗亮着灯。他又望望四周,没看出什么异样,才拿着把伞下车。

    男孩见他下来,连忙拉着他往楼里拽,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喊着“妈妈”“救命”。

    林瑾看他不似作伪,但还是带着警惕往楼门走。即使跟着男孩进了屋,看见倒在厨房里的一个干瘦女性,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地紧握着伞。

    林瑾没有冒然上前,而是先问男孩:“你叫救护车没有?”

    男孩正蹲在他母亲身边哭,闻言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林瑾。

    这房子很小,林瑾此时已经观察完,心中初步排除了其他危险。他走上前,先把煤气灶的火关了,再蹲下仔细看看那女人,没见有外伤,又问男孩:“你知道你妈妈身份证在哪里吗?”

    男孩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哭求:“叔叔,救救我妈妈!”

    林瑾在他肩上拍拍:“你去拿身份证,我送你们去医院。”

    这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与其等救护车,不如直接过去更快。不过,趁着男孩去找身份证的工夫,林瑾还是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先行沟通,方便一会儿到医院后直接送诊。

    男孩很快回来,手中捏着小小的卡片,一脸希冀地看着林瑾。林瑾将伞塞给他,小心地抱起女人,尽量平稳地快速回到自己车边,将她上半身平放在后座上,又让男孩扶着她。

    林瑾很快将车开出去,同时还打了报警电话,又通知自己秘书赶到医院去。

    两个电话说完,他安静下来,车里就只剩下男孩的抽泣声。

    林瑾拍拍纸巾盒,提高音量道:“这里有纸巾,擦擦脸。你妈妈倒下了,现在只有你能照顾她,别只顾着哭。”

    哭声低了下去,男孩探身过来抽了两张纸擦脸,小声地道:“谢谢叔叔……”

    林瑾:“你刚才出来找人求救,做得很好。等下到了医院也要好好表现,紧跟着我别乱跑。还有,医生可能会问关于你妈妈的问题,这个只有你能回答。所以你现在得镇定,别慌张,一慌张答不上来会救不了妈妈。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男孩也在他沉稳的语调中渐渐平静,抽着鼻子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

    ◇◆

    光瑞的年会晚宴没有外出包酒店,直接在总部大楼里的宽敞宴会厅举办。和往年一样,晚宴采用自助餐的形式,请了合作多年的汤家酒店的许多大厨来掌勺。

    除了总公司的员工外,分公司、子公司的高管和应邀合作方高管也会出席,加上家属,宴会厅里非常热闹。

    时间临近晚宴开始,霍一鸣站在二楼走廊的一头往下望——他一直没见到林瑾。

    看到大厅的门又一次打开,进来的人依然不是林瑾时,霍一鸣掏出手机看看,但也没见新的信息或是来电。

    微信里林瑾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九分钟前——有事,会晚点到。

    这时,由远及近的脚步溏淉篜里声传进他耳中。霍一鸣收起手机,抬头看去,发现是汤松平。

    汤松平走到他身边,靠在栏杆上也望着下方大厅:“我刚在下面见到了游天的陆总和‘随我走’的方总,林瑾都没和他们在一块儿啊。他不来吗?”

    霍一鸣目光还看着大门,声音却是很平稳:“耀福也是今天开年会,那边的主要活动结束他才能过来。刚才发消息说有点事,会晚一些。”

    汤松平笑道:“那今天可真是好日子,都挑着今天办年会。”

    两人闲聊几句,霍一鸣的手机响起。他快速拿出来一看,却是秘书打来的,提醒他宴会马上开始,要准备上台讲话。

    汤松平在旁边看他脸色上的细微变化,忍不住拍了下他肩膀,再往下方靠近大门的一张桌子指指:“我一会儿坐那好了,先帮你拿点吃的过去,你讲完话就过来一起坐呗。”

    那个位置很方便观察大门的情况。

    霍一鸣点个头:“下去吧。”

    没过多久,宴会正式开始,霍一鸣作为董事长兼ceo上台讲话。晚宴是给员工和客人放松享受美食的,他只简短地讲了几分钟,还幽默风趣地逗得所有人笑了几次。

    霍一鸣下台后换副总上去。他避到一边,掏出手机给林瑾打电话,但接通声一直响到了自动挂断。

    霍一鸣微蹙下眉,不过很快又调整好表情,从外围绕到汤松平坐的那桌,见游天ceo陆名光和他丈夫影帝许翊舟也坐在这里。

    台上光瑞副总还在讲话,两边只是简单地互相点个头,霍一鸣便坐下来。

    一会儿之后,副总也结束讲话,台上换成了节目表演,宾客们开始自由地吃喝交谈。

    陆名光先笑着对霍一鸣道:“我听林瑾说,耀福也是今天开年会。真是挺巧。”

    霍一鸣点个头,同样笑着回道:“他和我说了,晚一点会过来。”

    几人转而聊起其他,期间霍一鸣一直关注着大门处的动静。

    当他再一次抬眼望过去的时候,突然见玻璃门打开,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迈着大步走进来——正是林瑾。

    一名服务员立刻迎上去,林瑾将伞交给他,又摘下帽子,脱下厚外套,一同递过去。

    帽子和外套一脱掉,立刻便露出林瑾被雨水打湿不少的头发和西装。

    霍一鸣起身的速度有些快。他目光始终看着进门的林瑾,甚至顾不上和同桌的三人说一声,直接就迈开大步走过去。

    原本,以宴会厅里的热闹,发现到林瑾进来的人并不多。但霍一鸣的身高和行动都很显眼,一下子就带过去不少关注。

    霍一鸣蹙着眉径自走到林瑾面前:“怎么还淋湿了。”

    不等林瑾回答,他便拉起林瑾一边手,发现手很凉,干脆拉着林瑾往边上走:“上我办公室,先把头发吹干再说。”

    他们这动作一路吸引到更多的目光,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

    霍一鸣拉着林瑾走出宴会厅来到电梯前,按指纹打开高管专用梯,进了电梯才转身问他:“出什么事了?”

    林瑾由着他牵着,简单讲述下先前被男孩拦车又送人去医院的事,最后说:“我等秘书到了,把后续交给他,才能离开。我走的时候警察还没到,估计晚点还会找我问一次情况。”

    霍一鸣在他手心捏了下,依然是满脸担忧:“我之前打过你电话,你没接。”

    林瑾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按亮给他看——电量很低。

    “医院里太吵,都没听到手机响。后来我坐上车想打给你,发现没电了,只能路上接电瓶充一点,刚开机。”

    霍一鸣目光上下扫过他,面色渐渐变得柔和:“没事就好。”

    电梯门打开,他拉着林瑾去了和办公室相连的休息室,找出风筒给他,又去开衣柜找衣服。

    “快把头发吹干。外套也脱了吧,都湿了一半。”

    林瑾脱掉外套,换上霍一鸣递来的,发现袖子盖过了大半个手掌。

    霍一鸣干脆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自己拿起风筒:“我帮你吹。裤子是不是也被淋湿了,衬衫呢?”

    林瑾安稳坐着享受服务:“衬衫没有,裤腿淋湿了。但你的裤子我穿太长,就先这样吧,反正里头有保暖裤。”

    暖风当中,林瑾感觉到霍一鸣的手指穿过自己头发,轻轻按摩自己头皮,这舒适感让他禁不住微微眯起眼。

    头发刚吹好,林瑾手机响了,是陆名光打来的。他就着一点点电量接完,对霍一鸣道:“许翊舟带着一身替换衣服,他和我身材差不多,可以借给我穿。”

    霍一鸣点个头,一边掏出电话一边说:“我让秘书送上来。”

    秘书很快送来裤子和外套,林瑾换上,果然挺合身。

    霍一鸣帮他理理头发,笑道:“下去吃东西吧。”

    两人回到宴会厅里,林瑾跟着霍一鸣直奔取餐处,一边听着他介绍一边挑选食物,偶尔还和熟人打个招呼,丝毫不在意旁人好奇的目光。

    霍一鸣没带林瑾回刚才那一桌,而是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坐。

    林瑾被耽搁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此时吃过一轮东西才感觉好些。

    肚子不再空,他也更加放松,一边和霍一鸣聊着天,突然看到桌上花瓶后面有样东西。

    林瑾伸手将那东西拿出来,发现是块金属号码牌,上面写着49,还挺厚实。

    霍一鸣一看就笑了,凑过去低声说:“这是一会儿抽奖用的,如果被抽中,要表演个节目才能拿到奖品,也不知道是哪个马大哈把东西落在这里。不过我们系统有记录,那些被邀请来的客人,号码都不会被抽中,免得客人没准备节目下不来台。在宴会结束的时候,会另外准备一份礼盒送给客人。”

    他话音刚落,台上就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接下来开第一个奖!大家看大屏幕!”

    两人顺着话音看过去,只见屏幕上正在飞速变化着数字,片刻之后停在“49”上。

    下一刻,林瑾手中的号码牌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林瑾:“……”

    怎么就这么巧!这时候再说牌子是别人的,就实在太像找借口推脱了。

    不明情况的主持人热情洋溢地道:“恭喜这位先生,请上台来表演个节目吧!”

    林瑾抽张纸巾擦擦嘴,刚想起身,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起他手中的号码牌。

    霍一鸣捏着号码牌站起身,微笑着朗声道:“谨信科技的林总来得晚,刚才不少人都见到了,他进来时并没有领号码牌。这个是我的。”

    宴会厅里一下安静不少,台上的主持人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词了——这抽到大老板,表演节目的规矩到底还继不继续?

    不过,霍一鸣没让他难做,目光扫过舞台,又道:“我给大家弹首钢琴曲好了。”

    主持人赶紧带头鼓掌,众人也立刻跟上。

    但,在霍一鸣要绕过林瑾走上台的时候,林瑾也站起了身。

    “牌子既然是在我手上响的,那就一起表演吧。”

    霍一鸣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他。

    林瑾浅笑着回视,无声地说了个名字。

    霍一鸣很快恢复笑容,在众人的目光中和林瑾一同走上台去。

    主持人小心翼翼地问:“霍董和林总是一起弹钢琴吗?”

    霍一鸣带着笑点个头,又对台下众人问道:“请问有哪位带了平板?借我拿来看个谱。”

    众人都被他这句逗得忍不住笑开,当然也很快有人送了台平板上来。

    霍一鸣摆弄片刻,和林瑾一同坐到钢琴前,将显示着曲谱的平板放上谱架。

    林瑾先抬起双手摆在琴键上。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按下,流畅的清脆琴声便在他手下响起。

    霍一鸣紧接着抬手,默契地接住下一段音。

    两人的双手都灵巧又快速地在黑白琴键上跃动着,仿佛在追逐与嬉戏间便奏出一首俏皮灵动的琴曲,听得众人心都随着音符飞扬。

    短短不到两分钟,两人表演结束,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同时收手站起身的那一刻,他们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

    主持人早已候在一旁,此时恭维了几句好听话,又递上话筒问道:“我纯音乐听得少,可以问一下,两位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吗?”

    霍一鸣侧身对着话筒,笑眯眯地回道:“《heartandsoul》,献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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