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浪无意间的一瞥,瞅见了这一幕,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他赶忙向林白露使了个眼色,然后横身拦在林家兄妹面前,喝道:

    “胡言乱语,林将军正在集合家兵准备平叛,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射了回来。林氏累世忠贞之臣,岂会与叛军搅合在一起。”

    “你是什么人?”

    虎卫军正将熊廷弼见有人为林家出头,心里不快,不过说话之人也身着金甲,披着金黄色披风,也是个御前禁卫,故而虚张声势地喝问了一句,心里却只打鼓。

    御前侍卫很多,但有资格穿金甲的只有神堂武士,这帮人号称“天子同门”,个个武技精强,且都是天子的贴身亲信,这家伙一个也得罪不起,这里居然有两个,不,三个!

    “骑团苏浪。”

    “骑团?哼,骑团参与叛乱的可不少啊?”熊廷弼闻听“骑团”两个字,刚刚悬起来的心放了下来,这次宫变骑团参与的人可不在少数,上面有令遇到骑团的人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分辨忠奸,若是一时分辨不出来可以先行拘押起来,熊廷弼目光一寒,左右蠢蠢欲动,要拿苏浪。

    “是吗,手持天子剑的骑团也会参与叛乱?”

    苏浪见骑团身份镇不住他,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见天子剑如见天子,你杵在是那准备造反吗?”

    独孤赢顿板起脸厉声喝道,林家树大根深,是天子倚重的重臣,若无切实证据,单凭一份口供想搬倒他谈何容易?此其一。其二,这个叫苏浪的如此维护林家,想必是有更深的渊源,此人连续两次救护銮驾,这份功绩真是比天还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独孤赢顿虽然生性孤傲,但毕竟久在禁宫,耳濡目染之下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天子剑?”

    虎卫军正将熊廷弼颤声跪了下去,像他这个级别的军官其实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天子剑,只是觉得这剑华贵无比,绝非寻常兵器,而苏浪、张百川、独孤赢顿三人又身着金甲,披金黄色的披风,尊荣富贵,绝非一般的武士可比,一时猜想他们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御座前神堂武士,对,肯定是,在光明朝金黄色是皇家才能使用的颜色,纵然是亲王、郡王也不敢使用这种纯色的披风。

    这三个家伙敢用这个颜色,一定是皇帝身边的卫士!

    身披金甲,披着金黄色披风的卫士,那不就是神堂武士吗?!

    如果他们真的是神堂武士,那么……

    熊廷弼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三个家伙果然是皇帝身边的人,自己如此质疑,他恼怒起来一剑劈过来,自己没死可能就是抗旨不死,若是死了,那真是冤枉死了!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因此吃这一喝,忙就跪了下去,对着天子剑三跪九叩起来。

    拜完天子剑后,熊廷弼浑身的锐气被消磨干净,跪在那直发抖。

    苏浪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和声问道:“陛下可进城了?”

    熊廷弼道:“这个末将不知,不过大将军进城来了。”

    “哪个大将军?镇国公?!他不是去洪州了吗?”

    公府尪长期担任左虎卫大将军,久而久之,左虎卫将士口中的“大将军”便成了公府尪的专称。公府尪调任洪州大总管后,左虎卫大将军一职长期空缺,直到年后才让前中州大总管程忠宁接任,故而熊廷弼一说大将军,张百川的第一反应就是公府尪回来了。

    “程大将军身体不适月前告假在家养病,大将军本是回京述职,因城中变乱,暂摄大将军之职。”

    “原来是这样。”众人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苏浪现在唯剩苦笑,看来这场宫变皇帝早就有所察觉,他不动声色地布下一张大网,点上一盏油灯,专等飞蛾自己扑过来,即便不被火烧死,也绝难逃罗网。

    “带我去见镇国公。”

    “是,是,是。”

    正将熊廷弼满心欢喜,一叠连声地应道。公府尪治军严谨,自己未能完成抓捕林慈安的任务,回去难免要受责罚,不过有苏浪前去说明情况那就不同了,人家是有天子剑的人,那是一般的人吗?想必公府尪也不敢得罪他。如此,自己的这点小罪过就可以免除啦。

    虎卫军门前列队时,苏浪对林白露说道:“令兄还是早日出城回林州去。”

    林白露道:“我明白,多谢。”

    ……

    直到此时,迷雾才渐渐散开。原来早在独孤赢牀被困在天武会总会时,公府尪便手持天子密诏驰入神京城外左虎卫大营,程忠宁称病不在,军中大将尽是旧部,又有天子密诏,公府尪很顺利地就接管了兵权,待司夜监护送着独孤赢牀出城后,公府尪亲自带兵将皇帝迎入大营,并立即发兵攻打神京城。

    左右虎卫各有侧重,右虎卫军主要负责洛城防务,驻防地点距离神京城较远,得知公府尪重掌兵权,天子又到了左军营中,右虎卫大将军洪连山选择按兵不动,静候天子诏令。

    神京城城池高大,即便是虎卫军要想破城也绝非易事,当然若有人充当内应,情况就大不同了。宫变发生后,一直持中立态度的独孤光亮忽然态度转变,由骑墙的投机派一跃变成了忠贞不二的帝党保皇派,他一声令下,数万监门卫军摇身一变成了平叛主力,兵不血刃便打开了城门,热情迎接左虎卫进城。

    在左监门卫的配合下,左虎卫军长驱直入,很快控制了全城,现在正直捣叛军老巢第八区天佑侯府。

    苏浪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这场宫变的幕后总策划居然是天佑侯赫连崇安。

    ……

    “为父在劫难逃,可恨连累了你们。”

    “父亲,陛下为何要这么对我们,这不公平。”

    “公平?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公平?从来只有利益,只有力量,从来就没有公平。我只后悔当初不该回来,若不回来,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天佑侯府里,天佑侯赫连崇安正在向两个儿子交代后事,虎卫军已经将天佑侯府团团围困,他现在是插翅难逃,不过两个儿子还是有机会从密道逃走的。

    他们的血脉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独孤氏或者可以放他们一马。

    两名精悍的家将拜别了主人,抱起十来岁的少主人进入后院香堂,打开密道钻了进去,密道口旋即被封死。

    天佑侯府很快被攻破,一支神秘的队伍掐着点赶来手持圣旨接管了这里。浴血拼杀的虎卫军被迫撤出宅院,众人满心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赫连崇安端坐书房内,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他并不急着了结自己的性命,他的命现在很值钱,可以用来换取很多好处。

    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三个人:两个持刀的铁卫,一个玄袍宦官。这宦官已经不能用清瘦来形容,而是瘦的可怕,唯双眼硕大有神,这锐利如隼的目光直接罩定赫连崇安。

    居然让出身无比尊贵的天佑侯生出了一丝恐惧。

    “侯爷可还安康?”

    “你们这么快就平定了叛乱?”

    “托陛下洪福,叛军不堪一击,已经全部束手就擒了。”

    “说罢,你要我做什么?”

    “您是个聪明人。”

    “若我不愿意呢。”

    “您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们能逃出去吧。”

    “你——,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不是交易,您没有选择,除非完全按我说的去做,或者会有一线转机。”

    赫连崇安叹了一口气,对司夜监首领的话他无条件相信,他现在的确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攻打天佑侯府的时候,苏浪也参与了,虽然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但统计立功人员名单时,依旧榜上有名,而且排名还不低。

    沙场立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但苏浪现在却无比厌恶,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枚闪亮的勋章都是由无数无辜者的鲜血凝铸的,许多时候它并不光彩。

    苏浪脱下金甲,交还了天子剑,默默地回到了北清书院,宫廷内斗,是是非非,不是局外人能整明白的,虽然他身陷其中,但对是非、起因却是水中望月,镜中看花。

    纷纷扰扰又乱了一夜,到第二日黎明时分,一个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迭次传来:天佑侯赫连崇安阴谋叛乱,意图挟持皇太子独孤赢昇,太子纯孝,宁死不从贼,因此被害。宰相公府晟被叛军擒获,忠贞不二,不肯从贼,以身殉国。秦王独孤赢盛、齐王独孤赢勤起兵讨贼,战败被杀。天子在明王独孤赢韧的救护下转危为安。兵部尚书、洪州大总管公府尪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统率虎卫军进城平叛,一战底定乾坤。

    眼下罪魁祸首赫连崇安被擒,对所行罪行供认不讳。天子回返紫金城,乾坤独断,正着手清肃潜伏在朝中的佞臣奸恶。

    宫变骤起,芈家兄弟被叛军隔离,因此选择了围观。有道是旁观者清,因此这场热闹他们比苏浪这个局中人还看的清楚:这场宫变的幕后主谋是皇太子独孤赢昇,秦王独孤赢盛、齐王独孤赢勤都是其同党;整件事跟天佑侯根本没有一文钱关系,若硬说有那就是皇太子一直试图拉拢他;皇帝极有可能事先知晓了谋叛的事,预先做了防备,这场宫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总之一句话,祸起萧墙,火是从宫里烧起来的,父子火并,根本不干外臣什么事。

    光明朝以孝义治天下,皇帝的几个儿子合起伙来谋杀老子,你让天下臣民怎么看?这样的丑闻怎能公诸于众?!

    所以,皇太子必须死,参与谋反的两个亲王也必须死,但罪名不能是谋反,而是平叛。他们不是谋夺帝位,不是弑君弑父,而是平叛!叛者是谁,是天佑侯赫连崇明,是宰相瞿庆余和大将军廖青风,总之随便谁都行,就是不能是皇太子和两位亲王。

    天佑侯赫连崇安死的冤枉,但那又有什么办法,总得有人来背这个黑锅,瞿庆余的肩膀毕竟单薄了一些,这样大的黑锅他一个人实在背不起,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天佑侯了。

    经此一役,权倾朝野的后党土崩瓦解,皇帝终于能乾坤独断了,一场残酷的大清洗就在眼前,胜利者砍刀在手,失败者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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