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是讲道,刘老太偷偷买了个女子回来,说要给刘从义做妾,第二日便刘从义送回祖宅去了。却听说那婢子最近,怀了孕,都待到两三月呕吐不止了,刘老太才发现。

    那天刘老太命人关了门,与刘老太爷说了些什么都不可知。只是刘老太爷打那天起,半个月,身上不知道哪里都贴得有膏药。

    那翠姑怀了孕,刘老太也厉害,以不变应万变,把人晾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刘从义当儿子的不好说话,却也看着自己亲爹,日日在上房跪着。刘从义和刘老太爷,二人一合计,这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的人,却要何氏来做。

    晚上掌灯开了家宴,刘老太爷和刘老太上座,昭姐儿打横乖乖坐着,刘从义坐在下边。松哥儿自是留在新宅没有过来,平日一起到老宅吃个饭便是了,这时候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先避着吧。

    下人媳妇带了人,一道道菜捧上来。刘老太也不看刘老太爷,也不问儿子近来当值如何,每上一个菜,抄了两下,吃得半口便放下。

    吃了半日,昭姐儿见何氏给她使眼色,先就说吃饱了,将筷子摆在碗上,便要下桌。

    刘老太便借着由头,拿何氏发火:“昭姐儿,你也不好好管管,这般没规矩,长辈都还没吃完,就闹着要下桌。还有你如今事忙,老宅子里的事也不好好管管,这菜越发的不中吃了。谁家儿媳像你这般当个甩手掌柜,下人也不管管。”

    何氏只得,连忙站起来赔笑称是。

    刘从义正埋头只管大块吃红烧肉,听到这话,知道老娘是故意作难,正想为妻子说句公道话。抬头看到他老子正喜笑颜开的冲着他笑,只得暗叹一口气,胡乱夹了菜往嘴里填,心里觉得对不住媳妇。

    “既然这菜,吴婆子做菜不行了,以后厨房就交给翠姑吧。”刘老太说道。

    何氏笑着,婆婆说一句,便应一句。这回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刘老太虽逼不得已,要抬翠姑做妾,却也要下手收拾她了,叫何氏等人不要多管闲事。只那刘老太爷一直在笑,只怕他笑得越欢,刘老太下手越狠。

    这日后,刘老太便放开了手,与翠姑过不去。起先是装病不起,不能与众人一处吃饭,要翠姑单独做与她吃。渐渐便说她不是盐放多了,就是没煮烂。做了干饭想吃稀饭,做了饼子想要吃面。也不许人打下手,只得她一人,从天亮到三更,使得她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翠姑也是个要强的人,从刘老太睡下了,洗漱不停,将自己上上下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叫人挑不出一个脏字。她是叫什么做什么,应得及时跑得飞快,从不开口埋怨半个字,叫人搬不了舌头寻不了是非。

    刘老太见这计不成,再生一计,饭食上不与她多事,偏是身上动不得。说媳妇事忙,只爱翠姑。白日要她扶着到处走动,拿东西,晚上打发刘老太爷西间住着。翠姑打个地铺,方才睡下,不是要茶,就是要小解,命她来扶。刘老太爷与她说一两句话,伤筋动骨的骂她。翠姑都一一受了。

    刘老太爷心疼新人,碍着大夫人,不敢打抱不平。但翠姑又怀着孩子,看翠姑十分逆来顺受,极是心疼。暗地里与里正诉苦说翠姑极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里正也纳了一个妾,当然是领教过夫人的这些招数,便教他万般忍耐,等刘老太气儿过去了,再寻时机帮他说话。

    刘老太到底,也只是小门小户的老太太,心里有怨气,但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时间久了就不作践翠姑了。

    刘老太爷便请了里正娘子来做说客,刘老太咬碎一口牙,也只得捏着鼻子,收拾了东厢房,给翠姑开了脸,正大光明的摆酒请客,与刘老太爷做了妾。

    等到年底,翠姑生了个整七斤的小子,身子骨很是结实,长得白白胖胖。刘老太爷高兴坏了,老来得子,取了个小名叫“小冬瓜”。

    何氏就更少往老宅走动了,只一心管着地里的活儿。

    一进入腊月,街市上的年味就越来越浓了,家家户户开始用猪肉、羊肉、鱼肉腌制腊味,腊味不但可作年货,还可以储存到次年夏天。

    何氏罗列了一连串的年货清单:锦装、缕花、幡胜、馈岁盘盒、酒檐、羊腔、果子、五色纸钱、糁盆、百事吉、胶牙饧……

    这两日,何氏已带着张婶洒扫门庭,刘从义带着孩子们贴对联,桃符。

    往年他都是带着张叔,贴门神、春联、年画。今年看两小的,也个子够高了,便踩着梯子,叫他二人来打个下手,也多些节日的气氛。

    这门神是松哥儿选的,用的是古代传说中能打鬼驱邪的钟馗。昭姐儿看着害怕,怎么都不愿帮她爹拿,蹦蹦跳跳的去取了年画,要往矮处她能够着的地方贴。

    一群人正贴的高兴,这个说贴高了,那个说贴矮了,又有说贴斜了的,好不热闹。

    这时赵慎之外祖家,派人送过拜年礼来了。由于张家应酬太多,分身乏术,无法一一登门向友朋、亲戚、同僚拜年,便委派家人手持名帖,前往拜贺。只是过年要拜祭祖先,张家也只能送些东西来,不好招松哥儿去过年,只等了正月初六再来接他去玩儿。

    待外祖张家人走后,赵慎之一个人在屋里,拿着拜年帖反复把玩。拜年帖由梅花笺纸裁成,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着受贺人姓名、贺词、落款,显得可气又生疏。不过外祖家已经待自己仁至义尽了,他还要强求些什么呢。

    他不由感叹果然外祖家,终究不是自己家。而父母过世,镇北侯府就更早已不是他的家了,所幸本朝有学徒随着师父家过年的习俗,他不必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

    昭姐儿在外看着,也很难受,不知如何安慰。站立片刻,故作轻松欢快的道:“松哥儿,快来看看明日新年的衣服吧。我给你送来了,袜子还是我缝的呢。”

    赵慎之收起拜年帖,拿过昭姐儿手里的衣服一看,衣服针脚细密,做工精致,应是何氏的手笔。再看袜子是昭姐儿缝的,果然粗制滥造,歪歪扭扭。

    赵慎之甚至怀疑,自己拿了绣花针来缝,手艺都比她好。不过所幸袜子属于里衣,穿在鞋里也看不到,不由为这丫头未来相公,拘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不过让她这么一打岔,赵慎之低迷的心情,倒是让她冲淡许多。

    刘从义又带着一家祭拜祖先、社神、天地。

    年夜饭,也就请了刘老太、刘老太爷过来,至于翠姑身份实在尴尬,刘从义夫妇自然是不会让她来的。

    年前翠姑添了个大胖小子,平日里大家冷眼看那翠姑,虽然有宠爱,却不骄,平日做完饭,就在自己屋子里作小衣裳。到时间自去跟刘老太问安,退下了也不与管家娘子多事,有不长眼的下人为难她,也只当春风过石头,不惊不恼。

    大家当她是个不爱惹是生非的,哪成想年夜饭时,刘老太爷倒是先发话了。

    “从义呀,你怎么也不请了翠姑,一道来呢?说到底,她也算你的长辈,按理该喊一声姨娘的。再说就是退一万步,小冬瓜也是你弟弟呀。今天,你怎么都不将他母子二人叫来。多两个人也热闹些,不是?”

    刘老太爷这话,整的在场的人都呆了,特别是刘从义。这翠姑的年纪,还没他大姑娘大呢,刘老太爷居然说她是长辈。这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老子,这他娘还在呢,他家老爷子就开始明着偏心了。

    “姨娘,哪儿来的姨娘,统共不过是个暖床丫头罢了,改天老娘就让牙子来看人,把她卖了。你这老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是吧。”刘老太扯着刘老太爷的耳朵骂道,她甚至不敢相信,这老东西这就开始偏疼小的了。

    刘老太爷如今却硬气了起来,一把推开老妻道:“这孩子都生了,她是孩子的娘,岂是你说卖就能卖的?!”

    只是这一推,却推出事来,刘老太被推出去,正好头磕到墙上,当场就站不起来了,也说不出话,竟然瘫了!

    刘从义赶紧连夜,将刘老太送到了,村里大夫处,救了大半晚,才算捡回一条命,只是从今往后,只能躺在床上,吃喝都要人伺候。没办法,这活儿最终只能落在何氏身上,将刘老太接到他们这边照顾。要是留在老宅,怕是被磋磨死了,饿死了也没人知道。

    刘老太如今是瘫在床上,悔不当初呀,当初想着给刘从义纳妾,哪想到被刘老太爷收用了,真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呀。

    这年便这么稀里糊涂,无比糟心的过了,过的一点喜气也没有,按习俗的守夜,也不守了,刘从义夫妇早早的打发了,张叔他们去早点休息,孩子们也早睡了。

    不过即使再晚,何氏还是拿出,先前准备的压岁钱,是用彩线穿了一百个大钱,分别在二人枕头下藏好。希望辟邪驱鬼,保佑两个孩子,新的一年平安快乐成长。

    “糟心年”让他们大人承受就好,不能剥夺了小孩子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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