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姐儿一行人装好粮食,便立刻行船打道回府了。他们行经“东濡滩”时,波涛汹涌,船身被打击抛掷,就像一片枯叶在漩涡中一般,又像那无根的浮萍任由浪打风出去,半点不由己。

    昭姐儿担忧的问道:“我们应该已经到了,最危险地方了吧?”

    “应该还没到。”赵慎之摇摇头,凝重的回答道。他提前看了当地的地理志,前面的“怒吼滩”更为凶险。

    昭姐儿、赵慎之他们本想从原路返回,但来时的水陆因为旱情有一段已经断流没水了。没有办法昭姐儿他们只能改走另一条水陆。这条水陆不用担心缺水,无法航行的问题,却实实在在是一条险道。

    这条水陆不仅险在水势湍急,惊涛骇浪,更险在有好几拨亡命之徒,随时准备打劫过往船只,杀人越货。昭姐儿他们都是第一次走这条水陆,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不一会儿,一群人来到了“怒吼滩”,这里果然怪石如妖魔,沿岸罗列,有的直入江心。尤其是有一处,叫做“食人瓮”,这里有一块特别巨大的圆石头,伸入江心,占了水道的五分之四,水道变窄,船只必须经过此处。好多旅客在此丧命,就好像一个吃人的坛子。

    “大家小心些,等回去了给大家人人都有赏。”赵慎之高喊一声,振奋人心道。

    昭姐儿也许诺大家,“对,回去给大家加工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昭姐儿的眼皮,却有些直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惹得昭姐儿心里直犯嘀咕。

    大伙儿一听两家老板,都给大家涨工钱,虽然还身处险情,也热情高涨起来。

    “两位当家的,您二位先进船舱里歇着,别被潮水沾湿了衣裳。您二位放心,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船家了,过这险滩不成问题。”昭姐儿他们这船上的船夫说道。

    隔壁船的船夫也应和道:“二位当家的,您只管坐好了。我们这船保证行的又稳又快,跟您在平地走路没有差别。”

    昭姐儿见大家说的有把握,也稍微放下几分心来,不过还是跟大家交代道:“这段水陆比较艰险,快到不用大家很快,只需得安全就行。”

    “好呢!”各船船夫回答道。

    昭姐儿和赵慎之见状也不由笑笑,轻松不少,然后进了船舱。

    昭姐儿进船舱后,见喜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好笑,“让你不要跟出来,偏要跟出来,待在汴京等我们多好。现在跟着出来,晕船的厉害吧。”

    这喜鹊是张叔、张婶的远房侄女,家里孩子多,求了张叔张婶介绍到刘家来做工。何氏因她与昭姐儿年龄相仿,便作了随身侍女,陪着昭姐儿也有两三个年头了,平日最是忠心的,无论昭姐儿去哪儿都如影随行。便是昭姐儿这次出门采买粮食,她可不放心昭姐儿一女子,孤身跟着赵慎之这些臭男人单独出门,哪怕这赵慎之是昭姐儿嫡亲的师兄也不行。她便是再晕船,再难受,也得跟着。

    喜鹊捂住胸口直难受,她吐得黄连水都快出来了,现在反而更加颠簸了,但听了昭姐儿的话却是不服。

    “那怎么行,小姐身边哪儿能没有人伺候。”喜鹊虚弱的反嘴道,不过转头一想这次出来,她大多时候都在晕船,也没什么精力照顾小姐,不由有些心虚。

    “好!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家小姐同你打趣儿呢。你自己安静待会儿吧。”赵慎之见这对主仆没事又打打闹闹,昭姐儿又逗着喜鹊玩儿,帮喜鹊解围道。

    昭姐儿见喜鹊着实辛苦,本想逗逗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就不那么难受了。但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效果呀,便也就不再逗她了,只让她安心歇着。

    “我原来倒还担心你晕船来着,来,先吃晚饭吧。”赵慎之命元宝拿出干粮,给昭姐儿拿了个馒头,让她就着咸菜吃。

    昭姐儿插着腰,瞪赵慎之一眼,“少瞧不起人,我也是跟着武师父练了几年功夫的人。你以为我是那种弱鸡吗,这种情况还不是洒洒水,小事一桩。”

    一旁的喜鹊听见她家小姐这话,不由的哀怨的看了昭姐儿一眼,合着就她是昭姐儿眼里的那种弱鸡呗,然后喜鹊又默默的靠着船,躺了回去。

    赵慎之听昭姐儿这般说,想到她那两三招三脚猫的功夫也不点破。

    “是!你这身功夫,去江湖闯荡也是足够了。只不过有了我们这群人的拖累,刘女侠你还一直没脱开身。”

    昭姐儿噘着嘴,接过馒头、咸菜,打算不理赵慎之。这人真是的,这是反讽,还是什么呢。

    她不就小时候看了几个话本子,看多了豪杰女侠,有一段时间也嚷嚷着要背一把小驽闯荡江湖嘛。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自个儿蛮搞笑的,好多年没嚷嚷着要闯荡江湖,去圆女侠梦了。赵慎之这人也太没意思了,每每想起来,就要揭她的短。

    “你这人真没意思。”昭姐儿扭头到一边,不理赵慎之。

    赵慎之有时也是贱嗖嗖的,见把昭姐儿惹得有点生气了,他反倒高兴了,又去哄人家,“昭姐儿别生气,逗你玩儿呢,你刚刚不也逗喜鹊嘛!”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赵慎之自顾自的坐到昭姐儿身边,撞撞她的肩。也不管人家理不理他,就要挨着昭姐儿一块儿啃馒头。

    “昭姐儿,你吃的习惯吗?你本来就不太爱吃面食,在家都是吃米的。就是这船上生活苦了些,这船上又日日都是馒头、大饼,就点咸菜就是草草一顿。”赵慎之心疼道。

    说来也怪昭姐儿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往上数三辈都是北方人。但她家到了她这辈,就出了个昭姐儿这种不爱吃面食的孩子。往日在家里刘氏心疼她,从小就每餐单独给她做一小碗米饭。

    昭姐儿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大家不都这么吃嘛!再说出门在外哪儿有这么讲究,而且船上也就这么几天路程,等回到汴京就好了。”

    “那等下船了,去酒楼给你叫几个你喜欢的菜,好好给你打打牙祭。”赵慎之说道。

    昭姐儿在船上清汤刮水的这些天,连口热饭菜都没有,也确实馋了。想到德惠楼的红烧肉、酱肘子、烤鸭,眼睛都笑弯了。

    “那到时你请客,算你给我赔礼道歉。”

    “我这招谁惹谁了,就要赔礼道歉。”赵慎之不服,但话锋一转又说道:“好吧,到时回汴京请你吃。”

    昭姐儿听罢,就着想象中的红烧肉、酱肘子吃起了馒头。想着这些好吃的,好像显得今天的馒头都分外香甜些。

    “不不不……不好了!有水贼!”船夫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船舱外传来。

    大家刚经过险滩,好容易放下心来,想着再有两天就能回到汴京了,却突然听到外面的船夫大喊道有水贼,众人瞬间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昭姐儿惊愕道:“什么?有水贼?怎么可能!这紧要关头的……此处地势还这般险要……”

    然而,昭姐儿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叫嚣的声音。

    赵慎之听到响动,用手拨开开船舱的帘子钻了出去,看着前方水里有几个身着鲨鱼皮特制衣服的壮年男子。各个身形各异,有虎背熊腰者,也有干瘦如柴者,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怎么看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各个都面露凶光,如狼似虎,狠不得从赵慎之等人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秉持着人不可貌相的原则,赵慎之拱了拱手,笑着问道:“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我们初来宝地,实因临时改道,还未来的及拜码头,请各位见谅。在下镇北侯府赵慎之,不知道上的弟兄,可否通融一下!”

    赵慎之这些年与镇北侯府他大哥已和解不少,两方关系缓和了很多,出门在外,情况紧急,不得已时,也会用到镇北侯府的名号。

    今日飞流急湍、地势险要,赵慎之不欲以六船人的性命,与水贼们周旋。便抬出了镇北侯府,希望这帮水贼能看着他们是官家的家人,能速速退去。

    水贼见船内走出个主事的,只见赵慎之相貌卓然、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优雅高贵……

    但这群水贼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县太爷了,哪儿识得什么镇北侯府,看赵慎之这通身的气派,只觉今日运气好,逮了一条大鱼。

    “什么镇北侯府,听都没听过,别瞎咋呼套近乎,什么好汉、兄弟张口就来。还不快留下钱财,要不然大当家的怒了,凿穿你们的船,将你们都剁了沉江去!”水中的一个黑脸瘦猴小喽啰叫嚣着。

    这伙水贼见赵慎之等人船只上,并无官府标识,只当他们虚张声势,诓骗众人。水贼等人的船只,将这一行商船的去路截住,占尽了天时地利。此时赵慎之等人后面是惊涛骇浪,好不容易小心驶过得怒吼滩、食人瓮,前面是团团包围他们的劫匪,真真是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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