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大家都没事, 阿缘松了口气。而,缘小姐还是那个缘小姐这件事,也让其他人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虽说那个‘缘小姐’张扬干脆的行动确实很痛快, 但还是自己认识的缘小姐更好。
阿缘也长长的舒了口气。
以前她对于信仰力的使用全都是随意想象。
本来信仰力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或者属性。它就是一团只有神明才能使用的能量,怎么用、以什么状态用,全看中枢(神明)的指令。
无论是呼风唤雨还是救死扶伤都没关系。
想穿越时空也能拧开一个通道。
所以这次遇到‘技术型’阿缘才差点栽了跟头。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能够以稳定的形态存在, 那个‘领域’是用了相对专业的‘技术’来构成的。
阿缘虽然能调动信仰力, 却没见过这个技术, 所以才像是转魔方一样拧来拧去, 才终于找到打开的方法。
都用神明的力量了, 还要将技术……这算什么事儿嘛。
——要是让另一个‘阿缘’听到, 搞不好就要破口大骂了。
要不是你弄了这么多限制还卡我的力量,我至于做这么复杂的操作么!?
为了不让这些蝼蚁一样的人类受影响我容易么我!?
好不容易抓住‘仪式’顶个号,还没痛快呢就发现自己的力量被节流了。不仅如此,还要受到本体的影响‘保住人类’。
哪儿有她这么委屈的神的?
她才是那个委屈的好不好。
尽管都很好奇, 但没有人再去问那个‘缘小姐’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秘密都可以探究。还清醒的几人都是或多或少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在‘好奇心’这件事上,远比一般人更有警惕性。
什么事可以好奇, 什么事最好问都不要问。
他们心里都明镜一样。
而那个‘缘小姐’和‘神明’,显然就是禁忌——至少是他们这些人类不应该关注的话题。
虽说回想起来, 还是稍微有那么点梦幻啦。
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是神明什么的。
沢田纲吉有些出神。
就连自己当年看的那些漫画和轻里,都不敢这么写吧。
炒作起来的‘网红’幸福祭就这样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匆匆赶来的警察们看到这倒了一地的人也麻了, 但他们还是很有专业素养的迅速控制了场面, 疏散群众的疏散群众,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等警察找到那个面具的‘神坛’的时候,阿缘他们也刚刚从那个临时的‘领域’里出来了。好险没有给他们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出人意料的是不管是那个‘教主’还是他的爪牙们, 竟然都还活着。
尽管状态都不太好, 但至少命是保住了的——当然对那个‘教主’来说, 活下来面对审判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要另说。
警察来了,阿缘等人自然也得到了救助,都被带了出去准备做笔录。
等人们全都离开之后,身后曾经是‘神坛’的房子,就不堪重负的倒塌了下去。
几人回头看去,眼神中都有些晦涩莫名的神情。只有阿缘神态自然的道:
“大概是年久失修吧,这么老的房子又不好好维护,能撑这么多年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没有经历过先前的事情,他们可能会觉得有道理。
但现在……
说没点神神叨叨的东西在里面,鬼都不信。
不过鬼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信不信。
至少一旁的警察就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不仅如此,还十分庆幸:
“幸好大家都出来了,这要是晚一点就糟糕了。”
一定因为他们都是一身正气的好人,所以连房子都不忍伤害他们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一行人跟着去做了笔录。
作为报警人的阿缘更是详细的进行了一番说明。
因为说的条理清晰内容详尽,做笔录的警察姐姐还给了她一块糖夸道:
“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真了不起啊。”
各种意义上都能当她前辈的阿缘:心情十分复杂jpg
回去的路上,一片漆黑。
只有给他们引路的警察手里手电筒的亮光。
看不到热闹的街区,也看不到来时那两排血红的灯笼。
刚刚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幸福祭’,就好像只是一场梦一样。
或者说靠着被人施舍才得来的‘幸福’,本身也就如同泡沫幻影,无法留存。
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无疑会深深地刻印在记忆当中。
这一晚上,很多人都没能入睡。
洗漱休息之后的第二天,除了孩子之外的几人再次回到了现场。
不弄清真相再回去,心里也不舒服。
因为是当事人再加上来头不小(毕竟有沢田纲吉这个彭格列首领在),一行人很快就被放了进去。
“不是什么好事。”
带他们过去的那个警察摇了摇头。
甚至几次想把尤尼和阿缘两个小孩带走,防止残酷的真相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听说昨天那犯人就是抓了孩子要去献祭。
再联想到最后在房子里的正是他们一行人,那警察合理猜测,这两个孩子直面了那残忍的一幕。
阿缘:十动然拒。
他们来的时候,临时调来帮忙的人们还在忙——因为设计的人数众多,范围又逛,只靠这边的警察是顾不过来的,所以他们连夜请了人来一起忙。
池塘已经挖开,那个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池塘下面,掩埋着数据白骨。
以池塘为中心。他们又搜寻了附近几公里的林子。
找到了数具尸骨。近一点的几年,远一点的至少有几十年。
除了两个大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小孩子。
在黑暗中看到片段的织田作之助知道,这些孩子,就是过去的被当做‘不幸’的祭品。
两个成年人都是男性。
一个死了几十年,一个时间近一点,但也有几年了。
几十年那个身上的东西都毁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能从那些破碎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他的身份——那就是几十年前负责‘幸福祭’的教主。
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死在这个林子里,当年他的失踪曾在当地引发过轰动,不过因为没有自杀或者挣扎的痕迹,所以大部分人都认为是教主被神明大人接走去享福了。
现在看来他或许真的是去见了神明大人——只不过是以死亡的方式。
另一个人则是个外地人,来这里的目的同样不清楚。
人们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来了这里之后再没能离开。至于跟‘幸福祭’有没有关系,就要后续再调查看看了。
织田作之助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出了神。
他想到在黑暗中看到的片段,又想到那个带着腐朽的气息的笼子里关着的孩子。
织田作之助很少主动想去作什么。
就算一直想要成为一名家,他也没有像那些故事里的作者们那样,废寝忘食、笔耕不辍的去写一本。
他还在正常的生活。
做自己的工作,用微薄的薪水照顾孩子。然后非常偶尔的时候,去跟朋友在酒吧喝上一杯。
这就是现在组成‘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的大部分组成。
但现在……
“织田先生?”
沢田纲吉轻声叫道。
“在,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回过神。
“我们该回去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们也不好继续在这里耽误别人的工作。
更何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驻足欣赏的事情。
虽然当地极力隐瞒,但毕竟是‘网红’,幸福祭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幸福祭背后的故事,还是经过各种渠道流传了出去。
比如一开始幸福祭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最早的传统活动是‘福神祭’,是前任教主——就是那个被挖出尸体的家伙。在某一年这里遭受天灾的时候说‘福神’是假的,既然是人类祈求的幸福,那么能带来幸福的就应该是‘幸福之神’才对。
从那以后,人们信仰的神就变成了‘幸福之神’。
一开始的祭品也只是些鸡鸭牛羊,一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一个有特殊能力的孩子。
那孩子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所以人们都很惧怕他。那个教主把人抓了起来,说他是‘不幸’,因为只要他说话,就会带来‘不幸’,必须被幸福之神净化,他们才能得到幸福。
“据老人说,原本没有想杀掉那个孩子的。是他在逃跑的时候跌了下去,摔断了脖子。尸体滚进了那个池塘。”
坂口安吾皱着眉念着自己找来的资料。
“然后非常巧合的,当年就下了雨缓解了旱情,于是他们就认为是那个什么‘幸福之神’驱逐了‘不幸’……再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学者气息的青年叹了口气。
“你们也是无妄之灾……出去散心都能碰到这种事。”
他也是厌恶这种愚昧血腥的行为,但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朋友。
总觉得织田作之助回来之后,有些恍惚?
“是么……”红发青年潦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个新教主呢?还有那个异能力者?”
织田作之助还是很在意自己在碎片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异能力者的事情。
“啊……那个算是巧合吧。”
坂口安吾翻了翻眼前的文件,其实他也有点好奇为什么织田作之助那么肯定对方就是异能力者。
要知道他们见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那个人确实是个异能力者,真名尚不清楚,但异能力的描述到是有留下,那个人的异能力似乎是创造幻觉,而且越是相信,幻觉的力量就越强。”
“原来如此。”
难怪能够跟那个面具融合的那么好,还在能积累力量影响那么多人。
想必那个人死前,是真的非常不甘心吧。
所以异能力才会在在主人失去生命之后还能存在这么久。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去到哪里的,还是说是听说了‘幸福之神’之后特地找到那里的……就真的都随着那个人的死亡而彻底化作了谜题。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异能力者的?”
坂口安吾还是问了出来。
“……有些像吧。”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片段,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句。就转开了话题。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欧洲出差么?”
“啊啊那个。”说到这个坂口安吾也是一声叹息。
“别提了,泡汤了。”
“原本准备接洽的势力跟杰索家族打起来了,连带着数个列入备选的势力和家族也被拖进去,现在自顾不暇。”
坂口安吾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脸无奈。
这都什么事儿。
他都准备上飞机了,告诉他那边打起来不用去了。
连带着之前备选也都一并泡汤——这不是再说他之前大半年的工作都白干了么?
就算坂口安吾不介意长时间工作,也不代表他乐意见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工作成果全都泡了汤。
“这样啊,辛苦了。”
“倒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其实也还行吧,正好可以安心负责跟横滨政府的对接工作了。全都由我来,我还能放心点。”
坂口安吾说着将手里的文件夹交到了织田作之助手上。
“这是能查到的详细内容,你自己回去慢慢看吧。”
“谢谢。”
红发青年低头致谢。
这些东西跟港口黑手党没有一点关系,本不属于自己这位朋友的工作范围。
自己拜托他查这些,完全是给他增加工作量。
“倒也没什么。”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不过你查这些做什么?”
他之前虽然答应了这个请求,却没有问为什么——其实要真说得话,他不觉得织田作之助是会在意发生的事情究竟有何原因的类型。
“有些在意的事情。”
“什么在意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跟另一个声音几乎重叠到了一起。
接着就见一个人头从门外冒了进来。
“进门要敲门应该是基础的理解吧,太宰君。”
“不要介意这种小事嘛。”
黑发少年从门外走进来。
“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好玩儿的?让我也听听嘛!”
少年熟练的跳坐到桌子上。
“让——我——听——听——”
你是小学生么?
坂口安吾眉毛抽搐了一下。
不管不顾先耍赖的样子也太熟练了。
“就是这次出去遇到了些事情,有些在意。”
“啊啊,你是说你们遇到那个□□的事儿?”太宰治眼睛一亮,“可恶,你们出去怎么全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啊。”
“邪神耶!听起来就很危险很有趣!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丑?他厉害么?”
“那不是厉不厉害的事……”
“那是什么?”
“就是……”红发青年认真思考该如何说明,“特别……”
“这种时候不能被他带进沟里啊。”坂口安吾看不过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没发现太宰君笑的很奇怪么。”
“这么怎么能说是笑的奇怪呢?明明是期待啦期待!”太宰治夸张的举起双手,比过去又厚了一些的绷带露在两人面前。
大概是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又经历了不少危险吧。
织田作之助暗暗地想到。
跟自己这种杂兵不同,太宰可是实打实的重要人物,每天面临的都是无数腥风血雨。
“对吧织田作,邪神这么神奇的事情,谁会不期待、不想听呢!”
别人不知道,反正织田作之助自己是不想有第二次了。
而且那也不是能拿来当谈资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含糊的应对了几句,就拿着资料走了。
“可恶,这么有趣的事情织田作竟然想自己藏起来么!”
少年一不高兴,就想让别人也跟着不高兴。
但坂口安吾早有察觉,在他还没有动之前就把桌子上的文件之类的全都收了起来。
少年眼睛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合适发泄的道具。
“那恐怕并不是开心的经历,所以他才不想提起来吧。”
坂口安吾坐回办公桌后。
受织田作之助的委托调查的时候,坂口安吾自然是查到这次事情的相关信息的。
怎么看都不是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事情。
“可那是邪神啊。”
太宰治还是有些不甘心。
“邪神的话,总能知道无痛死掉的方法了吧。”
“或者干脆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的时候就死了?”
要是那样可太梦寐以求了。
“我反而觉得会死的更加痛苦哦。”坂口安吾打开文档,一边看一边回答,“逼近邪神都是些邪恶又不讲理的存在。比起让人没有感觉的死去,恐怕更擅长让人在尝尽人世间所有痛苦之后才死去吧。”
“噫!”
太宰治忍不住厌恶的呕了一下。
“那是什么糟糕的东西啊。”
“毕竟自古以来有关神明的形容,大多都是任性妄为又极端的存在吧。”
“那还是算了。”
太宰治一秒放弃了找个邪神试试的想法。
他看向紧闭的大门,表情有几分出神,
邪神不邪神的先不论。
织田作到是好像有什么想法了呐。
至少他过去没见他有过现在这样,似乎被什么困扰,又像是主动在找什么的样子。
不过……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了。
少年摸了摸下巴,想法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织田作之助却是一路上都在思考。
专心程度让一度让尤尼十分担心。
难道织田先生还在在意幸福祭的事情么?
对情感十分敏感的尤尼担心的看着面前的红发青年。
“织田先生?”
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少女只能小心的叫了他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转过头:“怎么了?”
“没事么?”
尤尼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要是心里有事的话……说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您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保密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少女局促的抓了抓衣角。
织田先生帮助初来乍到的她们落脚,知道收留她会带来危险还是让她住在了自己家。
尤尼一直感恩在心,有可能的话,她也想能帮上织田先生的忙。
“当然织田先生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怕对方觉得自己在逼问,尤尼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不,不是。”
见她这样,织田作之助赶忙摇了摇头。
“……是我。”
“我其实不知道怎么说……不,应该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吧。”
比起倾诉,织田作之助更擅长倾听。
将某种情绪或者想法用语言清晰准确的表达出来,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缘小姐以前跟我说过。”尤尼笑了一下,“说不清的话,就先去做好了。”
她没有追问,而是突然开启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话题。
“我以前……也总是很犹豫。”
少女的声音轻轻地,就像阳光下剔透的琉璃——一如声音的主人。但一起经历过不少事的织田作之助却知道少女绝没有她表面上那么脆弱。
她很有韧性——可能比他见过的大部分人,都更有韧性。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我担心我的决定会伤害到大家……会让很多人的努力功亏一篑。又很畏惧迎来自己的结局。”
“所以我总也没办法做出决定,只是在不断地逃跑。”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
一个空间又一个空间。
只是想着有人能救救自己——谁都好,只要能响应自己的求救就好。
“后来遇到了缘小姐,她告诉我,‘比起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倒不如先试着从能做到的事情开始’。”
“那样的话,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以及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要是做错了呢?”
比起‘做错’,‘什么都不做’又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呢?
“……这样的话,至少能知道自己不合适、或者说这个方向是错的不是么?”
少女的声音清亮又干脆,她漂亮的眼睛笔直的看向织田作之助,就好像能看到他的心里。
织田作之助这时候才注意到,少女有一双非常明亮、漂亮的眼睛。
“不试试……永远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对吧?”
红发青年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轻轻在少女头上揉了一下。
尤尼在青年手下抬眼看向他:“抱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么?”
“不。”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
“你帮我了我很大的忙。”
比起之前,他的表情轻松了一些。
声音也少了犹豫:
“我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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