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十八年春节过去的第一次大朝会上,皇帝颁了圣旨,任命范阳留守李执明为范阳都指挥使司指挥使,兼任范阳布政使和按察使。
也就是说,李执明总管范阳军政大权,那个有衔无品的范阳留守时代,彻底过去。皇帝在十九年后,再次确定对范阳九州的所有权。
同时,命李执明嫡长孙入京,带祖父领受圣旨以及官印。李家第四代,也要登上洛阳城这座舞台,不知会带来怎么样的惊喜于变化。
别人对皇帝的任命有怎样的想法,暂且不知。于李阁老而言,犹如一道惊雷。不知是欣喜长子一脉这二十余年的付出有了回报,还是沉浸在即将见到曾孙的喜悦中。整个人几近晕厥,又强打精神:“谢主隆恩!”
李周焕回京那天,李家男丁,全都请了假,带着一家老小前来迎接。就连李阁老夫妻都来了。两位老人家就没见过这位曾孙的面,不过这些年来书信倒是没少过。
李周焕今年十九,比定王年长一岁,早已经在军中效力,高大沉稳,根本不像还未及冠的少年人。
李阁老夫人抱着曾孙又是哭又是笑,百感交集,众人劝了又劝,这才止住,一家人高高兴兴回了李府。
李家东院房屋宽敞,又有李言明这位嫡亲的小叔叔在,李周焕按理应该在东院落脚的。华令柔早就将李周焕的院子布置好,为此没少打听他的小爱好。可偏偏二老不放心,硬是将曾孙留在了后罩房,仿佛李周焕是个还没断奶的婴孩似的!
李家四代长孙奉旨回京之前,洛阳城中最津津乐道的事情,非安王大张旗鼓娶一位庶妃入府莫属。
亲王正妃、侧妃都是可以拥有婚礼仪式的。安王府两位侧妃,都是入府后提拔上来的,自然不会弥补嫁娶仪式。
至于纳庶妃进门,安王府倒是有先例,亲表妹沈七姑娘,也不过是一台小轿进了门,无声无息的。
这凡事,有对比就有伤害。安王上心程度,比迎娶韩氏王妃还热切几分,可劲的折腾。深居于徽猷殿的皇帝都不管,谁还能驳三皇子殿下的面子不成?
全程围观这场“爱情”的华自闲,压根没明白,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这两位也没见过几次面,虽然通信不断,可见一个爱一个的三皇子,怎么就魔障似的陷进去了?
甭管怎么说,请帖都发过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三皇子小心眼巴拉的,为了这点儿小事,得罪他不值得!
让华自闲失望的是,没见到纪昭雪的庐山真面目,反倒被三皇子缠上了。“五妹妹,元祯这些时日,可真是春风得意!”咬牙切齿,满身怨念。
既然遇到了,华自闲决定,与他好好掰扯掰扯。“三殿下急了,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拿下的工部,如今正在拱手让人。”
三殿下气急:“五妹妹觉得很好笑?”不好笑,不好笑,肯定不好笑!华自闲正色道:“二殿下蛰伏许久,自然要做出一番成绩。只不过,三殿下觉得,工部尚书他老人家如何?”
三皇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滑头,属泥鳅的!”华自闲再问:“换到其他几部,殿下可还能有今天今日之成就?比如说家父的吏部。”
三皇子听进去了,认真思考起来:“你是说那老儿放水,任凭我们兄弟两瞎折腾?”华自闲感叹:“不瞎不聋不做家翁。您二位凤子龙孙,谁也得罪不起呀!”
三殿下还挺自得:“那是!”华自闲继续问道:“三殿下这小一年,花出去的银子不少吧?拉拢收买了多少人?有几位尚书、正卿、指挥使明确站在三殿下这边?”
三殿下不高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华自闲推心置腹:“无论殿下做了多少努力,总有人看不上殿下。而二皇子呢,占着嫡长,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支持正统的文人,为他站脚助威、摇旗呐喊!”
三皇子纠正道:“元祁才是嫡长子。要不是老大死的早,哪轮得到他当这个嫡出长子!”华自闲好笑:“假若怀敏太子活着,还会是陛下最爱的皇子吗?”
三皇子认真道:“你什么意思?”三皇子上蹿下跳半天,就没想一下自身的优缺点,有个长远的规划吗?不会单纯的觉得,皇帝不喜欢老二,就会器重他吧?
华自闲开门见山:“陛下不喜欢年轻力壮、威胁他皇位的皇子。殿下出身差了一层,反倒安全些。”
三皇子明白些:“父皇不喜许一家独大,我强了,用老二来压制我。老二风头正盛,本殿下便该出马了!”
华自闲表扬道:“三殿下真聪明!”三皇子不上当:“少打马虎眼!”三皇子虽然不想承认,可必须说:“看好老二的人不少!”
华自闲提醒:“可陛下看不好呀!殿下您想,如若那天,百官奏请,二殿下贤德可堪大任,请立太子。陛下可会高兴?”
三皇子对亲爹还是了解的:“老头子鼻子都能气歪!领头人脑袋要搬家了!”总算明白了,华自闲总结道:“所以陛下才需要您呀!一时的得失不算什么,您要让陛下知道,您沉得住气,办得了差事才行!柳清许牵扯的可是漕粮一案,殿下您能全身而退,已然不易。莫要因那一时长短,失了圣心!”
三皇子打探道:“那案子还没进展?”华自闲看风景:“小女不知。”三皇子心情大好道:“真是冰雪聪明的小姑娘!便宜老二可惜了。等将来,老子封你做贵……封你个公主当当!”华自闲客气道:“多谢殿下了!”
洞房花烛夜,安王也不是第一次掀盖头了,心理依旧有一丝丝的期待与紧张。纪昭雪含羞带怯看向安王。安王更是一脸陶醉:“阿雪真美!”
纪昭雪抓住安王的袖子,三分不满连带讨好道:“王爷来迟了,阿雪还以为王爷不要阿雪了!”
安王将心上人拥入怀中:“遇见一位朋友,聊得尽兴忘了时间。”纪昭雪嗔怪道:“我还以为王爷去了哪位姐姐屋中。”
安王调笑道:“阿雪原来是吃醋了!”纪昭雪不承认:“才没有,王爷可不许乱说!”安王倒是美滋滋:“你确实该吃醋。本王刚与一位姑娘聊天,差点儿忘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纪昭雪急了:“姑娘?”安王再次强调道:“一位爪子非常锋利,特别不好招惹的姑娘!”纪昭雪好奇:“谁呀?洛阳城有这般神奇的闺秀?”
安王揭秘道:“华家小女儿华自闲呗!你以后遇见她,万不可得罪她!就连老二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
纪昭雪不相信:“华五姑娘我见过,柔柔弱弱、漂漂亮亮一小姑娘,可招人喜欢了。在兴庆侯府,还帮我解过围呢!”
安王问她:“你见过骑射功夫一流,会使毒药,还会用火|铳的柔弱姑娘吗?”纪昭雪心服口服:“真是位了不起的巾帼英雄!王爷既然喜欢,为何不纳入府中,朝夕相伴?”
安王瞪大眼睛:“谁敢染指华寄锦的妹妹?”纪昭雪却觉得:“王爷可真是心胸宽广,不与他们多计较!”安王那后半句“本王从小在没在华寄锦手里讨得好处!”硬生生咽了回去。
纪昭雪在安王府中春风得意马蹄疾,也没忘记家中父母。纪昭雪深知,父亲这辈子最为迷恋的就是权力。为了当官,为了升官,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挖了良心去喂狗。
父亲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京城,期望多大,失望便有多大。希望爹爹长命百岁,身体康泰!纪昭雪用了一个深明大义的理由。“家父才学浅薄、能力不足,难堪大任。王爷万不可为了妾身娘家的小事,污了清名。”
可把安王感动坏了,阿雪对他一心一意,没有半点儿杂质。虽然觉得对不起阿雪,可阿雪坚持,将来再补偿她!
纪昭雪入安王府,纪家人没一个高兴的。纪初阳野心勃勃,剑指阁老!怎么可能轻易站队,加入安王阵营?再加上,别看纪初阳一肚子男|盗|女|娼,道德标准十分低,可对别人的要求,可挺高!
纪初阳自诩书香门第,自己女儿决不能做妾!万分看不上纪昭雪的自甘轻贱。奈何安王不是普通的官宦子弟,惹这位主不高兴了,别说阁老,不被革|命就不错了!只得强颜欢笑,送纪昭雪出门。
纪初阳原本是想给纪昭雪嫁妆的,不说别的,起码要有一些压箱底的银子吧!否者被笑话,还是纪家!
这纪初阳吧,会当官,但不会经营。纪家的经济大权,在当家主母手上。纪初阳能动用的银子,百两都是多的!这可怎么办呢?纪初阳与妻子商量,面子上还要过得去的,毕竟是皇子府。
谁料纪家主母先发制人,抢先哭诉道,洛阳米贵,居大不易。自从进了京城,只有出项没有进项。不说买宅子的钱,就说过年那几天,送出去的礼,都有上千两银子。
都说洛阳风雅,可这风雅是被银子堆起来的。古董、字画有价无市。送去吏部尚书府,还不是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
家里面姑娘媳妇出门赴宴,穿的都是不合身的成衣。京里不成文的规矩,穿出门的衣服首饰,是不能重样的。我们娘几个暗地里被人笑话,羞于见人,可曾找你抱怨哭诉过?
一套组合拳下来,纪初阳落荒而逃。纪家真的没钱了吗?怎么可能?纪家主母经营有道,家底厚着呢!
王府庶妃也是皇家人,说出来高人一定。对于自小在江西长大的纪家主母而言,那可是远在天边的贵人!
她不忿纪昭雪为自己谋划了一门好亲事,一门心思想让亲生女儿压纪昭雪一头,怎么可能给向来没看上的玩意儿出嫁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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