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自闲在圣安殿来回逛了几圈。元照瞧着有意思,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房前屋后看个过瘾:“怎么了?”
华自闲不解道:“圣安殿怎么比之前大了许多?”在华自闲的印象中,圣安殿破旧又压抑,走上几步,不是碰到柱子就是碰到人。
元照好笑:“圣安殿本就广阔,又拆除了许多碍事的东西,更显空旷是应该的。黏黏不喜欢?”
华自闲摇头:“这样才好,之前压抑极了。好端端一座宫殿,压抑闭塞、无端憋闷,当初是谁组负责建的?”
要说这万安山行宫,也是有段故事的。前朝国都长安,洛阳只是陪都。早先前朝皇帝还能来洛阳住住。后来国力衰退,洛阳也跟着被遗忘。
前朝后期,太监当政,挟天子以令诸侯。万安山行宫,昔年不过是前朝一掌印太监的私宅,拿了国库的银子去修自己的私宅。还没修完,那掌印太监就死在一场政|变之中。
后来元家得了天下,觉着万安山地方不错,将这私宅收为行宫。时间长了,也就遗忘在那里。要不是元照瞧着是个秋狝的好去处,估计要与时光共朽。
那前朝太监,也不知道是审美不行,还是修私宅只是个由头,银子不知道花在哪里去了。整座行宫,尤其压抑。除了房子就是房子。可惜了这么大一块地方。如今翻修,也只是紧着圣安殿周围。其他的地方,反正也没人住,到时候再说吧!
可能是为了应景,御膳司送来的膳食,以炙烤为主。好吃倒是挺好吃,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寻些素菜。
第一日修整后,华自闲见到了领队的演武少年。大齐的领队,是虎贲左卫指挥佥事家的孩子。年少有为,未及弱冠,已经考入了神枢军,是一名低等将官。跟着成国公北上范阳,已经立了军功。
鞑靼的领队是阿日善的大侄儿,一名仅有十六岁的少年,名叫□□。这孩子,看上去有些少年老成,一开口才发现,好个赤子心性。
同齐把总站在一处,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难道这孩子大智若愚?
肃慎领队,是原西海族长家的孙子,是位十九岁的少年,主动前来洛阳求学,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细长挺拔,擅长射箭。名字叫做阿尔萨兰,是狮子的意思。
三四月间的那场战役,阿尔萨兰也是参加过的,不知道同齐恩泰齐把总见过没。两人同年,看起来没什么共同语言。
反倒是直愣愣的□□谁都能说上话。这孩子如今也在国子监读书,因为基础太差,博士们没办法,只得给他开小灶。
鞑靼语刚说明白,大齐官话离家前恶补的。一个大字不识,《三字经》这种启蒙教程都用不上,要从描红开始。
要不是密阳国公家实打实的亲戚,国子监的大门都进不了。虽说这孩子基础奇差,好在心态不错。反正他学的是有滋有味的。
国子监的外族学生越来越多,□□交到了不少好朋友,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滋有味。小叔叔果然靠谱!
三位少年走后,华自闲感慨不已:“我大齐真是人才辈出。小齐把总可有定亲?我要是有妹妹一定嫁给他!”
这话皇帝不爱听了:“喜欢?”
华自闲痛心疾首:“三姐姐嫁人嫁早了,这般儿郎该是我是华家女婿才对!四姐姐……四姐姐要是不一意孤行,堪称良配!”
元照没想到是这般喜欢,附议道:“确实是良配,家中没有适龄的姑娘,确实可惜!”
华自闲扼腕极了:“是吧!”翩翩少年郎又不是物件,不能放在手中把玩。华自闲很快便被其他事务吸引:“今儿风挺大,不如我们放风筝吧!”
元照自然不会拒绝她:“好呀!不过要是没记错,黏黏好似同风筝有仇,不是放不起来,就是放了出去便断线。每次都气急败坏的说再也不放了!”
华自闲倒是没有被人揭穿老底的恼怒,笑弯了眼睛:“不是有大哥在嘛!”
从没觉得自己万能无敌的元照心中还在急速回想,昔年风筝是如何飞上天的。不管了,风筝不是重点。
虽说现在不是放风筝的季节,皇帝发话了,就算是龙肝凤髓也要拿到手,更别说是区区风筝了。
华自闲在一众风筝中挑出最威武的老鹰风筝,很是满意。可惜满意的只有她一个。最大最沉重的风筝,在一群非专业人士的手中,如何飞上天,是个大问题。
华自闲有信心,皇帝跟着瞎胡闹。其他人,主子又不是小孩子,犯不着为了这点儿小事为难他们的。
圣安殿上空何时出现一只风筝?陛下放的?这是何意?
皇帝是大齐永恒的焦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是别人揣测讨好的对象。心思多的,不知解读出了多少种含义。
最浅显意见的,莫不跟演武有关?陛下前脚刚召见了三方演武的小队长,后脚放了只老鹰模样的风筝。
难道是说,大齐才是天上飞的雄鹰,永不损落?可演武的毕竟是少年,陛下和孩子们较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一时间,行宫人心浮动,全都仰着头,瞧着天上的风筝做阅读理解。
谁成想,一盏茶的功夫,情况急转直下。那雄壮的老鹰风筝,越飘越低,几经挣扎后,一头栽倒向下。
诶呀呀,这可是不祥之兆,雄鹰损落。
圣安殿内乱了一下,紧接着有小太监出来寻找风筝。皇帝莫不是大发雷霆?没听说有斗风筝的高手进宫呀?
喧闹一阵后,一只小巧的鲤鱼风筝颤颤巍巍的飞上天。默默关注的众人跟着捏了一把冷战,这回可不能再落下了!
可惜这小巧的鲤鱼风筝,压根没听到众人的祈愿,晃晃悠悠的吊着一口气,最后依旧是栽落向下。
华自闲气急:“我怎么就不会放风筝!”
元照站在她身边,安慰道:“我也不太会!”
华自闲并没有被安慰道:“大哥的风筝比我的大、比我的重。风也有、风向也对,怎么就不听话!”
元照也无法回答她,倒是很会找原因:“兴许是风筝的问题,要不换一个?”
华自闲看向摆了一院子的风筝:“那个蜈蚣的不错!”
元照挣扎:“那只蝴蝶更漂亮。”
华自闲觉得:“蜈蚣更威风!”
元照纠正:“不是威风是渗人。”
华自闲不讲道理:“我就要这只蜈蚣上天。”
元照卷起袖子,默默上前。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风筝戏”已经谢幕时,一只千足蜈蚣,晃悠悠的爬上宫墙。三起三落后,竟然稳当当的挂在天上。
这是什么意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刚刚的鲤鱼呢?跃龙门失败了?谁又是蜈蚣,谁又是鲤鱼呢?
就在大家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轻巧的站在圣安宫宫墙之上。“元家哥哥好厉害,风筝放起来了!”
嗯?皇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这风筝是怎么回事?紧接着,皇帝跟着出现在宫墙上!这宫墙有什么魔力?两人紧挨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像是满意了,双双跳下宫墙。
这这……这实在是有失体统。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朝皇帝,怎能爬墙呢?虽然您身手好,墙爬得也好。万一有个万一呢?是不是?
跟来的御史们,实在按捺不住职业操守,纷纷上书。有的言辞恳求,陛下保重龙体,危险的事情做不得。有的很有大局观,说是有外夷使节在,大齐体统脸面为重。还有的就非常不客气了,直言皇帝沉迷女色,皇贵妃媚上。
元照当时没说什么,过后找了个由头,将那几个御史贬出京城,这辈子别想回来了!
行宫众人揣摩了一下午的重头戏,合着是人家夫妻之间的恩爱情趣。真是,一口气吊在半空,呼不出也咽不下。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后来传到了民间,逐渐演变成喜欢之意。放一样的风筝,其意不言而喻。
行宫众人的脖子疼不疼,华自闲是不知道。反正她玩的倒是挺开心的。后来随身的侍卫中涌现出高手,不止会放风筝,还会斗风筝。天黑后,还将彩灯挂在房檐上,比星星还明亮。
演武少年的比试,贯穿秋狝始终。除了传统的骑射、围猎外。还有蹴鞠、马球、排兵布阵、负重跑等项目。
有的是团体赛,有的是个人赛,安排的倒是松弛有度,希望看点十足。
作为开幕式的,是团体蹴鞠。每队派出十一人,进球多者为胜。为上下两场,每场一炷香的时间。
三方队员,分红、绿、蓝三队。三十三人全部上场,进了谁家球门,算谁家分数。单用想,就知道场面必定混乱不堪。
谁和谁都是敌人,谁和谁也可能成为盟友。在简单的双方对抗中加入第三方,拼的可就不是体能和技术了。
皇帝携换贵妃出场后,鼓声想起,比赛正式开始。虽然换贵妃同皇帝挤在一张椅子上“有些”不合规矩,可皇帝自己愿意,哪轮得到旁人置喙!
少年们挤成一团,虽然队服上的颜色标志很明显,旁观者依旧有些混乱。华自闲拿着千里镜,两只眼睛不够看。
元照问她:“谁会赢?”华自闲放下千里镜,神秘兮兮道:“蹴鞠的魅力就在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元照回敬一句:“马球也是,战场也是。”言下之意,华自闲说的是废话。华自闲也不生气,继续喜滋滋的观看比赛。
三队少年,大齐所在的红队,和肃慎所在的绿队,冲劲十足。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在家门口,输了别说皇帝交代不下去,自己这关就过不了。
肃慎少年刚被大齐铁骑蹂|躏过,憋着一口气,冲撞的比较凶,一定要找回脸面和自信心的那种感觉。
反倒鞑靼少年组成的蓝队,武宗皇帝将他们的祖先打得满地跑的事情已经成为故事。这些年,大齐与鞑靼互市不断,草原牧民的日子好过许多,对大齐并没有太多的仇恨。一直在外围寻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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