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记住了,来日一定报答林老爷的救命之恩。”这话沈鼎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他一身通天道行都已经化为乌有,但他元神境界尚在,修炼的经验也在,这世界灵气稀薄但并非无法修炼,哪怕飞升无望,可只要能修炼,等他筑基便可使用法术,到时候要报答恩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老爷闻言好笑,一个小不点,说起话来,倒像个大人,实在是有意思。
“你如今记忆全无,还有无家人也不记得,身无分文,拿什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林老爷轻笑着问道。
沈鼎闻言僵住,一时间有些尴尬。
边上的小姑娘没忍住笑出声,林夫人看她一眼,小姑娘忙忍笑。
沈鼎:“……”别以为你忍住,我就看不出你在笑我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林老爷,问道,“敢问林老爷,当日救我时,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物件?”
“哎……”林老爷叹了口气,“若是有证明你身份的物件,我又岂会等你醒了之后,再问你?早就拿着你的物件去请你的家人接你回去了。”
闻言,沈鼎眉头微蹙,“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个乞儿,身上也随身带个乞讨的破碗吧?原身到底是个什么可怜鬼,居然代表身份的物件都没有?
“当日暴雨倾盆,你身上只有一件里衣,沾满了血迹,我救下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你全身上下就只有那一身染血的里衣,那身料子倒是极好,寻常人家是不能穿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林老爷也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追问这些,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而已,人之常情。
听了林老爷的话,沈鼎瞠目结舌,“只剩下一件里衣?”他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不错,我已经让人清洗干净,回头就让人给你送回来,毕竟是你身上唯一的东西,你还是自己保存好。”也许能凭此找到亲人也未可知,虽然希望很渺茫。
闻言,沈鼎叹了口气,“多谢林老爷告知。”
看样子想从这位林老爷这里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不可能了。
“你也不必心急,也许你病愈之后,能想起家人也未可知。”林老爷宽慰道。
沈鼎觉得他估计是没有什么希望‘恢复记忆’了。
“多谢林老爷,请医问药的钱,我会还给您的。”沈鼎习惯性的还把自己当成年人,不想亏欠别人的。
林老爷听得好笑,“你尚且年幼,又受着伤,身无分文,连家都想不起来,拿什么还我?”
沈鼎噎住。
见他被问住,林老爷眼中带上笑意。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说话条理清晰,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这样吧,这请医问药的钱,就当我借给你的,你日后还我便是。”林老爷很体贴的道。
沈鼎很是不好意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拒绝。
“多谢林老爷。”
“今天很晚了,你还伤着,先休息吧。”
沈鼎也没有逞强,林老爷带着妻女一起离去,屋内恢复安静。
一直打着精神应付林老爷,沈鼎这具身体到底还是虚弱,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次日一早,沈鼎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用过饭,又喝了药,沈鼎躺在床上养伤,实在有些无聊。
他看着守在一边的小厮,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闻声一愣,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
小厮忙道,“小的叫狗儿。”
沈鼎闻言嘴角一抽,“这名字……”
小厮也知道这名字很土,讪讪的道,“贱名好养活。”
“你是林家的家生子?”沈鼎问道。
小厮摇头,“小的是年后刚买进来的,进府还不到半年呢。”
沈鼎若有所思,然后笑道,“我给你改个名儿吧,林家不是寻常门第,你这名儿太粗鄙了,不好听。”
小厮愣了愣,心跳有些加速。
他虽然刚入府没半年,但也知道规矩,如果伺候的人要赐名,就是要收他当自己人。
这是个潜规则。
他立刻跪下,“谢主子赐名。”
沈鼎微微一愣,被人跪了,他也没什么不适应。
他早就习惯了被人伺候,在修仙界或者古代,讲什么人人平等,估计是脑子有泡。
“以后,你就叫觅松吧。”
“是。”
沈鼎拉着刚被他赐名的觅松闲聊,起初只是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等觅松习惯了这闲聊的方式,他就开始不着痕迹的询问林府几个主子相关的事。
“林老爷家里是做什么的?瞧着好生威严。”沈鼎状似无意般问道。
觅松年岁也不大,十岁出头,但人还算机灵,入府时间虽然不长,但主家几口人摆在明面上的信息知道的很多。
“咱们老爷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姑苏的名门望族,姑苏林家祖上听说是袭过列侯的,传到咱们老爷已经是第五代,听说爵位起初只传三代,因当今圣上隆恩,又叫仙逝的老太爷多袭了一代,到了咱们老爷才再次以科第入仕,”觅松说得兴起了,“咱们老爷可是前科的探花郎,入仕之后,没两年就升了从五品的兰台寺大夫,今年又被皇上钦点了巡盐御史,听管家说,老爷是皇上的心腹宠臣呢。”
姑苏望族?列侯?前科探花?
沈鼎莫名觉得这个人设配置有些耳熟,想了想,没想出什么不对劲,便干脆放到一边,问起了那位林夫人。
“夫人啊?说起咱们夫人,那就更了不得了。夫人出身荣国公府,姓贾。林夫人入门多年,人品贵重,阖府上下没有不称赞她的,可惜因守孝耽搁,以致婚后将近二十年,才接连生了一双儿女,府里的人都说夫人如今是苦尽甘来呢。”
沈鼎皱起眉,荣国公府?姓贾?
他深深吸了口气,尘封了一两百年的记忆被这几个关键词唤醒了。
“林夫人这一双儿女都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觅松只当沈鼎是想了解林家的几个主子,这都是府里尽知的信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老爷夫人膝下一儿一女,大小姐年长,乳名叫黛玉,年方五岁,小少爷学名林璋,四岁。大小姐和小少爷听说身子骨都弱,大小姐刚会吃饭就开始吃药,至今没有断过,小少爷年前还差点夭折丧命,如今虽然好转,可也时常生病,这不,昨儿又病了,老爷夫人守了一晚。”
黛玉。
林黛玉!
沈鼎呼吸急促,一不小心呛住,咳个不停。
觅松吓了一跳,忙给沈鼎拍背,过了好一会儿,缓过来的沈鼎攥住觅松的手腕,轻声问道,“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
屋里没别人了,沈鼎揉着额角,试图将尘封了多年的记忆翻出来,可过去那么多年,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但是再怎么模糊,沈鼎也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林如海只有黛玉一个女儿,儿子在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可方才觅松说,林如海的儿子四岁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林璋到底是原装的,还是穿越的?
沈鼎脑海里闪过昨日那小姑娘的脸,粉雕玉琢,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原来是黛玉,那就怪不得了。
小姑娘可可爱爱,还不是后来那个无依无靠,受了委屈只能暗自垂泪的黛玉。
既然是黛玉,他就不计较她昨天嘲笑他的事儿了。
情绪激荡过后,沈鼎有些疲累,干脆睡了一觉,午后醒来,听觅松说林夫人跟前的竹熹姑娘奉命来看过他,见他睡着,就又回去了。
在床上躺了一晚,次日用过饭,沈鼎让觅松给他找些纸来。
觅松也不问沈鼎要纸做什么,出去了一趟,就领了些黄麻纸来,这种纸一般用来抄写经书。
“你从哪儿弄来的?”
觅松道,“小的去回了夫人,这些是夫人用来抄写经文的纸,听说公子要用,夫人就匀了一些给小的带回来。”
沈鼎点了点头,“让夫人费心了。”
“公子卧伤在床,要纸做什么?”觅松跟沈鼎也算熟悉了,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而且只要纸,也不要笔墨,实在奇怪。
沈鼎笑了笑,“你替我找些话本子来解闷吧,整天躺在床上,人都要闷坏了。”
觅松见状,低头应是,退了出去。
沈鼎拿起被觅松放在床沿的黄麻纸,纸张有些粗糙,比起现代的纸当然是差得远。
不过他要这些纸,也不是拿来写字的。
他拿起纸张开始折纸,没一会儿就折了一只小狗,接着又折了一只猫,然后是蝴蝶……
没多久,拿来的黄麻纸就全部被他折完了,被子上全是纸折的动物。
等觅松回来,看见被子上的折纸,便恍然大悟,原来公子要纸,是解闷玩儿的。
“这都是公子折的?手可真巧。”
“这还用你来说?”沈鼎看了他一眼,“话本子呢?”
“小的在半路上遇到了大小姐,听说公子想看写话本子解闷,大小姐说她那儿有,一会儿就给公子送过来。”觅松道。
沈鼎笑了,拍了拍觅松的肩膀,“做的不错。”
他原本还想着怎么把小姑娘引过来,没想到让觅松去找话本子,竟然歪打正着,引来了黛玉。
觅松只当沈鼎是夸他找话本的事儿办得好,没多想。
沈鼎没等多久,黛玉就带着话本子来了他的院子。
“冠玉哥哥,你可好些了?”
沈鼎微笑道,“比昨天好些了,妹妹请坐。”
觅松搬了个绣墩摆在床边,黛玉坐在绣墩上,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被褥上那些折纸动物。
“妹妹若是喜欢,只管拿去。”沈鼎心里感叹黛玉还是个小孩子,喜欢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我拿话本子与哥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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