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欺人太甚!”仇依依难得地不再显得柔弱。
“你不是会法术吗?何必藏掩!”季橙说罢,又要朝仇依依发难。
看着季橙那蕴含攻击力的一掌朝自己袭来,仇依依却是没有闪躲,只像吓傻了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在打中仇依依之前,季橙的力度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度挡住,两股力量相撞,造成不小的冲击,致使屋顶的瓦都掉了好些下来。季橙毫无防备地被那力量反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稳住脚跟。
可当她再朝仇依依的方向看去时,杭九傒正护在仇依依面前,表情冷漠地看着她。
他问:“你究竟还要任性到何时?”
多么冰冷的话啊。
她说:“直到杀了她为止!”
他却不知这只是一句赌气之言。
“你当真要如此执迷不悟?”
“别废话了,你今日势要维护她,是吗?”
“我教你法术不是让你恃强凌弱的!”杭九傒语气显露愠色。
“恃强凌弱?杭九傒,这话从你花狱城城主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她这一刻坚信了仇依依所言,他二人果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非如此,为何看到仇依依被欺负便如此大动肝火,甚至不问她事情缘由?
她冷笑着,说:“既然你势要维护她,那你我注定有一战。”
“橙儿!”杭九傒显得有些痛心疾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不是这样?好,杭九傒,我问你,你可相信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我正在调查。”
“调查?发生这种事,你没有第一时间站在我这边相信我,反而将我当成嫌疑人。真好,你可真好!”她冷笑着,随即指向仇依依,怒问:“便是因为她吗?因为我伤的人是她,所以你不问缘由便不信我?”
杭九傒不语。
“好,我再问你,若是今日仇依依和我只能留一个,你作何选择?”
“橙儿……”
“你要对她负责,不能抛下她不管,对吗?对,你说过,在她有生之年你必须对她负责。对,对,我怎能忘记呢?”
“橙儿,这不冲突,这不一样。”
“够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也有我的选择,至少今日我必杀她!”说罢,季橙迅速上前,作势要越过杭九傒去杀仇依依。
杭九傒面色一沉,直接伸手将季橙拉到了自己怀里,随即在她背上点了几下。季橙被放开后,却发现自己如何也调动不了丝毫灵力。
杭九傒沉沉道:“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修为,待你冷静下来,我自会解除。”
季橙闻言,怔怔地看了他好半天,终是大笑出声。她笑着,直到眼泪流了出来。
“橙儿,你冷静些,别这么犟好不好?”他欲伸手去拉她,却是被她一把打开。
她从未用过如此冰冷的神色看过他,就好似眼前这个人不是她所爱的,而是与她有着血海深仇那般。
渐渐地,周遭温度开始下降,却是不知为何。须臾间,便见那些残败的月季上结出了晶莹的霜花。仇依依冷得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靠近了杭九傒一些。
杭九傒蹙眉,道:“我不是封住了你的修为吗?你为何……”
季橙恍若未闻,只冷冷看着眼前二人,恨意愈发浓厚。
忽然间,自杭九傒体内飞出一颗若粉若白的光点,径直飞向季橙,最后没入她右手掌心。
就在几人不知所以之时,便见得杭九傒脸色骤变。他踉跄了两步,若不是仇依依伸手扶着他,只怕已经摔在了地上。
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仇依依惊叫了起来:“九傒,你为何这么烫?”
季橙这才惊觉今日是初十,杭九傒元神焚烧之日,而方才那物正是压制杭九傒这灼热症状的寒玉!
仇依依指着季橙,怒道:“是你!是你将寒玉从九傒身上拿走了!季橙,你当真好狠的心,你这是要置九傒于死地啊!”
“不是的……”季橙颤抖着双手想去触碰杭九傒,她知道只要她靠近他,他的痛苦便会消失,因为她是极寒之体啊。
可他明知如此,却毫不犹豫地制止了她。他声音极弱,质问她:“你到底是什么……”
季橙的手僵在空中,没有收回去,也没有继续去触碰杭九傒。她只怔怔地站着,仿佛世界静止了,仿佛心也停止了跳动。直到沈霁与沈颜二人赶来将杭九傒带走,季橙还依旧怔怔站在原地。
“小姐。”云黛泪如雨下,不知所措,只用力揉搓她冰冷的手,以期给她一些温度。
“小姐,你别这样,小姐。”香斓用力呼喊着她,却也无法将她唤醒。
为什么会这样?寒玉为什么会到我身上?为什么方才温度会骤降?
她猛地抓住香斓,一双眼睛通红,显得有些疯狂。她问:“我是怪物,对不对?我是怪物,我一定是个怪物!”
“不是的,小姐,你不是。”香斓努力想要说服她,却发现自她说完那句话后,又兀自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任谁唤她都无用。
浅笙院内,香斓二人将季橙带回之后便一直守着她,与她说话,试图唤起她的关注。可她始终不发一言,不哭不闹,怔怔地坐在床上,只怕连魂儿都丢了。
直到夜里,二人将季橙安置在床上,熄了灯,这才退出房间。二人离开后,决定去求公子来劝劝自家小姐。她们坚信,公子的话小姐必然会听。
香斓二人走后,季橙便睁眼木讷地看着床幔,良久,方起身下床。
她抱来两坛酒,靠床席地而坐,揭开酒坛封口,仰头便喝。从前觉得辛辣之物,此刻却是像苦口良药,滋润着那颗干涸得快要龟裂的心。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喝下了一整坛酒,思绪还是这么清醒?为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醉倒?为什么不让她从这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想起了杭九傒冷漠的表情,想起了他的质问,想起了他的怀疑,想起了那些种种,心就像被人拧着似的,痛得她喘不过气。
她还想起了杭九傒以前总是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救她于水火,若是没有他,她早死了啊!可是现在她呢?恩将仇报,盗他寒玉,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没了寒玉,杭九傒要如何捱过每月初十的元神焚烧之苦?她必须将寒玉还给他,等将寒玉取出来,她便离开花狱城,再也不见他,不欠他。
思及此,她开始往寒玉飞入的掌心运力,试图将寒玉逼出来,可任她如何努力,都不见寒玉飞出。
许是在大量的酒精作用之下,她站起身,踉跄着在屋中转了几圈,终是被她找到一把匕首。她又回到床边,依旧靠着床坐下。她用左手反握匕首,眼睛如猎鹰般紧盯那右手掌心。
手掌白皙,纹理清晰,可偏就是这样一只手,夺走了杭九傒的保命之物。她不能恩将仇报,不能见死不救,不能也不舍让她的九傒再受那种炙热之苦,所以她必须将寒玉取出来,无论以何种方式,何种代价。
“只要我将寒玉取出,杭九傒便不会受那些苦了,对不对?他便不会觉得我是怪物了,对不对?”
猛地,匕首刺破掌心,顿时鲜血直流。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匕首扔在一旁,颤抖着左手去查看那鲜血淋淋的掌心是否有寒玉飞出。
可是哪里有什么寒玉的影子呢?此刻那掌心除了鲜血还是鲜血,别无其它。
或许是游走到身体别的地方去了。
思及此,她撩开右手臂的衣袖,再次拿起了匕首。颤抖的左手戳空了好几次,方稳稳地再次放在掌心。
她以方才的伤口为起点,沿着右手臂内侧一直往上划,直到将整条小臂都划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方再次放下了匕首。
可是,寒玉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没有?
“寒玉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飞入我的体内?我倒是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没有?”
此刻那身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她偷了杭九傒的寒玉,她害得杭九傒痛苦不堪,杭九傒冰冷的眼神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当我是怪物,我不是什么极寒之体,我是怪物,我一定是怪物!他明明封住了我的修为,为何空气温度还是会骤降?为何寒玉会飞入我体内?”
地上鲜血流了一地,打湿了她白色衣裙,看起来异常妖冶。血还在不停流淌,她无意理会,径直拿起酒坛仰头狂饮,而后又将坛内剩余的酒悉数往那伤口上淋了下去。
登时,剧烈的疼痛袭来,几欲使她昏迷。她已无力再操纵右手挪动半分,整个人颓废地倒在地上,血泊之中。
“杭九傒,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你要护着她?为什么你们有了夫妻之实又要来招惹我?”
香斓云黛二人来到杭九傒的枍泱院之后,便见其房门紧锁。二人笔直地跪在门前,香斓恳求道:“公子,求您去见小姐一面吧。”
子时一到,杭九傒意识便逐渐清醒,身体的温度也降了下去。他从密室中的寒水池中走了出来,目光冷彻,犹如寒潭。
甫一出密室,杭九傒便听闻外头有人说话,于是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杭九傒出来,香斓二人赶忙磕头,求着杭九傒:“求求公子,去见一面小姐吧。”
“她如何了?”他冷声问。
香斓哭着说:“小姐她就如失了魂,一言不发,也不吃东西。公子,小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啊。”
杭九傒面色一凛,十分寒冷。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迈开步子朝浅笙院而去。香斓二人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杭九傒将白日发生的事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还未想出个结果,便到了浅笙院。空气中隐约传来丝丝血腥味,杭九傒眉头一蹙,旋即大步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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