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一打开,便见一名穿着家居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他先是打量了一眼门口的两人,旋即十分热情地说:“快进来,快进来。”
闻言,周母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把锅铲,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叔叔阿姨好。”夏之秋礼貌地鞠躬问好,随即将自己准备的烟酒等礼物恭敬地递给了周父。
“哎呀,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周父嗔怪着。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夏之秋有些拘谨,说话也十分有礼貌,深怕出错。
周父周母看了是满怀笑意,想来对这孩子喜欢得很。周母对周雨丞说:“死小子,你看看人小夏多有礼貌,你一回来,连声爸妈都还没叫。”
周雨丞扑了过去,俯身给了周母一个大大的拥抱,并撒娇道:“妈,这不还没来得及叫嘛,妈,妈,妈……”
“好了好了,赶紧走开,烦死了。你好好招呼小夏,过会儿就能开饭了。”周母先是不耐烦地对周雨丞说完,而后笑盈盈地对夏之秋说:“小夏啊,你先坐会儿,看会电视。”
“好的,阿姨。”夏之秋乖巧地应道。
周雨丞搭着夏之秋的肩膀引领他来到客厅,与周父一道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天。周父较为健谈,两鬓有些斑白,脸上皱纹显现,看起来十分和蔼。
“小夏啊,来了这儿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啊。”周父对夏之秋说着,又扭过头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周雨丞说:“还不去给小夏倒点茶?死小子,你这都多久没回家了?”
周雨丞努了努嘴,可怜兮兮地去给夏之秋倒茶去了。
“我们都听雨丞说了,你也真是不容易,以后多来玩,把这儿当自己家。”
“谢谢叔叔。”
“别客气。我们家雨丞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平时都是雨丞照顾我多一些。”
“这孩子,还谦虚。那小子是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以前啊,就老是交一些狐朋狗友,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出去蹦迪的。现在好不容易交上你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好朋友,我们啊,也就放心了。以后多替我们看着他一些,这浑小子,一自由就放纵,太不像话了。”
“爸,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周雨丞端来一杯茶,放在夏之秋手中,不满地看着在夏之秋面前诋毁自己的父亲。
“你自己干过的事还不准别人说了?臭小子,多跟人小夏学学,光是说话和气质,人家都比你强太多。”周父与周雨丞说话的语调明显高了不少。
周雨丞叹了口气,在二人中间坐定,十分无奈地看看周父,又看看夏之秋。
夏之秋喝了口茶,看了一眼阳台上摆的棋局,问:“叔叔平日里下棋吗?”
周父看了看那棋,毫不谦虚地道:“喜欢,就是身边没啥对手,下起来也没啥意思了。”
“想来叔叔棋艺必定十分高超。我平日也对棋有些研究,不知能否向叔叔讨教一番?”
周父一听来了兴致,站起身来就说:“来,现在就来。”
周雨丞不满地低声问夏之秋:“你还会下棋?我怎么不知道?”
夏之秋却只回他一个微笑,不予回答,起身往阳台而去了。
周母做好饭出来时,正见得周父与夏之秋坐在阳台上认真博弈,周雨丞则抱手站在一边观看。夏之秋从容不迫,周父十分严谨,每落一颗子都要认真思索一番。
周母笑了笑,说:“下完这局就赶紧过来吃饭。”
棋局结尾时,夏之秋看看那棋盘,又看着周父,说:“我输了,叔叔果真好棋艺。”
周父却是摇了摇头,说:“下午咱们再继续,你要是再敢放水,我可要生气了。”说着,又大笑了起来,说:“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啊,哈哈哈哈……”
“你还放水了?”周雨丞偷偷在夏之秋耳边问。
夏之秋笑了笑,说:“没有的事,是叔叔棋艺本来就好。”
*
午饭时,才终于见得刚从果园里回来的季父。季父一米七几的身高,略微有些胖,与季俊豪的身材颇为相似。他皮肤呈小麦色,想来是常年在日光下劳动的原因。
见到季橙时,季父皱了皱眉,也没理会季橙的喊声,兀自在餐桌前坐定,喝了一大口热水。似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季橙打了招呼后,就兀自去厨房端菜了。
等一桌子菜都上齐后,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却并非有说有笑地询问近况,而是沉浸在一种沉默得让人窒息的氛围之中。杭九傒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颇为慵懒地看着电视。
庆姨伸出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用那老鼠般的小眼睛滴溜溜打量了一番季橙和季父的神色,说:“老季啊,你这女儿可真是出息了,我还以为瞧不起咱们乡下地方,不回来了呢。”
季父沉着脸喝了一大口酒,又夹起一块肉吃下肚,方说:“俊豪在家不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季橙的手滞了滞,她端起水杯往肚子里灌水,没有说话。
这时,雯雯叫了起来:“好辣啊,这什么啊?怎么这么辣?”她用手扇着风,看起来真是辣着了。
季俊豪心疼地给她递去一杯水,又恶狠狠地看了眼季橙。
庆姨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尖声质问:“季橙你这是做什么呢?故意的是不是?你也太恶毒了吧!”随后神色一转,扭过头关切地问雯雯:“雯雯怎么样啊?还辣不辣?”
雯雯点头,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季橙满不在意地道:“我也没放多少辣椒,吃不了辣怎么不早说?”
季父一摔筷子,怒道:“你还顶嘴!你要是不乐意可以不回来,没必要一回来就给人找不痛快。”
“你不知道雯雯能不能吃辣,就不会问吗?”季俊豪斥责道。
季橙不怒反笑,道:“那实在不好意思了,我真不会问。”
却见雯雯委屈得快要哭了,喝了好些水才总算止了辣。她哽咽着说:“我一吃辣就长痘痘,万一我这张脸毁了该怎么办?”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季橙算是见识到了。
“雯雯没事啊,不哭不哭,不会长痘痘的。”季俊豪安慰完雯雯,又恨恨地盯着季橙,说:“雯雯哪里惹着你了?不就是暂时借用了一下你的房间,至于这么报复她吗?况且,谁也不知道你今年要回来啊,去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一个女孩子大过年的不回家,也太没家教……”
不等季橙听季俊豪把话未说完,她便见得杭九傒已经从沙发处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她密语道:“杭九傒,这是我的家事,你别插手。”
杭九傒神色缓和了些,在她身后站定,冷眼注视着她的家人们。
季橙冷哼一声,连嘴角都未曾动一动,冷声对季俊豪说:“请你记住,再怎么我也是你姐姐,你如此跟我说话,到底是谁没家教?”
季俊豪一拍桌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是我姐姐?有你这种姐姐只会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不想跟你吵,爱吃不吃。”说罢,季橙一摔筷子转身回了小房间。
庆姨气得不轻,也把筷子一摔,独自坐到沙发上生气去了。她倒不是那种只会自己生闷气的人,屁股刚一坐定,便骂骂咧咧叫嚣了起来:“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你看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白眼狼,辛辛苦苦送她读书,结果呢?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一回来就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真是个扫把星!”
雯雯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安抚着说:“阿姨别气,别因为这种人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得。”
庆姨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雯雯知道心疼人,父母有文化,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这雯雯全名苏雯,父亲是达阳镇的镇长。初入大学校园,她遇上了同为达阳镇人的季俊豪,两人一来二去便好上了。这不,过年还跟男朋友到他家玩了呢。
庆姨夸赞完苏雯,又对季父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把这扫把星留在家里迟早搞得鸡犬不宁,还是早些把她嫁出去吧,还能收些彩礼,以后给雯雯和俊豪买房子用。”
季俊豪道:“她这样的有人娶吗?谁愿意往家娶一个一出生就克死母亲的扫把星回家啊?”
“再不济也得把她嫁出去,总不能一直留在咱们家啊,晦气!”庆姨说话时,一双浑浊的小眼睛咕溜溜转着,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在考虑如何偷取食物似的。
季父又喝了口酒,沉思片刻,方说:“朱二家的儿子最近也回来过年了,据说那小子如今吃上了官粮,又与季橙是小学同学。我下午去他家转转,看能不能安排个相亲。”
庆姨撇了撇嘴,道:“人家怎么可能瞧得起季橙?况且那朱博英小时候不是常欺负季橙嘛,怎么可能愿意跟她相亲啊?快别去丢人现眼了。”
“瞧不瞧得起再说,先安排吧。早些嫁出去也好,有人管着免得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
庆姨一听,心道也是这么个理,便又说:“如果是他们家的话,彩礼钱应该不会少。”那面色颇为贪婪,小眼睛还在咕溜溜转着。
季橙回到小房间后,便兀自开始收拾起了那些杂物。杭九傒紧随其后,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只好从背后抱住了她,说:“橙儿别动,让我抱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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