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雷说他有一张地图,是有关前朝宝藏的,臣觉得他是信口胡言,可他言之凿凿的语气又不像在扯谎。宝藏事关重大,臣不敢私自做主,还请陛下裁决。”

    前朝覆灭之时,国库已经被人搬空了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批宝藏对于当年不受宠的三皇子来说或许云霓之望,但对于现在的宋润庭来说,不过是得则添花,失也无所谓的可有可无。他只要李若雷死,他死了,比得到什么前朝宝藏还让他开心,那张地图李若雷怎么拿到手的,他也并不关心。

    “什么前朝宝藏,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肯定是他想活命使用的拖延计策。你带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宋润庭一刻也等不得,要立刻见到人。

    “陛下,李若雷手段极其下作,陛下亲自面见,恐怕会不安全,如果陛下有话要问,还是要臣代为传达。”

    宋润庭当然不会让裴牧代为传达,他要知道那些信的下落,他和李若雷之间的见面不可以有第三个人在场。

    裴牧押着李若雷进宫的时候,顺便把李若芸也带上了。他们两个自从知道柳筠身上的乌月已经解了之后,已经掐了三轮架。李若雷听说是去见宋润庭,一扫之前的颓废绝望,眼里闪过奇异的兴奋,李若芸则是抵死不从,她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意让宋润庭看到她这副样子。

    裴牧带着人到的时候,宋润庭已经让人备下了毒酒,他不会让李若雷活着走出这道门。

    宋润庭看到一男一女被押送进来,他能从男的脸上看到李若雷的影子,至于女的,他好像没有见过。

    裴牧解了他的疑惑,“陛下,此女子是李若雷的同伙,陛下看是否需要一同问话,还是说臣先把此女子带下去,如若陛下需要传唤,再带进来。”

    宋润庭看着那张脸慢慢回想,好像有了一点印象,这个好像是他放在曹清越身边的那个,不过,那个不是已经被曹清越给处死了吗?宋润庭看着底下那个低着头的女人,“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李若芸死死地把头抵在颈窝里,全身已经抖成了筛子,最后是被太监给抬着下巴,才让宋润庭看了个正脸。

    宋润庭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他虽然对她的脸没什么印象,但是他记得她眉毛上那道疤,那天正午,他去曹清越的宫里用了午膳,顺便歇了个午觉,当时就是她在旁边伺候,他醒来时,她衣衫半裸的跪在他旁边,正在给他摇扇子,刚睡醒的宋润庭被她低垂的眉眼给迷惑了,揽着人想要亲吻,被推门而进的曹清越看个正着,曹清越先是让人把李若芸从塌子上拽下来,然后又下跪请罪,说自己教导侍女无方,竟然敢青天白日的魅惑陛下,爬陛下的床,罪该万死,请他降罪。

    宋润庭倒是没降罪她,他只觉得扫兴,曹清越扫兴,李若芸也让人扫兴,他沉着脸拂袖而去,临出门的时候听到一声惨厉的叫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曹清越让人拿簪子划了李若芸的脸。他脸色沉得更厉害,曹清越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打他的脸,他不过是在她宫里宠一个她的丫鬟而已,更何况这个丫鬟还是他的人。要不是曹清越的娘家对他还有点用处,他肯定不会留着她当这个皇后。

    李若芸自然没有错过宋润庭眼里的厌恶,她心似被万箭穿过,身上打着筛子,颤到极点,被心里的疼给盖过去,后面竟也慢慢地不颤了。

    李若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哈哈大笑起来,把旁边得小太监都下了一跳,李若雷直视龙椅上坐着的宋润庭,“旧人重逢,见面却不相识,不知道是喜事还是哀事。我是该称呼你一声主子,还是该称呼一声陛下?”

    宋润庭旁边的太监高仕喜尖着嗓子疾言厉色地喊了一声“大胆!”

    宋润庭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单独和他们说。”

    李若雷全身被百斤重的铁链围住,动一下都费劲,他干脆也不跪了,直接坐在了地上,“裴将军得留下,裴将军不在的话,陛下问什么我都不会答。”

    宋润庭想了想,裴牧留下也不是不行,李若雷万一使用什么阴招,裴牧还能处理,等他问完话,干脆今天把这三个一块解决了,反正毒药准备了一壶,一杯也是喝,三杯也是喝,三个人一起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牧之你留下。”宋润庭开口。

    裴牧躬身应是。

    宋润庭坐在龙椅上,李若雷坐在地上,两人隔空相望,宋润庭决定速战速决,“那些信,你放哪儿了。”

    “自然是放在安全的地方,只是我的亲笔信如果七天内不传回去,那些信就会散到北朝的学堂、茶馆、酒楼,全北朝的老百姓都会知道他们心中仁慈宽厚的陛下伪善的真面目。”李若雷既然敢踏进裴家军的营地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宋润庭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可以不信,你可以把我杀了试试看,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宋润庭不再看李若雷,他柔了一下面部表情,转向李若芸,他对付女人总归还是有一套的,“我记得,你是叫若风。”

    李若芸猛地抬头看向他,本来颓丧的眼里万念俱灰,再无任何光亮,雾蒙蒙一片,他竟都不记得她的名字,他赐给她的名字,他竟不记得,他在床上那么温柔地抱过她,他竟不记得她的名字。

    李若雷又笑出声来,还被自己顺不上来的一口气给呛住了,涨红着一张脸,咳嗽得惊天动地,“我们的陛下啊,她叫若芸,李若芸,我们四个里面,您是不是就只记得李若絮。”

    宋润庭登时拉下了脸,凭他是谁,也敢提李若絮的名字,他本来想走怀柔路线,既然名字都搞错了,那还怀什么柔,“总归是朕给的名字,叫什么都一样。名字是朕给的,吃穿是朕给的,你们的一身本领也是朕给的,如果没有朕,你们什么都不是。我不指望你们感恩戴德,但是你们起码不要忘恩负义。若芸,你如果知道那些信的下落,就告诉朕,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你一条命。”

    可李若芸就跟聋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连半分回应都无。

    宋润庭心里的火腾的一下蹿起来了,他近一阵丹药吃得多,容易激动,也容易上火。

    李若雷戏看够了,也不磨蹭时间了,“陛下,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才叫秘密,天底下,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些信藏在哪里,谈条件的话,您跟我一个人谈就行。”

    “你要什么条件?”

    “咱们北朝不是正在和东黎谈和谈条件吗?再加上一条,要他们把废掉的那个小皇帝完好无损的送过来。”

    宋润庭眉头微皱,“你要他们小皇帝做什么?”随即明白过来,“你儿子?”

    李若雷本想用前朝宝藏换自己的儿子,东黎弹丸小国,国库年年空虚,今年又举全国之力攻打北朝,国库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如果找到前朝宝藏,拿其中的十分之一来换自己的儿子,东黎那个老不死的都愿意。不过,他现在见到宋润庭了,他改主意了,要回他儿子这件事对宋润庭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他何苦去浪费那些钱,更何况宝藏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

    李若雷道,“他是谁的儿子就不劳陛下操心了,陛下只说答不答应。”

    “可以。”宋润庭没有犹豫,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还要陛下的一道免死金牌。”

    “没问题。”反正真的免不免死,不也是他一句话的事。

    “你说的,朕现在就可以让人准备出来,那些信,在哪里?”宋润庭让自己声音尽量得平易近人些,不那么急切些。

    “陛下,是您老了,糊涂了,还是您太小看我了,我可没有说过要把那些信给您,您答应我这些条件,我可以让那些信永远不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如果您动歪心思,想把我杀了,我一条小命不要紧,您那千秋万代的名声可就毁了。”

    宋润庭目眦尽裂,手指着李若雷半响没说出话来,显然是被气到了极点,“裴牧,把这人给朕拖出去,现在就杀了,凭着几封子虚乌有的信,就胆敢来威胁朕。”

    李若雷摊开两只手,表示随便,他没有在怕的。宋润庭看着下面那个油盐不进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肝脏都快着火了,额角也跟着一突一突的往上跳,他不敢赌。

    跪在一旁的李若芸突然开了口,“陛下,我知道那些信藏在哪里。”

    宋润庭现在看底下的人都是重影的,他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若芸,你说,如果找到了,朕要给你论功行赏。”

    李若雷嗤的一声,“李若芸,不知道就别瞎掺和。”

    李若芸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就算不了解别人,对于你,还是能猜到几分的,我们在进入青园之前,可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这是从小就开始的情分,是别人不能比的。”她凑到他身旁,说了几个字。

    虽然李若雷在竭力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可他抽搐嘴角还是说明了一切。

    宋润庭面上一喜,“若芸,”两个字被他叫得缱绻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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