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敔笙故作轻松地问道,漫不经心地瞥着楚归荑,眼神却格外认真。
或许陷入爱河的女子总是对自己不甚自信,总会问出这些个大同小异的问题。
楚归荑从前只觉得二姐姐什么都好,可突然被这样一问,具体怎么好的,却说不上来。
见楚归荑久久不回答,敔笙有些装不下去了,两手揪住楚归荑的脸蛋,催促道:
“快说啊!你就把我当陌生人,就是你今天第一天认识我,我怎么样!?”
其实一下问楚归荑,楚归荑一下也很难形容出敔笙的样貌、气质到底如何,这世上似也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辞藻。
不同于寻常闺秀的我见犹怜,二姐姐是英气逼人的,仿若晨曦冲破雾霭,冰雪击破云霄,与俗世保持着一点淡漠疏离,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这是便是楚归荑作为一个陌生人来看敔笙的看法。
但楚归荑和敔笙相处久了,这又该如何开口呢?
良久,“二姐姐如何看我,我也就是如何看二姐姐的……但二姐姐不会欺软怕硬~”
“怎么说?”
楚归荑双手拯救出自己的脸蛋,讪媚地说道:
“世上没人能强硬过二姐姐~”
谁料这话并没有让敔笙舒心,反倒是让她更加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浓厚的叹息,“哎~!那小妹怕是见的人不多……”
“谁啊?能强硬过二姐姐?二姐姐上去直接打一架不就好了吗~”楚归荑真心实意地说着。
不料敔笙却无奈摇摇头,“打不得~伤不得~凶不得~”
“不会是那温衾吧?”楚归荑喃喃道,“我去打他一顿?”
“别想了你~”敔笙有气无力地说着,像是被某种东西折磨得就要虚脱,“昨日我不小心看了他母亲给他的书信……”
“偷看的?他生气了?”
敔笙摇头否认,显然事情比楚归荑猜想的还要严重——
“温衾父母健在时,曾为他订过娃娃亲,温衾父亲离世后,两家没有过多来往,这下温衾官至礼部侍郎,那家人就拿着婚书来……温衾母亲也同意了,书信中让他早日成家……”
“温衾是什么反应?”楚归荑听了这话,立即忙不迭地追问道。
“说到这儿我就来气!”敔笙顿时就癫狂起来。
楚归荑原是以为温衾是个妈宝男,就这样顺从了自己母亲,不料,敔笙气的,并不是这个。
“当时曲非烟两姐弟也在,他们是看不出来我对温衾什么意思吗!在一边挑拨离间的,说恭喜他不日成亲,当初就该让曲非汶死在荒圈里!他们这纯粹是打击报复!”
楚归荑有些疑惑,虽然她们和曲非烟并不亲厚,但也说不上疏离,她又是追问何以至此——“什么打击报复?你又做什么了?”
“没什么!”敔笙眼神飘忽,一看就是说谎了,“真没什么~”她继续否认着。
“没做什么,他俩能这样对你,把你膈应成这样?”楚归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这个问题上盘问。
终于,果真,敔笙招了。
原来是放榜那日,敔笙为了抢温衾,以曲非汶做目标引开了商贾,一家商贾最后拿住了曲非汶逼他与自家女儿成亲。
这事,最后由沈辞出面才得以解决。
楚归荑听完,略带笑意指着敔笙,只骂道:“自找的!!!”
敔笙正是心绪低沉,也没空回嘴了。
良久后,她一心的胡思乱想乱了她的一心,敔笙才忍不住开始慌乱了,“怎么办啊~温衾和曲非汶关系好,那小子要说我坏话,我……我不是完了吗!!!还有那曲非烟,完了完了!”
“去跟人家道歉呗~”楚归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端的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十分欠打。
敔笙见此情貌,果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最终是关心温衾如何想的,我凭什么去道歉啊~不去不去!”
楚归荑眸光转向虚空之中,刻意不看敔笙,调笑道:
“温衾如何想是他的事,你何故如此~你慌了?你怕了?”
敔笙转过身,拉住楚归荑,点头如捣蒜,“是……我真的是又慌又怕,你和沈晚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嗯?”
楚归荑摇头,照实回答,让敔笙心中更为慌乱,那焦急都写在了脸上!
被爱着的人哪里懂得施爱者的惶恐不安、患得患失?
初尝情爱的男男女女大多如此……诚惶诚恐,任你曾经如何叱咤风云、不可一世!
“明日你早点回来,陪我去找曲非烟~”敔笙声音微弱地说着,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
楚归荑答应了下来,饭后,就回到房间备课。
……
沈辞的将军府内,此刻已强留了陶培之喝茶。
“太傅啊,小女入太学一事……”
话到此处而止,更令陶培之立即端起了架子,似是回绝在道:
“上将军最先只是与我商议二小姐入学一事,怎么这大小姐……哎!将军这不是在为难老夫吗~?”
沈辞一身便装,神色和蔼,甚是无奈,“眼下怀彤也快要议亲了的,她也就只是入太学镀层金,太傅……”
“将军呐~朝堂之上多少双眼睛看着,不是陶某不做,这真的是做不得啊~”陶培之继续拒绝。
而沈辞又何尝不知此举对他不利,只是怀彤求了他好久,他不忍拒绝。
好不容易看自己大女儿幡然醒悟、一心向学,变得懂事了,他,原以为可以就此开始补偿的。
可,始终是事与愿违。
怀彤还在房间里收拾着笔墨纸砚,悉心准备着明日与楚归荑会面,却还未知,她根本入不了学。
沈怀瑾在一旁看着,虽不知自己妹妹为何突然就想读书了,但知道,入了太学,也是好的。
“哥哥~你别在这儿光看着,你去看沈怀雪准备了什么,我可不能少带了~”
说巧不巧,沈怀雪正在外面,闯了进来,就看着怀彤,低声骂了一句——
“学人精!”
怀彤没好气地上前退了怀雪一把,更高的音量反问道:“你说谁呢!”
“不辨自明!可不就是你!”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一切都发生在沈怀瑾插不了嘴的时候。
“你娘才是学人精!”怀彤突然转变了火力,以娘为半径画圆对骂。
“你说什么!不准侮辱我娘!”
“本身就是这样,你看你娘,模仿着我阿娘的一举一动,爬上我爹爹的床,才有了你!”沈怀彤指着沈怀雪骂道。
沈怀雪此事难以辨明,只推开了沈怀彤的手,胸口不断起伏,出口,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入太学存的什么心思!不就是为了议亲吗,你若不是我们将军府的嫡长女,我将军府也不会如此没有脸面!”
“住口!!!”沈怀瑾还是个护短的人,立马就训斥了沈怀雪,也不管谁对谁错。
沈怀雪被吓得不轻,她的左手按在桌子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木案中,语声转凄:“哥哥我就不是你妹妹吗?”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的泪已盈满双眸,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泪水,泫然欲滴。
烛火柔和的光色,勉强照到了这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沈怀瑾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摒除杂念,冷淡地开口:“日后不要来了……”
沈怀雪捂着面跑了出去,房间内只剩沈怀瑾与沈怀彤兄妹二人,沈怀瑾又点燃一根烛火,方便沈怀彤准备,橘色的灯火忽而亮起,令这夜色多了几分慰藉。
这就是偏爱,让沈怀彤在有哥哥的时候可以有恃无恐,就算自己哥哥有时处事不公允那又如何呢?她认为不重要罢了。
就像是爹爹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小安氏处事依旧不公允,沈怀雪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
夜色渐沉,唯剩沈怀彤一人在黑暗中枯坐良久,可她却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猜想太学里是何景象,太学里的楚少傅在怎样美好的情形下与她相见……
直至走廊里脚步声渐消,她才感觉到一丝倦意,躺下和衣而眠……梦中,提前演练了千百遍场景与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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