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衣物!同样的人!
沈皇后的剑多是富于变幻,怎会如此木讷,好看是好看,但如此中看不中用倒令楚归荑颇为讶异。
她化雾为冰刃,击在那些向沈皇后拔剑的暗卫身上。
楚归荑的这一举动,倒是被折返回来拉住沈怀彤去到沈辞面前充当贤妻良母的小安氏看了去。
自己的亲哥哥,不就是被楚归荑这种手法所伤吗?!
沈怀彤吃痛,原是小安氏的指甲几欲嵌进她的肉里!!!
魏国师回过神来,不愿暴露出更多的秘密,既然这玩意儿是他自己造出来的,他自己怎会毁不掉她?
魏国师捡起一把剑,便向着沈皇后侧身刺去。
楚归荑不解这再不懂武术的人,剑也不该刺敌人侧身!王上亦是如此,可奈何眼前这人与沈忱简直一模一样,让他大喊一声——“阿忱!”示意她避开。
可沈皇后无动于衷,像个机器一般,红色此刻在她身上没了活力,倒像是个女魔头经历一番大彻大悟后在等待受死。
楚归荑拔出帝宸剑,挥舞一下,一时间奉雪殿内光影闪破,似有银波淋漓,百鸟啼鸣,似乎恭迎凤凰高飞。
帝宸剑上的铁锈也渐次剥落,剑身闪光,照在王上眼中像是有几分不可思议一般。
而此刻,王上手中的东皇剑微微颤动,像是受到了帝宸剑的呼唤,欲吟啸于殿。
长公主见奉雪殿上有此等景象,还是在多年前沈忱奉雪殿舞剑之时!
楚归荑横亘在沈皇后与魏国师之间,一把推开了沈皇后,怀彤立马上前接住。
还来不及回首舞剑,魏国师的剑刃,便刺穿了楚归荑的小腹!!!
丹田之气游走四肢百骸,楚归荑终于体会到了易深先生所说的习武之人身死之时的感受了!
她不可思议地朝自己小腹望去,做梦也想不到原来魏国师剑术一流!
也更是不曾想魏国师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对沈皇后下手!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弄清事情原委了,她自嘲一笑,魏国师也是没想到竟杀了楚归荑,毁了贪狼星。
好歹了却一桩麻烦,他抽出剑,料定楚归荑此番必死无疑。
沈怀彤、魏灵台、云稚初、百里罂、长公主、柳贵妃、王上……都看着这一幕,不敢置信楚归荑就会这般死去。
用楚归荑内力激起的雾水缓缓消散,仿佛预示着楚归荑命数已尽。
沈晚舟推开正门,正看到魏国师的剑从楚归荑身体里抽出,楚归荑抬眼,望着他,降落的雾水让他浑身一惊。
直至看到楚归荑眼角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她的腿,弯了下去。
可她不愿跪着死去,她将帝宸剑锋朝下,用所剩无几的内力,支撑起自己的大半身体。
奉雪殿感受到这强大的内力,内力激荡出潜藏下的光芒,腾起一阵儿白雾,像是楚归荑的回光返照!
楚归荑没有想到死的时候,凝睇繁华之景竟然会生出那么凄凉的感情,耳畔那一声一声百鸟啼鸣如此哀伤。
镂空的屋顶,光影往上升,一声清脆的凤凰鸣叫在大殿上响起,而空中、雾里,有一只金色凤凰,却只是昙花一现!
不得不佩服当年萧巫祝建造奉雪殿的巧思,也不得不唏嘘今日萧巫祝之女身死的惨状,众人暗自叹道。
沈晚舟飞快地到楚归荑身前,握住了她手持帝宸剑的手,让她立直了身子,抱住了她……
“你总那么不听话……”
楚归荑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狡辩,只是按着自己不断渗血的伤口,想多活一会儿。
她的确是不听话,不听魏灵台的话,不听沈晚舟的话……谁也管不住她……
楚归荑将自身全部重量都交给了沈晚舟,却渐渐觉得沈晚舟身体不对,自己如若躺在一堆烂肉里一般。
暖殿之风似乎在吹起二人如花般破碎的流年,楚归荑的笑颜摇晃摇晃,点缀在沈晚舟命途中欲以投下深深的暗影。
他与她都慌了。
沈晚舟将楚归荑抱了起来,将太一剑扎在帝宸剑近旁,奉雪殿内立即有了另一派银光,照在那身着黑锦镶金边的暗卫身上,便可分明谁是王上的人,谁是冒牌货。
不管其他人如何处置、如何言语、如何作为,沈晚舟一律不管,只抱着楚归荑,命人开一条路出来。
沈晚舟,至始至终都未看一眼沈皇后!
“沈皇后,她……”
“谁要你救它!”沈晚舟打断了楚归荑的话,明明楚归荑是为了沈晚舟才救的沈皇后啊,楚归荑憋闷,倒像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她身体愈发僵硬,不敢随意乱动。
久之,楚归荑在沈晚舟怀里觉得沈晚舟越来越不对劲,长着嘴,声音细若蚊鸣,“阿大,怎么了~”
原本,楚归荑是想问沈晚舟身体怎么了,可能是人之将死,吝惜词藻,再没过多的力气说出“身体”二字。
沈晚舟只冷着一张脸,前面开路一寸,他便进一寸,“我生气了……”
听着沈晚舟冷冰冰的回答,楚归荑也没和他闹起来,依偎在他怀里,道:
“以后不会了……没机会了,没机会惹你~”
说完这过多的话,楚归荑的血冒得更厉害,瞧着她腹间腥红一片,沈晚舟训斥道:
“要是活过来了,以后还听话吗?给我捂紧!”
楚归荑委屈得直流眼泪,手紧紧地捂住伤口存住血,哭声淹没在打斗声之中,旁人都听不见,只有沈晚舟能听见。
“哭什么,不听话还有脸哭!”沈晚舟此番像是真的发怒了,楚归荑也接不住沈晚舟的怒火,哭得更厉害。
“要死了你还凶我~嘤~”
忽然之间,一道剑光劈如殿内,来到沈晚舟近旁,正是敔笙!
沈晚舟与敔笙点头会意,便抱着楚归荑离开了。
敛华激起一阵风引林啸,收剑之时,执剑众人尽数倒地,只有敔笙一人站立,才观察其人身上衣物在光下可有不同,意欲杀之。
敔笙今日她今日穿着一袭青纱裙,脑后高高着一个发髻只用一根朴实的玉固定,绑缚着一条淡青色丝带,余下的长发直垂于腰际,遮住了原本纤细的腰身,她身无繁饰地立在华殿之上。
整个人打眼一望,真可谓是天仙身子、修罗手段!
有几人站起来欲杀敔笙,可在这时,却传来一声——
“阿敔!收剑!”
来者面孔不算生,可就是一下子叫不出名字。
那是易深先生与孟伯到了!
易先生最先进殿,让敔笙剑下少了一缕亡魂,在后是沈辞带兵控制了局面,引孟伯入殿。
这时,原先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众人不管是否负伤,也回到了奉雪殿上,荒芜中带有余晖……
孟伯今日穿了件极为普通的墨绿色刻丝锦袍,颀长的身形飒飒临风,若忽略他发间的满头霜雪,单看这背影,倒像是个而立之人,可即便再不服老,岁月也瞒不住痕迹了。
他老了、黑了、瘦了……
故人重逢、“爱人”重逢,王上不知作何感受,众人只见王上眼眶圈住了泪,不发一言。
长公主由稚初搀着走上前,未靠得多近,便唤道:“蘅芜~”
蘅芜,便是孟伯的名,长公主不知,昔日世人盛赞的白璧映霞何故至此,只是满眼心疼。
孟伯向长公主拱手作揖,行君臣之礼,形貌如初亲切地称呼道:
“菁华~”
沈辞处理完暗卫之事、擒住了魏国师,便向王上复命,道:
“暗卫多来自两位王爷!”
王上毫不吃惊地点了头,孟伯适才注意到怀彤怀中那与沈皇后相差无二的女子,便对王上拱手作揖道:
“王上,草民还请先行告退……”
王上知晓孟伯是看出来了自己想与沈皇后说话故此借口退下,但听“草民”一词,恐二人生分,那久经算计的玲珑心一动,便问道孟伯:
“兄长自称草民,可是忘了昔日兄长为太傅?”
孟伯颔首,微微自嘲,一举一动有礼有节,致歉道:
“草民未敢忘却,只是,臣一旦茕然,无复恃怙,岂可复以朽钝之质尘默清朝哉!”
(一旦茕然,无复恃怙,岂可复以朽钝之质尘默清朝哉:自己变得孤苦伶仃,再也无依无靠,那怎么能再用我那愚钝的才能来辱没我朝的英明呢!)
《诗·小雅·蓼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后以“恃怙”为母亲、父亲的代称。
孟伯幼年丧母,只有帝师一人悉心照料,孟伯这般说,王上听后,便问道:
“帝师身体可是抱恙?”
孟伯再拜,一切举动皆是透露着其人韬光逐薮,含章惊世未曜;月尽霓虹,藏镜七年流光!
“椿萱并茂,棠棣同馨本是乐事,可孟伯福薄,不能享菽水承欢,贫士养亲之乐……而今小妹闯下弥天大祸为朝堂所不容,老父年迈病灶添火还劳烦王上挂怀……”
(椿萱并茂,棠棣同馨:意思是指椿树和萱草都茂盛,现比喻父母都健康,表示祝愿家中的亲人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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