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内,襄王知晓了自己母妃为楚归荑选亲一事,正斟酌乐园南池子丧命一事是否要追究。
南池子毕竟与玉面娇郎尚存情谊,玉面娇郎见襄王犹疑,跪谏道:
“王爷,温衾之父早已答允,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王爷何故犹疑至此?早做决断,两日后奉雪宴,漠北人来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襄王冷笑一声,如蒙冰雪一般,声音中亦有着萧瑟的意味:
“此举并不能将楚少傅一击击垮,得不偿失,不如不为~”
襄王哪里不知道玉面娇郎怀有私心,此前答允,也不过是看江湖上他那一脉势力可用罢了,这玉面娇郎还真把自己当成谋士了。
想到这儿,襄王不禁脸色发沉,思忖起江湖上的这一脉势力时至今日还可不可用。
“王爷,楚氏并非不可撼动,王爷何不一试~?”
襄王早已拿定了主意,就再难被区区言语所改变,随即淡缓了语气,慢慢叹道:
“将人丢到礼部外,闹上一闹,就此作罢……”
“王爷!”
玉面娇郎还想言语几句让襄王改变主意,但却突然被襄王凌厉的眼神逼退。
他诺诺不敢反驳,只留一句——“是,属下告退……”
等他出了房门后,一阵儿后悔铺天盖地一般袭上他心头,显然他的潜意识还是不肯这般罢手。
终于,玉面娇郎违抗襄王之令,吩咐将温衾之父扔到了六部中的户部公办处。
人转而到了戚琨玉手上。
与林千尘从小一起长大的戚琨玉,本就因前几日的事将对楚归荑的好感尽数败光。
原以为楚归荑剑已穿腹,必死无疑,再也不会对林千尘有何影响,没曾想,楚归荑居然能够活过来。
人算不如天算,戚琨玉只能这般感叹道。
早些时候便知道几日前手持敛华的那女子为楚归荑好友,且与礼部侍郎温衾多有牵连,眼前这人自称为温衾之父,戚琨玉细细思忖,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她要好好利用,在楚归荑心窝子上划上一刀,也算是给林千尘解气。
她瞥一眼袖口露出的尖尖十指,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痕迹清晰娇媚,她的声音却清冷而漠然,隐约还带着轻描淡写的意味。
“温老丈,听说当初你夫人告你在外偷荤,将你的仕途都断送了,江夏都说你早死了,竟是假的~?”
温老丈听到戚琨玉这尖利刻薄的话,不禁回忆起了往昔。
什么温衾年幼丧父,不过是他母亲一纸诉状,以“夫为寄豭,杀之无罪”为由,请求处以重罚。
他当时不以为然、不以为意,他以为叶尚书一个女人,定法难以服众,却没想到叶尚书有萧巫祝帮扶,若是法不得施,其下烟雪楼与金羽阁便代行官事,刑法更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当时已然中举,恰逢结发糟糠已怀孕八月有余。
同许多举人一般,他认为从此以后便可飞黄腾达,诸事不愁,到哪儿都是百样逢迎。
他飘了,飘到了帝都乐园,仗着自己举子的身份到处耀武扬威。
没多见过世面的乐园花魁拼了命想拜托此现状,对他千般媚、万般好……终于,携手上了床。
他数年寒窗苦读,未曾有丝毫懈怠,家中夫人也是为他的仕途考虑周到,不敢过多放肆。
不时奉父母之命行房,也只是浅尝辄止,父母二人皆对自己夫人极为满意,称她贤良恭淑,美名也传于江夏。
至妻怀孕,他备考举人,身心皆投入科举之中,自然是对房事懈怠。
可一朝中举,大喜过望,帝都的花也迷着人的眼睛。
他在乐园开了荤,识得了一位乐园花魁。
可这花魁的赎身费委实是高,但他喜欢得紧……
终于,他回到了江夏,见着妻子,见着妻子即将临盆的那圆滚滚的肚子,他,没有丝毫欣喜。
只平心静气地待了一上午,晚间,就问自己妻子要嫁妆,谎称是为帝都走人情开路所用。
他与妻子本就是门当户对,妻子虽念着嫁妆是自己的,但还是给了些。
第二日,他醒来,深觉这点儿钱赎不了花魁姑娘的身,他再一次开口,妻子终于觉得不对了。
妻子问他道这钱到底要用到什么地方。
他架不住逼问,坦白了。
而妻子痛苦至极,竟要抢回自己的嫁妆。
被自己妻子数落后,他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又在乐园花魁处开了荤、吃了肉。
他抢走了妻子尽数的嫁妆,并将即将临盆的妻子按在床上折辱。
那日,他双目通红,像一直野兽。
他撕开妻子粗劣的衣服,厌恶地丢在一旁,索取着妻子身上最后的温柔。
一边索取着,他又感叹着妻子不如花魁姑娘,粗劣衣物层层撕开,在空气中泛着灰尘似的浮絮,他厌恶。
吃过软米饭的人不愿再嚼粗米,这是人之常情吧~尝试过更好的东西,就不想尝试次的……他这般宽慰着自己的良心,他能够自洽。
见妻子还在挣扎,不如花魁姑娘那般懂得取悦自己,他向妻子甩了两巴掌。
妻子老实了下来,得逞了……他脸上突然有了征服的快感。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打了妻子,妻子不敢相信,所以他以为的征服,不过是妻子的看透了罢了。
“死鱼一样,不会叫吗!”
他见妻子含泪咬住双唇,竭力不肯发出半点儿声响,他才对自己的征服起疑。
不过看着妻子圆滚滚的肚子与裸露的身躯,倒是给了他不亚于花魁姑娘的刺激与快感。
但行至一半,他忽然感觉下身一片湿润。
他往下一看,未得尽兴,妻子的羊水破了。
他大骂一声“贱人!”,提着裤子走了,也带走了尽数家财与妻子的全数嫁妆。
路上,到处皆是笑脸,他□□难耐,江夏谁人不知她中举,妇孺皆是笑脸。
他看中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拉着她回了她家,夺走了女子最为珍贵的那滴血。
姑娘怕极了,他心系花魁姑娘,交给了小姑娘乐园里伪造初次的方法,威胁她交出家中钱财,不然就将此事公之于众,并说成是小姑娘生性□□,故意勾引,才有了这等苦果。
男子在这世上本就掌握着足够的话语权,小姑娘不谙世事,但也晓得自己失贞已然可耻,索性得此一法能使自己与未来丈夫初夜之时能够好过,也好依附于男子过此一生。
她给了钱财,千求万告,请求他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半个字。
得了钱财的他自然是满口答应,回了帝都,到了乐园。
他晚了几日,回到约好了的地方——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爱上了美貌绝伦、才艺无双的歌伎的地方。
他起初真的有点担心花魁姑娘会变心,许多人都向花魁姑娘献股勤,但花魁姑娘一概虚与委蛇,假装拿不定主意。
他深觉花魁姑娘这般,其实只为掩盖他们的秘密,他们无比甜蜜的私情。
他闯开层层阻拦,径直推开了花魁姑娘的房门,一样的香氛使他安下心来,但他走进去,却看到了两条有力的臂膀几乎将花魁姑娘压垮,花魁姑娘正浑身发抖。
他忽然觉得那些时日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只是一场浮梦而已,就在七日前,他们还在红楼中相会……
红楼,血红得如同他们的激情,熊熊燃烧不顾一切的疯狂爱恋……
都是假的!
他此刻看见一个陌生男子与自己心心念念的花魁姑娘紧紧挨在一起,□□却略无惭色,不禁气得面色惨白,抽出匕首来,骂花魁姑娘是贱货娼妇。
花魁姑娘身上的男子从床上一跃而起,没顾上穿衣便跑了出去,花魁姑娘紧跟在后面,看见现在的恩客站在地上,夕阳射出万道红光,将现在的恩客的全身染成火红。
花魁姑娘眼中毫无旧情,指着他,大叫一声,“杀了他!”
恩客便扑上前去,从他手中夺下匕首,欲刺入他的喉头,却被挣扎着的他挣脱,只是眼睛被捣碎,鲜血溅到那恩客的身上,溅到那恩客宽阔而火红的胸前。
他散落钱财,花魁姑娘与恩客抢着去捡,他才瞅准了时机逃走了。
重回江夏的途中,他惹上了麻风病,至家。
妻子已然生产,木讷地抱着婴儿。
他不敢回家,只晓得妻子难产生下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父母都不信从妻子口中说出的自己的荒唐事。
此时,妻子闹着要回娘家,自己父母不肯放人,只见着大晚上她抱着孩子敲开了自己的娘家门。
自己的岳父岳母让她进去了,自然是信自己的孩子,又细听嫁妆没了,终于,将妻子赶回了夫家。
“我们家养不了吃闲饭的,本来就是个赔钱的,现在还回来啃你爹娘的棺材本吗!?”
妻子听到爹娘这般无情的话语,心灰意冷。
他此刻瞅准了妻子的脆弱,才站出来,痛哭流涕,幡然醒悟,说要带她回家。
妻子信了……
而,人可以一夜变坏,不能一夜转好,譬如白浆只需一碗黑浆便可同化,黑浆再多的白浆也难以同化。
一纸诉状,江夏震动,当地官员不敢随意判罪,家中二老被不孝的妻子气死,他,正巧碰上金羽阁羽主巡视,被请回了金羽阁。
羽主给足了温衾之母丰厚的财产,可,怀璧其罪,娘家哥哥要娶亲,她闯出来的事太大了,人家女儿家里不愿意。
父母找上她,夺去了她的钱财,视作理所应当。
那个被自己丈夫糟蹋了的小姑娘的一家找上来,向她说明了此时,说自家女儿下月就要去当自梳女,又在她面前闹了一场。
她写下欠条,每月在江夏勾栏之中洗衣做饭,供养小姑娘的双亲。
而后帝都事变,情势危急,金羽阁受创,无所顾及其他,她本就觉得麻烦叶尚书沾染此事有愧,便只身一人这般抚养温衾长大。
温衾之父,也是在金羽阁受创之后逃了出来,又回到帝都乐园,远远地看着自己喜欢得花魁姑娘在别人□□承欢。
一个又一个,她人老珠黄不新鲜、不好用了,也没凑齐赎身的钱财……
最后,死在了床榻上,白布一裹,丢到帝都外面,被野狗吃了。
戚琨玉听他将他平生之事一一道来,中途,也着实生了悲悯之心。
但,念及林千尘,别人的苦难算什么呢?
这是筹码,是可以利用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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