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一下子睡不着了。大脑处在亢奋状态,整个人也兴奋得不行。
不得不说,就在刚才,他一个人的心情就经历了大起大落。未曾注意,背脊上隐隐泛起了细小的疙瘩,感受明显。
他回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许下的壮志豪言,后知后觉地竟然觉得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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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就不服气!”
乔易周似乎被他的话给“震慑”到了,呆呆地与他对视着,相顾无言,像是在认真辨别他说的话是真的假的,是否真的是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一样。
他不喜这种焦灼安静的气氛,空气中细密黏着的因子正不安地跳动着,只能听到苏牧因过度紧张而压抑的呼吸声,正渐渐加重。他也在难捱地等候着对方的判决。
正当他感觉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了,急着寻求一个答案,对方却慢慢笑了。
乔易周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接着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言语间却充满严肃庄重:“你真的想要继续吗?”
苏牧喉咙一紧,喜不自胜,“嗯!”
“无论遇到什么危险?”
“无论遇到什么危险。”
“无论结局会怎么样?”
“无论将来,无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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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觉得脸像发烧了般烫手,细碎的头发不住地摩擦着枕头,双手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自然地交握搭在被单上,工工整整的,除了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正一脸羞恼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但乔易周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处理好坎坎的事再回去,幸好结果是好的。
不过他又有些不服气了。他辗转反侧,侧着身盯着纱窗看,整齐顺滑的被单倒被他给搅乱了。苏牧越想越不舒服,眉心渐渐紧蹙,嘴唇也下意识地嘟囔起来。
纱窗外的月亮明亮皎洁,雨丝朦胧而声音清脆催眠,但他盯着这片美景,却心生埋怨。
乔易周当初推开自己就是没事找事嘛,这样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道理。反而还要让自己说这么多的话来,来请求他给一个机会,像是自己舔着脸面、不管不顾地在挽留对方一样。总不可能是考验他对案子的忠诚和认真程度吧?那他真的会感谢乔易周这样大张旗鼓地布下这盘棋。
软硬兼施、刚柔并济,乔易周还真有办法啊,是自己小瞧了他啊!
远在局里被高估了的人,没由来打了好几个喷嚏,无奈极了。
他这么想着,眼皮却越来越重,一夜睡得安稳,无梦。
坎坎的学校离家比较近,所以她是走读生,每天都会回家。而徐科洋因为家里的哥哥经常不在家,来学校的路也比较远,所以选择了住宿。
苏牧中午来找坎坎的时候,还特地嘱咐她,下午要把徐科洋带出校门。坎坎起初还有些不愿意,但听到苏牧是为了帮助徐科洋,她便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完成组织交予的任务。
虽然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但是既然乔易周出面联系了老师,那么自己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一次。尽管当事人对此全然不知,倒是很乐意苏牧开口请他帮忙,心里肯定不知道怎么乐呢。
苏牧还是蹲伏在原来那个熟悉的小卖部,小卖部的阿姨都已经熟识他了。看到他来,笑呵呵的:“啊呀,又来了,来接你妹妹啊。”
苏牧也笑着点头,回应:“是啊,她非要我接,不然不回家。她这怪脾气啊,弄得爷爷都很头痛。”
“你对你妹妹可真好啊,那你就随便看看,看看有没有妹妹喜欢的,小姑娘家家的就喜欢小东西什么啦,哄一哄铁定就好了。我先忙去了啊。”
“诶,好。”苏牧觉得老板娘说的有道理,便去饰品区闲逛了。
他漫无目的的看着眼前琳琅的饰品,都被闪的眼睛花了,心里却有些疑惑,小姑娘真的都喜欢这些东西吗?他手里拿着个粉红色的兔子发卡,一边想着,一边在手里轻轻地摇晃,突然兔子的耳朵掉了下来,和原来的地方有一根细小白链连着,正垂在两边,在风中晃个不停。
这个,发卡,原来的设计就是这样的吗?苏牧也在风中凌乱了。
他盯着手里的兔子发卡,心里疑惑更甚,现在的小姑娘的口味都这么重了吗?真的喜欢,喜欢这样的,不会觉得惊悚吗?
苏牧脸色难看,急忙把那只不幸的兔子放回原位,心里默默为它祈祷,但愿它能找到个好主人,便匆匆离开了饰品区。
突然在转身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蓝色吸引了他的视线。那好像是史迪仔样子的,书包挂饰。
苏牧盯着挂饰看了一瞬,心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眼里闪过一丝隐秘的光,便将它摘下前往结算区。
他等了有一会儿,就看到坎坎拉着徐科洋缓缓走出校门。后者还是原先那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的眼珠和平常的人相比,颜色竟有些浅淡了,像是海里透明的黑珍珠,还能隐隐映照出荡漾的水波纹。皮肤也过于苍白,就连夕阳都暖不了他身上的温度,让人觉得冷得不可亲近。要不是他嘴角出牵起了一丝弧度,会让人觉得这只是一个机器人。
坎坎拉着徐科洋的书包带,正四处张望着。太阳刺眼得厉害,她便一只手挡出光,眯着眼敲。苏牧笑着看她,觉得有些可爱,便倚着墙壁等着她朝这边看。
倒是徐科洋发现了他,他有些无神的眼珠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似有些惊讶苏牧正噙着一抹坏笑,不语,反而捉弄似的晾着坎坎。
徐科洋等了会儿,发现坎坎还没发现苏牧,正有些气恼地叉着腰,跺着脚,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一些他听不清的、但肯定是埋怨着苏牧的话。他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对面躲在阴处的苏牧指了指。
坎坎一看到苏牧,便兴奋地朝苏牧的方向摆了摆手,眼睛都被刺地睁不开了,仍笑得很开心。
苏牧鼻息呼出一口热气,嘴角上扬得更甚,也朝她招了招手,没管坎坎看不看得到,笑着回了一声:“来啦!”
苏牧等着车流散开,径直走到坎坎面前,揉了揉她被夕阳照得有些暖烘烘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后面的徐科洋,温柔地说道:“洋洋,下午好啊。”
徐科洋有些怔愣,喉咙像是被噎到一半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干干地吐出亮个字:“你好。”似是错觉,苏牧发现他的脸颊像是染上夕阳的橘红。添上血色的徐科洋,更是好看了。
“坎坎,你年纪不大,眼神还不好啊。我就站在你对面,都没有看见哦。”苏牧故意调侃她。
“才不是嘞,我这里正对着光,刺眼睛我就看不见了。”坎坎不听他说,瘪了瘪嘴。
“哦是吗?那洋洋还早就看见我了呢。”苏牧掐住她努出来的嘴,让她呜呜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打他的手臂,看起来就是撒娇了。一边又扭头对徐科洋说:“是不是啊,洋洋?”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徐科洋不由得随之一愣,看样子还没有习惯,除了坎坎还有其他人这么叫他。梗着脖子,闷闷地回答:“嗯。”
“行了,我和洋洋说,你要请我们吃晚饭。走吧,苏牧哥哥,我们去哪里呀?”坎坎奋力解救出自己受尽折磨的嘴巴,正眯着眼睛,一脸笑容地看着他。看起来是那么清纯无辜,但此时她心里却想的是要好好“敲诈”苏牧一番才行。
苏牧当然清楚面前这个滑头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但他还是挺疑惑徐科洋竟然就这样出来见他了,明明几天前还防备苏牧防备得不得了。
他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望向了正低着头的徐科洋,温柔地问道:“洋洋,有什么想吃的吗?”
“为什么不问我啊?”坎坎突然不服,奋力地垫着脚尖,以表示自己的不满,自己也是有发言权的。
“你啊,吃什么不是吃,反正也不挑,挺好的。”说完把叉着腰的坎坎移了个面,又望向了徐科洋。
后者已经抬起了头看向苏牧,瞳孔似是消散了雾蒙蒙的水汽,明亮得焕发出漂亮的光泽。他似乎还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抿着嘴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你来选吧。”
“好吧,既然你们都没什么想法的话,那我就做主了。”
……
此时完全被剥夺了发言权的某人,翻了个顶天的白眼,气呼呼地作势掐苏牧的手臂。
苏牧反应迅速,扭着身子就躲开了她的偷袭,坦坦荡荡地走到了前面带路。
苏牧领着两个小家伙走到了一家小饭馆,夜幕即将来临,馆子里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都是饥肠辘辘的人来寻着一份饱意,为了明天的生活,而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生活需要一日三餐,但也不止。
一个成年人,两个小孩,所以他点了一份火锅,就足够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饭馆门口的人也不断地进进出出,是饥饿的行人寻着内心指引的方向来此,也是饱腹的人精神振奋去往心之所归。
汤底温度渐渐升高,升腾出的阵阵热气直冲上方暖灯,显得十分温暖柔和,让人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思考任何烦扰内心的事情,只为了不辜负美食的善待。
有时苏牧会想,为什么大多数食物是热的、是暖的?但慢慢的,他也就懂得了,人在吃饭的时候总是最放松的状态。这是因为它不仅能温暖我们的胃,也可以温暖我们的心。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或许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却渐渐地忽视了它。吃饭只为了生、为了活,而不是为了生活。
三人在吃火锅的时候,竟然如出一辙的专注与安静。什么时候放金针菇,什么时候放肥牛,什么时候放虾滑,竟然都有同等的默契,不会过老,也不会让人觉得太生腥,这边的土豆夹完最后一块,那边就开始放生菜。实在是让苏牧感觉到三人默契得当,属实可以成为长期饭友了。
等三人呼哧呼哧解决完饭桌上所有的菜时,都已经瘫倒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了。苏牧起身去买了几瓶乳酸菌酸奶,拿来消食用的。
苏牧并没有忘记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想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他见徐科洋喝得差不多了,便正了正神色,开口问他:“洋洋,你能和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包括你哥哥的事也能告诉我吗?”他面色诚恳,没有丝毫戏谑或是歧视的表情。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安抚意味,像是轻柔的海风拂面而来,吹散忧愁,只余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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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两人在食堂吃完饭后,在回教室的路上,坎坎悄悄移动到徐科洋身边,神秘地说道:“今天晚上,苏牧哥哥说要请我们吃饭,还特意说明要请你哦。”
“苏牧?是上次在巷子的那个大哥哥吗?”徐科洋并没有表示出惊讶,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嗯,是的。”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说到苏牧,坎坎立马兴奋了起来,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他啊,总是一个人呆着,但他对所有人都特别好,反正我见过的人都喜欢苏牧哥哥。而且啊,苏牧哥哥总是特别乐观自信,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对我也特别好,会安慰我,会鼓励我,反正,他就是最好的哥哥!”
坎坎越说越兴奋了,眼里也闪烁着光,庞若在描述自己心中的偶像般兴高采烈。
徐科洋听着她说,心里某块地方也受到了感触而变得柔软深陷。他轻轻扬起了嘴角,望着坎坎跳脱的背影,低声呢喃了句:“这样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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