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组与成年组大奖赛总决赛的赛场不在同一个国家, 也就是说,凌燃要跟明清元分道扬镳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大家还都有点小难过。
离别大概总带着伤感的底色,尤其是他们刚刚齐心合力, 一起将ir的招牌扯下来砸在了地上。
确认过眼神, 都是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这分别就来得让人更加失落。
陆觉荣倒还好。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等他们俩各自参加完大奖赛总决赛, 还不是要一起到国家队集训,顶多两个月, 大家就又要见面了。
明清元平时笑得越开心, 泪腺也就越发达, 愣是湿了眼。
在凌燃走的前几天就开始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可别忘了他呀,要记得经常回他消息,要用新奇表情包, 这种没营养的话。
薛林远一开始听的时候还挺感动的,后来听得多了, 耳朵都要起茧了。
“至于吗?没多久就要再见了,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话一说完, 他就呸呸两声,“这话可不吉利,都怪你, 我都让你带偏了!”
情绪被打断, 明清元破涕为笑。
“那就在国家队见!”
他伸出了手, 是一个givefive的标准手势。
凌燃也笑, 从窗边起身, 稳稳地将自己的手击打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响。
也算是对明清元的一个小小的承诺。
“明哥,国家队见!”
他对明清元的印象很好,很期待与明清元的再见。
两人相视而笑,眼里都盛满了光,那是同出一源的对花滑的热爱和对志同道合好友的欣赏。
奇了怪了,明清元心里其实一直在犯嘀咕,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凌燃是他的同龄人的错觉?明明他才十五岁,比自己小了足足八岁不是吗?
可转念一想,有哪个十五岁的少年能那么坚强,在因为冰刀的问题错失金牌后,不仅没有躲在教练的怀里嚎啕痛哭,反而镇定地找到原因,一举揪出罪魁祸首。
并在他们的支持下,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这些天的经历在明清元的眼里简直就是现实生活中的爽文。
真的是太爽了,爽的他天灵盖都在发麻。
一步步将傲慢自负的双标资本家揪下云端,打落谷底,实在是太爽了!
如果其他的领域也都能做到这样,将这些在华国内外奉行两套标准的资本家们一网打尽,那该有多好。
明清元忍不住发散一下,又很快收回了思维。
“凌燃,总决赛一定要加油!我最看好你!我们一定能把被ir坑掉的金牌夺回来!”
他发自内心地为凌燃送上了祝福。
凌燃还是老样子,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从扬起的弧度就标准得很,根本就挑不出什么错。
就跟平时应付那些媒体记者一样。
太平静了,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薛林远就是最先发毛的那个。
但这些日子他忙里忙外,即使察觉到了异样,也实在抽不出空,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琢磨,打算在飞往的漫长旅途中再好好开导凌燃。
却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
这些时日,凌燃虽然身处医院,脚也受了伤,但他并没有放弃日常的训练。
脚受了伤,不能上冰,那么他就在这家高端私人医院附带的健身房里消磨时间。
跳跃是练不了了,但像腹背肌,髋关节什么的,还是能练一练的,最不济也能练习一下柔韧度。
总不能说因为伤了一只脚,连一字马都劈不了了吧?
更何况他现在腿已经好了,什么都能练。
所以在半夜惊醒,怎么也睡不着之后,凌燃悄悄起了身,径直往医院的健身房去。
明清元和陪护的薛林远睡得还很香,凌燃刻意在走路时放轻动作,可算没有惊醒他们。
毕竟是高端私人医院,即使是半夜三更,医院的健身房里的灯都还亮着。
摆满健身器械的房间,空无一人,安静得让人心神舒畅,凌燃甚至能听见自己因为剧烈运动,猛然加快的心跳声。
怦怦怦。
响亮,又令人通体舒畅,仿佛全身的每一寸关节都在尽情舒展。
练了一会儿平板支撑之后,凌燃面对着墙上一人多高的镜子,双脚分开一个肩膀的距离,就开始顺逆时针90度,180度,360度地来回旋转,试图寻找熟悉的滞空感,并将之训练成肌肉记忆。
跳跃,其实并不是说能跳得起来,在空中转体足够的角度,再稳稳落冰这么简单。
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应该在起跳前就能设想好自己应该跳起的高度,如何控制空中的姿态以及最好的落冰时机。
这样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少跳跃失败可能带来的伤害。
脑海中千百次的设想,规范纠正自己的动作细节,才有可能在冰上完成一个完美的跳跃。
在国际滑联的裁判技术手册里,关于跳跃动作goe评分标准的第五条,明确规定了加分项“从起跳到落冰的身体姿势非常好”。
也就是说,运动员需要从起跳到落冰的身体姿势保持非常优美,再加上前三项条件,才能够拿到一个不错的goe加分。
其实从凌燃私心里,他觉得,即使在评分标准里不涉及,跳跃的姿态也会影响到最终的评分。
空中跳起的姿态只有短短的零点几秒,但一定会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跳是能跳得起来,但跳得好不好?美不美?轴心够不够稳?姿势够不够轻松自如?都会影响到整个节目的最终呈现效果。
说的直白一点,如果跳跃的姿态很难看,就算在技术分上马马虎虎过得去,也一定会影响最终的节目内容分。
说得再直白一点,跳得丑,就是扎眼。
能跳得起来和跳得好,完全是两码事。
凌燃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高标准要求。
在他看来,自己目前能够掌握的跳跃最高难度,也就是那几个高难度的三周跳和勉强才能拿出来的后外点冰4周跳,如果放在他前世苛刻挑剔的目光里,都是不合格的,还有能够改进的巨大空间。
轴心不够细,姿态不够自然,落冰不够轻盈……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一大堆问题。
如果让别的运动员知道了,可能会在心里骂凌燃一句卷王。
明明都拿到不错的goe加分了,怎么着,你是想加满吗?世界上能拿到goe加满的,屈指可数,你一个才练了大半年的人,上来就想拿到goe最高分,那不就是异想天开吗!
但凌燃是真心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还有所不足。
既然跳了,当然要跳得最好。
他愿意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不断改善自身的技术水平上。
所以每一次比赛完后,他都会跟薛林远仔细研究刚才比赛时的视频。
薛林远做运动员的时候,或许成绩不够突出,但他干教练的确是一把好手。
前世凌燃被他挑中的时候,他已经带出来过好几个国内排名靠前的男单,虽说在国际上不算出名,但在华国内教练圈内,薛林远这三个字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这一世的薛林远还很年轻,但也已经开始展露出日后苛刻认真的薛教本色。
他能连夜看完国际上所有优秀男单的视频,做出一大堆笔记总结,就为了跟凌燃好好分析出,其他选手在某个动作时不同的处理手段,以及到底哪一种方案与凌燃的适配性更高,做出来会更加流畅自然。
夜已经深了。
凌燃深深吸气,协调着全身的肌肉群,务必要在一次又一次陆地跳跃里追求完美。
不知不觉,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就爬上了他的额头脸颊。
他停下来喘了一会儿,回头去拿毛巾,就看到有人正倚着门框,不知看了他多久。
“闻泽哥?”
凌燃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背着光,他看不清霍闻泽的脸色,只能听见他语气淡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凌燃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我睡不着,就起来练习一会儿,运动运动,一会肯定能睡得更好。”
他这话可不是敷衍霍闻泽。
运动能够让人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这都是能让人心情变得愉快的好东西。
而事实上,他自打来健身房之后,心情的确变得轻快很多。
“还在想分站赛的事?”
霍闻泽走了进来,凌燃这才看清他脸上微微泛着点红,像是刚刚喝过了酒,一身藏蓝西装板正得很,应该是刚刚从什么商务应酬的场合出来。
“闻泽哥,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太晚了,你看上去也很累。”
少年并不是想要赶他走,而是霍闻泽眉眼微折,带着肉眼就能看出的疲惫。
ir的事,还有注资夏正天冰刀厂的事,都是霍闻泽在背后出了大力,再加上他来f国本来就还有正事儿要办。
这些日子,他应该累得够呛吧。
凌燃从柜台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
一瓶递给了霍闻泽,一瓶自己拧开喝了一口。
喝完水,他就继续今天的柔韧性训练。
原身的身体条件再好,到底还在发育成长中,一天不练都有可能打回原形,所以一点都松懈不得。
凌燃双腿并拢站直,向前深深弯下腰,双手绕到腿后,紧紧抱住自己,整个人简直像是从腰部被狠狠折断成两截。
完全贴合的两截。
看上去就很疼。
事实上也真的很疼。
小腿,大腿,一直到腰的筋都被彻底抻展开,怎么可能会不痛。
而且还是与贝尔曼完全相反的抻筋方向。
可如果因为疼,就放弃这个姿势的话,他拿出来征服裁判称得上完美的a字转,又是怎么能练得出来呢?
霍闻泽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其实没有什么架子,看了满头大汗的少年一会,就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坐到了凌燃训练的瑜伽垫旁边。
“有人在医院前台给你送了东西,一起去看看吧。”
东西?什么东西?
凌燃眨了眨眼,汗珠子就顺着倒立的姿势淌进眼尾,蛰得他轻轻嘶了一声。
霍闻泽拉着他起身,“训练不急于一时,把外套穿上,我们现在去拿。”
凌燃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算了算时间已经够了,也就站起了身。
人在头朝下太久之后,猛得一起身,很容易眼前一黑。
凌燃稍稍晃了晃,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胳膊。
也就那么几秒,在他眼神恢复清明之后,霍闻泽就松开了手。
“一下起身容易头晕,下次动作缓一点。”
其实这里满地都是瑜伽垫,就是摔也摔不着。
但凌燃还是点了点头。
他也着急出去,但身上黏腻腻的实在不舒服。
犹豫了下,还是微微红了脸,“闻泽哥,你能等我十分钟吗?我想先冲个澡。”
霍闻泽当然不会拒绝。
在等凌燃冲澡的间隙,他忍不住想起霍老爷子的那通电话。
老人家的眼光毒,一眼就看出凌燃还在介怀分战赛上只得了亚军。想了又想,还是给他打了这个电话,想让他来劝解一下凌燃。
霍老爷子想得很深。
亚军就亚军,又不是说拿不到冠军。
争强好胜,拥有强烈的胜负欲是件好事儿,但是如果被这胜负欲所束缚,人就容易陷入心魔。
无论如何,霍老爷子打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能够轻松恣意地奔赴在他实现自己梦想的道路上,而不是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而看不清前路。
因为一次的打击就此折戟的天才,他看得多了,绝不希望凌燃成为其中的一个。
霍闻泽其实也有察觉。
就算霍老爷子不说,他也会找机会跟凌燃谈谈。
只是前一阵儿,他都忙着与ir见招拆招,又借着股价跌停的机会一举做空ir,赚了好大一笔意外之财,刚好可以满足s国因为光刻机业务垄断的狮子大开口,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霍闻泽的行事一向雷厉风行,他既然决定要对付ir,就绝对不会给他们留下缓气的机会。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商场如战场,绝不能对对手心慈手软。
这是九死一生的维和战场上教给霍闻泽的最大教训。
好在经此一役,ir元气大伤,想来也能给夏正天的冰刀厂留下一线喘息的机会,倒是可以暂时收一收,让律师团走法律程序即可。
他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被这些事情占据着心神,霍闻泽也是今天才抽出一点时间,想要来看看凌燃。
原本打算明天再与凌燃好好谈谈,却没想到一到病房,就发现床上居然没人。
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薛林远被惊醒,梦呓般地说那小兔崽子大概又跑到了健身房。
所以他才会来这儿,刚刚好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原地上一遍遍跳起旋转的少年。
夜里很安静。
少年跳起又落地的声响一遍遍地重复,枯燥又乏味。
但跃起的那个身影显然认真极了,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身体姿势,试图找到最完美的平衡点。
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放弃双手搭肩的收紧姿势,改成将两手高高举起握住。
这样大约是改变了身体的重心,他再跳起成功率就会明显下降,但每成功一次,他脸上的笑容就会更深一分,好像是达成了什么让他心满意足的目标。
凌燃是发自内心地热爱花滑
霍闻泽再一次确认了这点。
他在等待的十分钟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一晃眼,带着潮湿温热水气的少年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在冰上呆久的人大概都不怕冷,凌燃只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还是刚才被霍闻泽提醒才披上了件天蓝色的羽绒服外套。
羽绒服的拉链没有拉到下颌,那颗圆溜溜的翡翠柿子就在少年白皙的锁骨窝里晃呀晃,很是可爱。
霍闻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们一起去了前台,值班的护士一看到他们俩,瞌睡都惊没了。
精致如精灵的少年和高大英俊的男人并肩而来,五官轮廓和气韵完全不同,却都像是上帝精心勾勒出的得意作品,怎么看怎么好看。
哪怕再不颜控的人,都要抽空多瞄两眼,权当是值夜班的福利,洗洗眼睛了。
“您好,请问——”护士羞红了脸,说话都不自觉地磕磕绊绊。
霍闻泽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护士立刻就想了起来,她弯下腰从柜台里抱出一只鼓鼓囊囊的不透明袋子,还有一张明信片。
凌燃虽然奇怪是谁送来的东西,却还是接过来道了谢。
他没有立即拆开,反而在霍闻泽的提议下一起去了顶楼24小时提供咖啡热饮的吧台。
这个点,厅里没有人,他们坐在窗户边的位置,窗外就是万家灯火。
明信片上只有寥寥几行字,还包括了地址。
凌燃没仔细看,先捏了捏包装袋,手感很柔软,大约是个玩偶?
他隐隐期待地将袋子拆开,果然,里面是一颗……绿油油的毛绒柿子?
叶子绿,果皮也绿。
但谁家柿子是绿的啊。
少年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凌燃不由自主地想到明清元来接他时开的那辆荧光绿的跑车。
他看上去是很喜欢绿色的人吗?
霍闻泽都看得忍不住微笑起来,指了指凌燃脖颈黑色皮绳上挂着的翡翠柿子。
凌燃将明信片捡了起来,认真看了一眼上面的话。
“踩在刀尖上的舞蹈,燃燃冲鸭!”
明信片的正面是一条小美人鱼,童话故事里为了幻化人腿,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的海的女儿。
心理年龄已经25的凌燃脸色僵了一下。
虽然知道这大概是冰粉送来的礼物,刀尖上的舞蹈是代指自己受了伤还要上场比赛,但燃燃是什么鬼?
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穿书之后收到的第一个专属应援。
凌燃耳尖不自然地红了下,将柿子牢牢抱在怀里。
心里却是暖暖的。
异国他乡,有观众看到了他的努力,并将自己的祝福送了来,是个运动员都会开心吧。
霍闻泽将凌燃脸上的生动变化收入眼底,眼里含了笑。
“总会有人会看到你的努力,阿燃。”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观众们都有眼睛,他们知道你的努力,也期待你不断挑战自我,带来更好的节目和表演。”
凌燃低声,“我知道的,闻泽哥。”
他一下下摩挲着软乎乎,绿油油的柿子,如果不是顾及到柿子可能还没有洗过,简直想用脸颊上去贴贴。
霍闻泽也没想到,一只简简单单的毛绒玩具就能打动凌燃。
早知道自己应该让人去多买几只。
他打量了那只柿子几眼,心里有了数。
但还没有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所以不要太在意名次,我是说,既定的名次。”
“过去的不能改变,但未来的却可以努力拼一把,不要把去争冠军看做是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谁要求你一定不能出错,也没有人永远不会出错。只要你尽到最大的努力,去够那个最高的领奖台,就不会遗憾。”
其实还是会遗憾的。
凌燃想到前世满满一面墙的银牌,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扯了扯唇,将霍闻泽的话听进了心里。
其实遗憾又怎样,这一次的比赛会输又不全是他自己的缘故,不要给自己增加太重的心理负担,才能更好地轻装上阵。
心脏沉甸甸的人,身体都轻盈不起来。
这些天凌燃自己其实也想得明白了,再被霍闻泽这么一点破,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彻底放下。
少年着恼地狠狠揉了下怀里的柿子,长出一口气,眸子里的光终于变得璀璨,“我知道了。”
但他忍不住狐疑,“闻泽哥,这柿子不会是你让人送来的吧?”特意送来安慰他的?
霍闻泽扶额笑了,“如果是我,大概就会直接送过来,不会转这么几道手。再说了,我应该不会送一只绿色的柿子给你。”
这倒也是。
凌燃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他抱着柿子站起身,“那我先回去睡觉了。”
霍闻泽点了点头。
就看见少年压抑不住雀跃的身影都变得轻快。
还真是孩子心性,一只毛绒玩具就能哄好,他弯了弯唇,将这事记到了心里。
这只柿子还真是冰粉送来的。
f国虽远,但明清元的铁杆粉丝还是很有几个,其中就有不远万里从华国跟来的。
袁思思就是其中打头的那个。
她倒不是明清元的唯粉,比起具体粉哪个运动员,她更热爱的是花滑节目的艺术与美。这回跟来看比赛,纯粹是因为华国的男单就这么一根出色的独苗,不看明清元,她还能看谁?
好在明清元这回的表现差强人意,虽然摔了,但明显有了不小的进步。
她看得心满意足,原本打算就这么回国。
还是群里小姐妹说起明清元近来很照顾那个叫凌燃的后辈,才发觉这次f国青年组的分站赛也有华国运动员的身影。
那还等什么,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光是凌燃的短节目就已经惊艳到她了。
唇红齿白,身材纤瘦的少年在冰上翩跹游走,每一次跳跃都轻盈得惊人,柔软又灵动,流畅又自如,当场就让袁思思跟着其他观众一道尖叫出声。
她在网上吃过瓜,当然知道凌燃,但印象中只记得那是个被小明星冤枉过的运动员,在青年组的比赛里力压丹尼尔拿到过冠军。
但袁思思对选手的表现向来挑剔,压根没兴趣看青年组菜鸡互啄的比赛视频。
她是真的没想到,凌燃的现场居然会那么惊艳啊!
杀疯了杀疯了杀疯了!
她当场就转了粉。
不对,什么粉不粉的,她就是觉得凌燃的节目非常精彩,足以打动人心!
迫不及待地就托朋友购买了自由滑的门票。
看着凌燃带伤上场,袁思思一颗心拧了又拧,整场自由滑,短短五分钟,她就没顺畅地喘过气,提心吊胆就怕凌燃摔伤了。
他才十五啊,要是伤到骨头可怎么办。
偏偏凌燃就是没摔!
不仅没摔,还跳出了4t!
四周跳!
即使是最低级,分数最少的4t,但这可是青年组的四周跳啊!
袁思思激动得整个人差点没蹦起来。
回到住的地方更是翻来覆去地把凌燃的视频看了好几遍,不仅看到他因为疼痛格外苍白的脸,更是看到他脖子里挂着的,呃,翡翠柿子?
袁思思也是暂停截图放大好半天,才确定还真是挂了个柿子。
怎么这么可爱啊,她的心都要化了,转头就在网上搜了好久,找到绿色的柿子下了单,拖圈里的熟人打听清楚,把礼物寄了过去。
那张美人鱼的明信片也是特意选的。
加油啊,行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这一次虽然不是冠军,但你一定会拿到属于你的冠军的,冲呀!冲到最高的领奖台上去!
袁思思的心愿简单且炽热。
事实上,凌燃比赛的视频已经传回国内,在冰粉圈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
凌燃居然能对上f国青年组的希望之星阿德里安都不落下风。
毕竟上次碾压丹尼尔的时候,丹尼尔算是闻风而逃,摔成那个鬼样子,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很多重视花滑本身的冰粉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嘀咕。
如果对上满血状态的丹尼尔,凌燃真的能赢吗?
现在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凌燃可是对上世界冠军竹下俊教出来的阿德里安都不差什么!
尤其是在得知凌燃是带伤上的自由滑,整个人下了冰场就被担架抬走,大多数冰粉都开始怜爱了。
怜爱的同时又开始震惊。
带着伤,还能咬牙上一个冲击力巨大的四周跳。
凌燃可真够坚强的。
同时,这实力真的是实打实,没有掺一点水。
那可是阿德里安!
从少年组就光芒四射,斩获无数奖牌的阿德里安!
带伤对上满血状态的阿德里安,凌燃都能拿到亚军,这说明什么,说明凌燃满血状态时,说不得能与阿德里安有得一拼!
因为听说明清元受伤,消沉好一阵儿的冰粉圈都激动起来,国内冰雪运动的论坛里带着凌燃大名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开帖讨论他的技术水准的,扒他过往比赛经历的,甚至还有扒他家世的,什么人都有。
等到ir的事一出,就调转枪头一起去辱骂这个双标垃圾品牌。
但论坛里最热的帖子,还是冰粉们在讨论和猜测——
凌燃受了伤,那他还能参加接下来的大奖赛总决赛吗?
不少人悬着心,但心里又开始期待。
这可是青年组大奖赛的总决赛啊!
他们华国弱势了那么多年,能出一个冠军吗?不说冠军,亚军,季军也行啊,能站上领奖台就行啊!
求求了!
论坛里猜测纷纭的时候,凌燃已经站到了国的土地上。
比赛是在国靠北的一个城市,维度很高,这个季节已经冷了下来,前不久甚至还下了雪。
薛林远办好入住手续,一回头就看见窗边的少年穿蓝色羽绒服,被白绒绒的毛领围住脖颈,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蛋。
气质很干净,腰背很挺拔,看上去就赏心悦目。
嗯,只除了他怀里还抱着个绿油油的柿子。
薛林远额角抽抽,这柿子,不是他说,讲道理真有点丑,主要是这个颜色太扎眼了。
他当时第一眼看见就有点头大。
绿色,什么颜色不好,非得整个绿柿子。
还是明清元宽慰他,没准凌燃这次比赛能全,转播屏幕左上角直接亮一排绿色标识呢?
行吧,薛林远登时就乐了。
当然了,他其实也就是开玩笑,毕竟是冰粉送来的心意,他怎么可能看不顺眼。
就是凌燃一天天的,把柿子洗干净后就总抱着,看起来有点奇怪。
薛林远把这归之于,宝贝徒弟头一次得到冰粉的支持,实在是受宠若惊,有点欢喜坏了。
搞得他背着人狠狠地鞠了一把伤心泪。
完了之后,就对这次比赛更加上心。
如果能在青年组大奖赛的总决赛上拿到名次,打破华国的花滑历史记录,凌燃还能会没有冰粉喜爱和支持?
想到这里,薛林远就叫上凌燃,两人一道去把房间归置安顿好,就往赛方提供的冰场去。
能来参加大奖赛总决赛的,一共只有六名选手。
冰场里空旷得很,冰上一共才两三个人。
阿德里安还没有到,竹下川倒是早就来了,正在冰上热身,看见凌燃过来,还客气拘谨地打了声招呼,“凌桑。”
他的脸跟竹下俊越看越像,凌燃原本还因为罗泓的事对他无感,但因为竹下俊的缘故,也客气地回了个笑,“你好。”
竹下川细长的眼登时就亮了。
他那回比赛之后,没少被哥哥责怪,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本来看见凌燃时还有些内疚心虚,壮着胆子打招呼,生怕自己撞上个冷脸。
没想到凌桑居然对他笑了。
很温和明亮的笑容,就像是太阳一样。
竹下川蠢蠢欲动,犹豫地想靠过来问问那个摔倒的华国选手现在怎么样。
但见凌燃专心致志地在跟教练讨论着什么,就没有靠近。
他在远处心不在焉地滑行着,还时不时偷偷瞄过来几眼,看上去可怜巴巴。
事实上,薛林远现在跟讨论关于柔韧度和增肌的计划。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
想要掌握高难度的跳跃,想要跳得高,跳得远,力量的爆发是最基础的条件。
君不见国际上有运动员跳四周时,跳起的高度就有足足六七十厘米,远度甚至能达到两米还多。
就这,还要快速地在空中旋转四圈,兼顾落冰。
力量要是不够,想都不用想。
更何况,不止是跳跃,像凌燃为什么每次自由滑都格外吃力,还不是体能上吃了大亏。就算是他没有受伤的时候,完整滑下来一遍自由滑,都要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广受赞誉的那个优雅迷人的贝尔曼,回回都是他拼了命了才能做得出来。
凌燃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最后的那组旋转上丢点分?
还不是因为体能力量不够,回回到快结尾的时候,都累到浑身酸软,眼前发黑。
凌燃的骨头架子本来就细,偏中性的骨架,如果再具备成年男子的力量,那做起动作来,一定会在优美的同时兼顾十足的力量感。
轻盈与张力并存,才能驾驭不同的节目风格。
但优美需要柔韧度,力量感需要增肌,这两者却不是容易兼得的。
薛林远也没想好到底怎么抉择,左右凌燃的发育关还没有来,他更倾向于,在适度增强力量的同时,着重维持柔韧度。
“增肌什么时候都能增,什么人都能增,但这么好的身体条件,简直就是上天赠下的宝贝,那可不能弄丢了。”
凌燃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天赋。
两人达成一致,按照老规矩,凌燃热身后上冰练习,薛林远拿着手机近距离录像,等下冰之后再一起分析可以改进的地方。
毕竟后天就是比赛,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凌燃呼吸几下,调整好呼吸,原地一个结环步滑了出去。
可惜还没练多大会,就被隔壁冰场的动静打断了注意。
头发浅金,带着典型的东斯拉夫长相的少年正绷着脸,一脸严肃地揪住竹下川的衣领,
“我的,带子,你,做的?”
他似乎通用语不怎么好,
竹下川一脸茫然,他刚才一直在偷看凌燃,绞尽脑汁想上去搭话,根本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这个脾气出了名冷僻的怪胎。
凌燃一眼就认出来了,揪着竹下川衣领的少年,就是来自e国的伊戈尔。
伊戈尔据说是安德烈的师弟,曾在世界冠军维克多的门下进修过,因为某些不明的缘故,后来被转手去了维克多的师弟门下。
他跟安德烈长得相似,也很擅长跟安德烈类似风格的曲子,才十几岁的年纪,节目就经常会上一些悲怆宏大的叙事曲。
凌燃看过伊戈尔的节目,对方似乎已经有了自己风格的雏形。
可以说,是自己这次夺冠的最大竞争对手。
只不过,他跟竹下川、阿德里安打小就在少年组里竞争,彼此之间应该都认识,怎么会起了矛盾?
他跟薛林远交换了个眼色,四下看看,这才发现对面两个少年的教练不知怎地居然齐齐消失。
就当看在竹下俊的面子上吧,薛林远苦着一张脸,带着凌燃往对面走。
紧赶慢赶,在两个少年起了冲突之前将两人隔开。
“凌桑!”
竹下川立马就跟见了亲人一样,自觉地扎到凌燃背后,看上去甚至很想抓他的衣角。
凌燃:……
他们有那么熟吗?
但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看向正拧着眉头,浑身一股子丧气的伊戈尔,“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刻意照顾通用语不好的伊戈尔。
伊戈尔沉默地举起自己手里的冰鞋。
几人这才看见鞋子的系带居然断了。
国际比赛里,的确出过那种故意割断别人冰鞋系带的恶意事故。
凌燃才皱了皱眉,竹下川立马就解释,“我刚刚一直在看凌桑,没有下过冰的!”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
伊戈尔盯着竹下川,磕磕绊绊,“今天在场……跟我夺金牌的……就你……”
薛林远听懂了这句,登时就要笑了,怎么着,合着我们家凌燃入不了你的眼呗。
不过想归想,他也不会跟个小孩计较。
耐着性子解释,“这又不是正式的比赛,竹下川割你的鞋带做什么?我看断裂的地方起了毛,应该是被什么挂断的,不是刀割的口子。”
凌燃也看出来伊戈尔的性格似乎有些异于常人。
或者说,好像有点一根筋。
他将自己的备用系带取了根出来,递给了伊戈尔,“你先用这个,等会调监控出来就知道了,应该不是竹下川做的。”
竹下川刚才一直偷偷摸摸看他,他早就发现了。
伊戈尔认真地听,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想了一会,才对着竹下川道了句歉。
但看向凌燃时还是皱紧眉,他扭捏地接过系带,“你很好……但我不会……让着你的!”
薛林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让着凌燃?
他的宝贝徒弟需要伊戈尔让吗?
凌燃也有些好笑。
他看向伊戈尔,“不需要你让,我会自己努力站到最高的领奖台上,拿到金牌。”
伊戈尔听到金牌两个字,瞳色浅淡的眸子瞬间冒出了两簇小火苗。
“金牌是我的!”
“我不会让你!”
他头一次这么流利地冒出这么两句,握紧拳头战意十足。
凌燃乌黑的眼静静看着伊戈尔,似乎还含着笑,但却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我也想要那块金牌,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你。”
不远万里来到国,凌燃唯一的目标,就是为了拿到在分站赛上痛失的金牌。
别说根本不熟的伊戈尔了,就是明清元来了,他也不会放水。
无论是谁,他都不可能会让。
这块金牌,他赢定了!
伊戈尔气呼呼地走了,背影简直像是只傻狍子。
竹下川还想再说什么,憋了半天也就说出了一句谢。
凌燃满心满眼都是比赛,一连两天都泡在冰上。
他真的很想摘下那枚金牌。
抱持着这样的信念,时间眨眼飞逝,凌燃感觉自己只不过才把节目来来回回练了几十遍,就已经到了大奖赛总决赛的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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