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直到她二嫁给赵士程,与唐芳一般成了皇室宗妇,才闻得济阴候府秘辛。

    约莫就这几年光景,济阴候得了眼疾,太医开方,药引是一味血珊瑚,当时苦求不得,没办法只得往宫中求官家,得了一星半点,可终究药引不足,延误治疗时机。

    济阴候双眼只半好不坏,为着侯府将来,没办法只得立不甚喜欢的长子为世子,至于唐芳,她乃继室,所生儿子又年幼,便是有侯爷喜爱,奈何天意弄人出了这事儿,争都没法儿争。

    如今唐婉解了唐芳的忧虑,虽然费了好东西,可若是能拆了唐陆两家婚约,都是值得的。

    又一出戏文唱来,唐芳合着曲儿,轻拍手指,嘴角微勾,一副惬意模样,唐婉便知,这份礼,送的甚合心意。

    姑侄俩轻描淡写闲聊几句,外人只当她们在说体己,谁有知道两人各自谋算。

    唐婉眼里看得是廊下小旦扭腰摆手,唱的才子佳人,清脆婉转,心里却是笑自个儿终究是拿捏了人心。

    “任你恩爱无双……小桥帘幕……伤心地……”

    谁不曾天真无邪,换十年豆蔻年华,一路轻歌曼舞。

    “…往昔浪语狂歌……十分惬意……”

    前世在陆家那两年,她可是尝遍人心冷暖,有爱你如宝的相公又何如,有些委屈谁也帮不了,只能自个儿吞下。

    “任凭他新仇旧恨…楼高章台路……十分心事谁懂……”

    便是后来她二嫁,入了皇室宗亲门第,日子虽比在陆府好些,没得舅姑刁难,可宗室有宗室的规矩,只与宗妇们日常处着,就够唐婉思量琢磨了。

    一曲唱毕,唐婉略思忖再三,终是问道:“芳姑姑可否与婉儿说说,咱每接下来,该如何?”

    唐月笑了声,忽然凑到她跟前,戏谑道:“你倒有别的想法儿?”

    在唐芳眼里,唐婉与唐月是比自个儿更有血亲的姑侄,她乐意让唐月吃瘪,最好是唐婉能拿出主意来,那到最后唐月知道缘由,只怕会气死。

    只这么想想,唐芳就乐得不行。

    这……唐婉属实没的想法,便是她有几个脑袋,一时也想不出来。

    见唐婉摇头,唐芳挑起一侧秀眉,手摇着猫戏蝴蝶花团扇,轻笑道:“我且问你,若我也到你家去提亲,你当如何?”

    “芳姑姑您真会说笑,”唐婉可不认为对方真的给她说亲。

    “这却怎的是说笑?”唐芳笑了笑:“如今宗室中,适龄男子不少,可惜我儿才幼学,到底年岁差了些。”

    说道这,唐婉想起对方的儿子,也就是济阴候幼子,才不到十岁年级,与她着实差了,便是济阴候世子,唐婉可不觉自己脸大,能配得上堂堂侯府世子。

    “说起来,我这有个人选,模样家世样样都是好的,就是年纪与你大了些,左不过比我小几岁,我看就很合适,男子年纪大,懂得疼人,”唐芳自言自语,也不说是谁,精致的脸颊泛着笑意,想来是有了主意。

    唐婉没再多问,不多会儿,柳氏醒了酒,从后头花厅进来,众人又续饮上,多早晚才散了。

    柳氏着人送唐婉到角门首,眼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才又回到内院。

    见唐芳依旧不曾回房,柳氏顿了顿,堆下笑来:“三妹,我看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才刚到没几日,婉儿便送了那好东西来,过几日你归家,我嘱咐人与你带上。”

    柳氏口中所说的好东西,自是那一株牛血珊瑚,唐忠与唐芳乃一母同胞的兄妹,妹妹来家除了归宁外,最要紧的便是为了替济阴候找好药的,柳氏自然听说了。

    虽然舍不得那株好珊瑚,可对方身份地位在哪儿,皇室中人,又是至亲,柳氏再怎样也不敢明知唐芳要那东西,还独留下。

    唐芳笑道:“嫂子倒不必费心,那东西留下,往后府中不拘哪个哥儿,都用的上。”

    “可是……”柳氏还想再说,便被唐芳打断。

    “婉儿已着意把所剩那株送我,小了些,倒也够了。”唐芳抿了口香茶,似自言自语:“是个有脑子的,将来指不定多大能耐。”

    此时唐芳已下定主意,卖唐婉一个人情,说不定将来有大用。

    而正被人惦记的唐婉,半倚在马车上,青丝如瀑,秀眉舒展,正瞧着碧云沏茶。

    “碧云姐姐的茶艺越发好了,多久不曾喝了,实在是想念的紧,”唐婉感慨一声。

    碧云抬眼打趣道:“小姐又恁个话,奴婢天天伺候小姐饮茶,倒要说许久不曾喝,可是找着由头罚我月钱?我可不依的。”

    唐婉一顿,便笑道:“是我说错话,碧云姐姐别气。”

    末了,端起天青色茶盏,细品起来。

    车外吁声骤起,马匹停了下来,众人都听得杂乱吆喝声。

    青云忙掀帘问道:“怎的好好停了?”

    外头车夫道:“回小姐,前头直街堵了,咱是要换别的地儿回府?”

    唐婉闻言,素手撩起帘子往外瞧,果真前头不远停着好几辆高头大马,把那一条街挤得满满当当,好些人家都没法儿行走。

    此处东城门大街,附近有一湖池水,名叫东湖,湖畔建起一座东湖茶楼,楼高三层,一楼是书坊兼喝茶之所,二三楼有雅座。

    其间雅座,便是专供越州学子聚首谈诗词论文之处,也是往来唐家要经过街市。

    主仆三人往那楼上望去,见人影闪动,不时有应和声传来。

    青云眼尖,指着其中一处窗子道:“那不是表少爷?原来他来了此处会友哩。”

    “小姐,咱可要去楼上瞧瞧?”

    本朝虽有男女大防之礼数,轻易不能暨越,可女子往来书坊算不得甚么,便如唐婉这般的士族女子,偶然也能到这般地方喝茶寻书的,倒也不甚讲究。

    唐婉淡淡看了眼青云,放下帘子,朝外头道:“往别的地儿回府。”

    车夫得了话,调转马头,往稍远些的街巷走。

    青云不明所以,便是碧云也忍不住,隔着帘子看了眼那东湖茶楼,轻声道:“小姐,你往常若是知道表少爷来了这处,便是不与旁的人见面,也会择一处雅间,与他一起谈论词曲,今儿怎的不去了?”

    不知今日,便是一连两日,碧云青云都觉得,小姐对陆家表少爷的态度,十分不同以往。

    唐婉见二人眼巴巴望她,自己拎着茶壶倒了杯,茶香沁人,缓缓道:“你家小姐我知书达礼,通晓诗文,且还是个美人胚子,怎能只见了他一个清俊的男子,便不管是亲是友,倒与他厮见起来,把往日念的诗礼给忘个干净?”

    “如此以来,我也算不得佳人,也丢了爹娘脸面。”唐婉细细闻着茶香,也不喝,又道:“往日是我没得想恁个深远,这两日瞧看着,我以往做的不甚好,我也告你二人知道,往后不必与他客气,只当拦时,必要拦着他,不与他到我跟前来。”

    唐婉这番话,可把俩丫头给震住了,从前她们二人从未听说过,如今见唐婉话中这般严厉,不敢轻怠,忙应了。

    唐婉吃着茶,见两人把她的话听进去,遂放下心来,耳边隐约听楼上学子高谈阔论之声,不由微微勾起唇角,眼中闪过几丝嘲讽。

    唐家马车消失在街角,茶楼上,陆游负手站在窗边,远远望着那处街巷,眉头微皱。

    “务观兄,务观兄?”

    身旁一头戴玉冠,穿着紫绒飞鱼补直身的华服男子唤了两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往来行人街道,无甚异样。

    陆游这才回转过头来,笑看那人道:“抱歉,想着些许小事,扰了大家兴致,罪过罪过。”

    那男子笑意不减,反而愈发深沉道:“务观兄可是思念佳人,入了迷,连我等说话都不上心了?诸位,尔们说可要不要罚他三杯?!”

    最后那话是朝雅间里其他人说的,一时引来不少人附和,俱都涌上来倒酒。

    “自然要的!”

    “必须要!”

    “我可好奇务观兄所思佳人为谁了?”

    “你这不懂了,自然是那唐家婉儿了,在咱这处越州,满眼望去只陆务观这样才子,才配得上。”

    ……

    陆游见状,忙讨饶拱手,朝那华服男子叹道:“德甫兄,我却是一着不慎,便着了你道,这酒,我喝就是了。”

    说着,端起酒杯,一连饮了三杯下肚,众人又是一片叫好声。

    赵德甫手摇着洒金川扇儿,一手负在身后,闻言朗声大笑,清隽矜贵。

    只听他道:“务观兄此言差矣,若你没那旁的心思,单管你恁个想事儿,紧着把我等人撇在脑后,把这下联对的,实在有失你往日手段,我便是想作弄你,也是没能耐的。”

    “对极对极!”

    “正是这话!”

    “依我看还得再罚陆务观,他本应了要与我斗诗,来了却不做声,看低人了不是?”

    众人一听还有这出,有闹将起来。

    陆游忙摆手,无奈瞧着赵德甫,叹道:“德甫手段,我算是怕了。”

    不等他说完,便已被其他同窗好友拉到桌前,研磨写诗去了。

    赵德甫站在窗前,嘴角微勾,看着人群中恣意亮眼的陆游,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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