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婉记忆中,陆游极少有如此放纵之时,她不想深究,吩咐道:“叫人好生看顾着,别慢待了。”

    老嬷嬷闻言,立时堆下笑来,道:“大姐儿可去看看表少爷?”

    唐婉眉头一皱,看来还是她曾经与表哥过从甚密,连家中仆人都把他二人拉一处了。

    唐婉也不待理会,扶着碧云的手回了清晖园。

    青云跟在后头,站定在老嬷嬷跟前,又见四处有家中仆人,故意大声道:“嬷嬷,不是我说,可怜见的,一大把年纪了,也忒不晓事儿!”

    老嬷嬷平日里不曾多见唐婉,今日见着了,好容易想凑个脸面,谁知竟捉不准话头,也不知哪儿说错了。

    一时心急,只得赔笑道:“老婆子我不懂,求问青云姑娘一句,我却是哪里错了?免得让大姐儿恼我。”

    “要我说,你往后该干甚么干甚么,好话歹话不知道?便咱家姑娘清白人家,好端端去见外人做甚么?”

    “他是表少爷罢了,你每别想错了数,咱家姑爷还指不定在谁家哩!可记住了?”青云伶俐的眼扫一圈,奴仆人便是再傻也知道恁个意思,忙不迭点头应了,纷纷道不敢。

    岂不知这话不到半刻钟,便传来唐月跟前,直把她气得拗着汗巾子直骂青云小贱蹄子,恨不得立时把青云捉来一通鞭打不算完,可到底只是想想,不敢声张。

    唐月看着躺在榻上,醉酒不省人事的儿子,把许多气儿都给咽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倚翠园那事,她掺和进去,她哥哥此时恐怕已经知晓,如今这个家里,哪还有她这姑奶奶说话的地儿,再闹起来,凭白与人厌恶罢了。

    “来人。”唐月喊了声,便有丫鬟婆子进来,道:“收拾东西,明儿归家。”

    这里是娘家,她是外人,便是回了陆家,她依旧是外人,可她有儿子,游儿便是她的命,又对她千依百顺,只着一个好处,她便甚么都不怕。

    明华苑。

    杨氏掀帘进来,瞧见唐诚提笔沾墨写着帖子,走近一看,杨氏便笑了,侧头瞧着相濡以沫将近二十载的夫君,心头熨帖极了。

    唐诚头也不抬,下笔飞快,道:“夫人来了,今日之事想必你知道了,咱女儿可有不妥?”

    旁的唐诚不担心,只记挂着过继一事会让女儿多想,伤心罢了。

    杨氏笑笑,指尖捏着墨块研磨起来,道:“你倒是忧心你的宝贝伤心,怎的不问问我如何?我可不依。”

    闻言,唐诚握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她,倏而轻笑起来,摇头道:“我怎瞧着今日酸味甚重?可是醋了?”

    见杨氏横了一眼过来,唐诚又道:“你瞧瞧你,多大年纪人了?还计较恁多事?”

    “怎的?却不成?”杨氏颇来劲儿了,本是沉郁的心情,转眼间好上许多,抿着嘴道:“就是家中有事,那里丢我不过问,只关心女儿的?!你有理没理?”

    唐诚依旧摇头苦笑,道:“好好,我的错,那我便问,所谓家族大事,夫人可愿意不愿意?”

    话说完,手中笔尖落下最后一字,稍晾干后,便吩咐外头办事。

    唐福在门外候着,听唐诚发话。

    “这信交与族长,就说我的话,族中开支银两,但凡我府上往年供奉的,都一一核查过,该怎的就怎的,唐福你亲自去。”

    唐福道:“是老爷。”

    遂领了信笺,带着账房几位管事,往族长唐德家中去。

    杨氏扯着嘴角冷笑道:“甚么陈芝麻烂谷子家族大事?你好意思说,我却不好意思听!咱家中如何?那起子人管的也忒宽!”

    “问我愿意不愿意?”杨氏斜睨着身侧之人,倒了茶递与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想怎的来,瞧着没生个带把儿的继承你家香火,我却再与你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姬妾如何?”说着,一时不由红了眼。

    这可了不得,唐诚连茶都不吃了,赶忙将人拉住,无奈叹道:“不过几句玩笑,你就哭了,若婉儿看见,又得跟我闹上,你知我是没得恁个想头的。”

    唐诚再三道:“你自也看到,我一年到头往后院去几回?统共不过在你院子里歇宿,你还指望我与旁的人生养,把我唐诚看成甚么?”

    眼见媳妇儿哭,唐诚便是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如今也慌了手脚,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往后轻易不敢再这般说话了。

    杨氏靠在唐诚怀里,嘴角微启,哪里有方才那副难受乔张致的模样,不过是撒娇做个样子罢了。

    杨氏道:“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罢了,我不该埋怨你,都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咱每不说这个,说些旁的事,”唐诚忙着转移话题,外头那些人事,已经让他头大如斗,他却不想再让妻子烦心,没得伤了情谊。

    唐诚叹息一声,道:“夫人,我说话不中听,你休怪。”

    杨氏眼珠一瞪,便道:“又外道了,你是个男子汉,倒摆布不开我方才□□?我却骗你,放心罢。”

    夫妻二人交了底,俱松了口气,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唐诚并不希望因着继子一事,惹得家宅不宁,伤了夫妻和气。

    听他道:“夫人可知婉儿如何想?我担心她以为,咱家真要如了那些人的意,埋怨你我二人。”

    杨氏一番言语,唐诚才知原是他多思想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唐诚一连说了两次,又是笑又是叹息,道:“往年你劝我,不必太想着族中子弟困难,与他们如此多银钱,我还抱怨你,可见是我错了,升米恩斗米仇,古人不欺我。”

    又道:“也罢,有了这事,我却看清很多人,为时未晚。”

    夫妻两人说了番话,知道彼此心意,感情倒更甚以往。

    杨氏倚靠在唐诚怀里,轻抚着肚子冷笑起来,儿子是么?

    到晚间,唐婉来明华苑用饭,听得苗嬷嬷说爹娘如此这般,不由心生羡慕。

    曾几何时,她便是因着家中爹娘感情深重,以为自己也能得此如意郎君相待,看中表哥陆游,只是她的眼光,到底不如母亲,走错了路,才在陆家受了那等磋磨。

    也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了他陆游,还有赵士程不是?

    唐婉笑着掀帘进去,一家三口说笑着吃了顿丰盛的晚膳,期间谁也没想着请唐月母子二人,不知是故意,亦或是忘了。

    晚膳后,二管家来回话,说姑奶奶明日回家,已经收拾行李,明日边走,且有隔壁赵府送了两盆兰花过来,一名‘绿云’,一名‘簪蝶’,赠与老爷。

    唐诚素喜观兰,府中上下且种有不少名种,旁的也就罢了,单单这‘绿云’,却是他不曾见过的。

    听了二管家回话,唐诚沉声道:“明日到书房,取我从外州带回的端砚一枚,湖州笔两支,并博古架上那柄清霜剑与游儿,同时派五六名护卫安排伺候他们返家,余者你自处便是。”

    二管家闻言,见不曾有姑奶奶的回礼,正要问,便瞧见大姐儿与他使眼色,立时再不说话,应声去了。

    唐婉与杨氏母女俩对视一眼,自是笑笑,知道唐诚心里不好受,也不言语问他,正说要去瞧那兰花,谁知唐诚也紧随而至。

    杨氏奇道:“老爷你?”

    “怎的?你每二人去见那稀罕东西却不叫我?甚么道理?”唐诚捋了把胡须,背着手自往花房去了。

    二人笑笑,与唐诚一前一后赏兰花去。

    到了花房,早有花匠与辟出净地,专放那两盆兰花来,见主家来了,好不高兴,自是又详说一番那兰花如何好的。

    唐婉与父亲一样,也爱兰,更喜它高洁典雅,君子之风,此时看那兰花,只拿盆‘簪蝶’便也罢了,府中已有一盆,虽贵重倒不稀奇。

    却是那盆名为‘绿云’的新品奇珍,远看如烟雾笼罩,姿丽朦胧,晓色清淡,近看枝叶舒展,花型斓斑丛丛,实属难得,可见培育之人十分之用心。

    往唐府送花的赵府下人候在一侧,特特与花匠说这盆‘绿云’养护之道,见唐家一家三口来看,便笑道:“见过唐老爷,唐夫人,唐小姐。”

    唐诚瞧他衣着不似奴仆,对养花一事却条理清晰,便知对方应是赵府花匠了。

    随即客气道:“小先生有礼,劳你费心送来,替我谢谢你家赵相公。”

    那人不敢拿乔,姿态愈发恭敬,与唐诚并唐府花匠说起花事,唐诚这才知晓,这盆‘绿云’原是赵士程极艰难才找来的,只得了两盆,单单送往唐府这边。

    杨氏与唐婉站在一侧,听得恁般话,不由点头轻笑道:“婉儿你瞧,间壁那人送礼忒会,送到你爹心坎上来了。”

    唐婉聪慧,一听便知母亲打趣她,只故作不知,不甚在意道:“那却如何?他只送爹又不送我,与我何干?”

    “干系可大哩!”

    杨氏朝正近身观赏兰花的唐诚努努嘴,见自家老爷笑的见牙不见眼,不知东南西北了,暗道永嘉郡王好手段,知晓迂回往复,收买人心的。

    杨氏心底安慰,拍着唐婉的手道:“你且不必说旁的,你只记得娘一句,若是他,娘觉得很好。”

    两辈子加一起,唐婉都不曾如此窘迫过,冷不丁听娘亲这般看好隔壁府上那人,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心底直骂原来德甫你是这般人,果真好手段,还未曾与她如何,倒是让爹娘对他另眼相待了。

    赏花毕,三人与园中散步,杨氏笑道:“我看那兰花极贵重难得,这却难为我要如何回礼,老爷,你可有相称物件不曾?”

    唐府不缺金银玉石,若只送那些,便俗气了,也显得唐诚为人粗糙,有辱文人行事,是以杨氏才有此一问。

    沉吟半晌,唐诚皱眉道:“把阁楼上收的那把朱漆龙吟虎啸琴,回赠与他便是。”

    唐婉一听,下意识反对道:“不成,那是爹爹答应了,明年生辰要送我的礼物,怎可送与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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