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稍后。”

    唐婉告了一句,便对杨氏道:“我今日外头走走,看看各处粮仓存货,晚些时候回来。”

    杨氏知她有事,也不拘她,随她如何应对,只道:“爷们在外头打仗征伐的,咱每好好持家便好,稳了后宅内外,爷们才能无所顾虑,你自小聪慧,娘就不多你了。你只瞧你舅母她,杨家处处少不得她,得知你舅舅要北上,才在你成亲那日留了一日,后来便要赶回去,把府上看顾好,你多学她一学。”

    今日与娘亲一番话,唐婉自认学到许多,她出嫁时,舅母与她添妆,言谈说笑,可不就是大家当家主母的风范,一丝丈夫要上战场的担忧都看不出的。

    “婉儿理会的了。”唐婉话里十分钦佩,才要走,苗嬷嬷已端了补药来。

    唐婉脸都皱成苦瓜了,面上十分之抗拒。杨氏脸下一板,道:“你喝了药才走,不然今日哪儿都别想去,娘亲自盯着你喝,不止今日,之后也是,直到大夫说停了为止。”

    唐婉没奈何,若是不吃,她是别想出这门了,端了碗,闭眼几大口眼下,可没把她苦得眼泪流出来,忙捏了蜜饯送嘴里,苦涩味儿才渐渐淡了。

    “娘我去了。”唐婉脚步匆匆离了后园,脚步快得仿佛有人在后头追着她要吃似的。

    杨氏摇头失笑,直道唐婉都成婚了还跟个孩儿似的,苗嬷嬷也凑趣附和两句。

    唐忠在前厅久候多时,一点也没烦躁之态,反而吃着香茶,怡然自得,很沉得住气。

    他边上坐着长子唐泊,到底年轻些,才过了半刻钟,便不时往外头瞧。

    “爹,九妹妹寻咱来,到底为着何事?等这些时候她还不出来?”

    唐忠拨了拨茶盏浮叶:“你五婶婶快到日子了,方才不是说了大夫来请脉了,你妹妹稍稍耽搁些功夫也不算甚么事。”

    唐泊点点头,才停没多会儿又问:“爹,你说说九妹妹是否真的要与我办事?到底办的何事?儿子心里没底哩。”

    唐忠闭了闭眼,将茶盏轻轻一搁,无奈看他道:“她找你总归有事,总不至于找你叙旧来,不管与你办何事,你与我麻溜办好了,出了半点差错,家法伺候!”

    唐泊咧嘴一笑,挠挠头,看着似个憨憨汉子,倒也可靠的。

    “三伯要家法伺候谁?听着好生生气。”唐婉笑着进来,与唐忠唐泊父子道了万福,便坐到厅中对向扶手椅上,道:“我听三伯母说,泊哥哥考了秀才便不思想念书了,专爱经商做生意,这一两年赚了不少与三伯母做私房,想来将来娶媳妇的聘礼可是足足的。”

    被唐婉恁般一打趣,唐泊面上有些欢喜,又不好太过欢喜,碍于父亲唐忠在想来不喜他弃文从商的,只能谦虚几句,不敢多谈。

    “泊哥哥既恁说,小九也不拐弯抹角了,三伯是知道我手底下,如今有不少粮食买卖,如今我无人得用,不知泊哥哥可否屈就,到我这来做个二掌柜?”

    “自然,原本泊哥哥也有自个儿生意,若觉着不合适,小九我不强求。”

    “小九,你这话当真?”唐泊抬眼一笑,忙道:“我又不是傻的,怎会没恁个眼力见,如此小九不请我,我也是要来的,往后我可跟着小九……不,是九妹妹混了!”

    自家妹妹可是永嘉郡王府的王妃,正儿八经天潢贵胄,皇家中人,恁个又粗又壮的金大腿,别人想求她扒拉一把且求不来,天降大饼送到自个儿跟前,他傻了才不会抓住。

    “有泊哥哥这话,往后就要劳烦你了。”唐婉随手那处一份契书,交与唐泊,道:“咱兄妹归兄妹,丑话可要说在前头的,这上头写了月钱分红等事,哥哥先看看,不合适咱每再详说。”

    唐泊嬉笑眼看,连连应声:“九妹妹如此说,哥哥也不客气,往后自当尽力。”

    一直没开口的唐忠只吃茶,听他二人言语,唐婉趁着唐泊看契书的功夫,与唐忠笑道:“三伯今日可得闲?我欲往各处粮仓看看,烦三伯与我一通瞧瞧去。”

    原本这许多事,唐婉不必请唐忠来,今日这遭,说硬气些,不过是做给族中曾与唐德混一处的人瞧的,以前的事她不提,现下她给唐忠父子脸面,若恁些个人识时务,往后最好夹着尾巴老实做人。

    “哪有烦不烦,侄女儿难得找我一回,又哪有不应的道理。”唐忠眉开眼笑,见儿子捧着那契书跟宝贝似的,顿时喝道:“看得如何?还不与你妹妹签了字去?”

    唐泊拿笔沾墨,摁了手印,契书一式两份,唐婉眼中带笑,将契书收了,道:“泊哥哥,我这掌柜办事儿的地儿,还不曾收拾出来,你可要再等等,过几日你才能正式办事了。”

    唐泊一愣,立时笑了:“瞧瞧,我却把自个儿卖给妹妹,也罢,哥哥只等你的好消息便了。”

    须臾唐府下人套了马车,唐婉回清晖园更衣,稍后与唐忠父子并几个家丁,迳奔往城北唐家粮仓来。

    当车马近时,众人远远听得吆喝呼嚎声,不好赤膊汉子正往车驾上送粮袋,看那袋子漏出的些许豁口,瞧着是实打实的米粮。

    以往唐忠也曾到过唐家粮库,不过只是外边看看,并不曾进到里头来,此时他瞧见只眼前这地儿,头顶往下高越两层小楼,宽十来丈,纵深堆满仓的谷米,这只是当中一座罢了。

    “我说侄女儿,你运这许多粮食,要往哪儿去?”唐忠问。

    “不怕三伯伯笑话,近日北边战事起,我总担心,所以想着出些力,运些粮过去,总得安上一两分心。”唐婉歉然道。

    唐忠沉吟道:“不消笑话你,你做的很对,不若这般,咱唐家也做些好事,我那处还有些粮,你也往运些去,不必说银子多少,只当我为家中人积福了。”

    唐婉颇为讶异,动了动嘴皮子,正想解释,一旁俯身看称的唐泊忙搭话道:“爹爹好生糊涂,恁不晓得原委,你不知咱九妹夫正在北边,恁些个自家的精白米细面,该是送妹夫的罢,你倒瞎掺和来?”

    一壁说着,一壁往记账伙计的账册点了点,道:“看仔细了,是白面。”

    那伙计一瞧还真是,忙告罪道谢,将写的粗面改过来。

    “对头!我这老头子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唐忠拍着脑门直笑,后又低声问唐婉道:“你到底送军营的,为何不多送些?为你家王爷挣些名也好。”

    唐婉半俯下身,也低声回他道:“三伯伯,恁多米粮,都是侄女儿花钱买来的,够我家那人吃用便罢了,再多人,我到底是个女人,恁有多力气照应。没得法子,地主家也没个余粮哩。”

    唐忠竟无言以对。

    唐家在越州城北建了六个仓库,专管存粮的,此次唐婉开了其中一个,取其两成装车,也足足装了十大马车,粗使的车辙压得稳稳当当,就要出发往北边去。

    唐婉将出入册子略看了看,转手交给唐泊,笑道:“泊哥哥,辛苦了。”

    唐泊自家原就有米粮生意,自是做惯了的,笑眯眯接过便忙去了。

    稍后唐婉与唐忠又往其余五个粮仓看看,等诸事打点妥当,只留唐泊在此处打理清点,二人又进了城来,往市坊去。

    依着唐婉的主意,粮食搬了两成,便要填补回来,她时时刻刻记着,绝不能让自个儿落入被动的境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唐忠与唐婉同在一处,本以为侄女儿要往市坊粮铺去,不想却来了酒肆。

    “侄女,这才多早晚你便要吃酒?今日你与你哥哥做许多事,不妨便去三伯伯家里头,让你伯母弄上一桌吃食,咱好好庆祝?”

    谁知唐婉只是笑,先拎着裙裾往酒肆去了。

    却说老陈头哪日都待在庄子上,醉心酿酒,余下琐事一概不问,皆交与徒弟打理。

    恰好新年才过,不曾出正月,听哪家茶肆新请了说书的,一段老君山剿匪说得抑扬顿挫,满堂喝彩,老陈头捡着十五前不开工的空闲功夫,约了老友往茶肆听书来。

    正听到热闹处,手放腿上轻点拍子,一阵叫好声后,随手丢了俩银钱打赏说书的,再吃一口他惯爱的山楂叶子茶,恁个日子可优哉游哉哩。

    不想茶肆门头那边,匆匆跑来一个小厮,打台阶上瞧了一圈,当真看到人在那处,忙跑了去。

    “陈管事,你当真在,快回酒肆罢,咱少东家稍来了!”

    又是一阵高声喝彩。

    老陈头没听清,又问:“甚么?小兔崽子饿肚子不曾吃饱,连声儿也猫叫似的没力气!”

    “咱少东家来铺子上,把咱酒窖的酒都搬走,您老快回去瞧瞧罢,不然今春开年,咱铺子可没酒卖。”

    “甚么?!”老陈头这下听明白了,噌的一下起身,眉头一竖,道:“少东家恁个回事儿?好端端要做甚么?我得去瞧瞧才放心。老伙计,有空咱再请你吃茶去。”说着与老友道了声下次吃茶,便领着小厮赶回酒肆。

    路上又听小厮说,唐婉搬了粮仓要运粮走,又把老陈头拧巴的心给提起来了,好好的为何又要倒腾粮食?

    等他等赶到时,那俩大马车满满当当的各色酒水,全都搬运齐整,要往城外送去,与粮队汇合一起北上。

    “我的天爷诶!少东家可要把我老命给收了,这酒就没了?”老陈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窖,又哭丧着的脸瞅着唐婉,都快哭了。

    虽说他吃唐家饭,替唐家干活,便是唐婉把酒肆整个卖了,他也没得话说,可对于爱酒嗜酒的人来说,恁些个酒没了,可比要了他命要严重多了。

    唐婉稍稍咳嗽一声,笑道:“老陈头,你忒小气了些,不就几瓶子酒么,你再酿就是了,我知你是个有能耐的。”

    这顶高帽子下来,老陈头有一丝飘飘然,道:“少东家这是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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